这只恶鬼真是丑陋恶心，严祈昊心想。
本来打算看看她还想给他们继续表演什么疯狂杂技，就见她快速的爬起来，冲着门外跑。
“现在就走，现在就走！”
“我要离开这里，现在就去M国！让他们找不到我！”
离开这儿就是制止杀手要杀她的方法吗？未免也太自欺欺人太过天真了吧。
严祈昊在她经过自己面前时，伸脚绊倒了他，像个调皮的孩子恶作剧得逞了般，嘲笑被自己欺负了的讨厌鬼，他歪头一笑，“聒噪。”
金沝的尖叫声不断，听得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电晕吧。”严祈昊双手插兜，越过她坐到床上，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语气散漫随意，“她太吵了，飞机还有五个小时，让她闭嘴到登机。”
解决完金沝，将人丢在床上盖上被后，林惩才把自己整理的东西拿出来给严祈昊看。
还特别有闲心地做了一个PPT。
“金沝电脑上的监控和窃听程序已经被我破坏了，这个是我做的比上一次更为详细的任务人物资料，这次整理的比较清楚，条条分明，这样你看得也方便一点。”他按了一下F5，PPT开始放映。
“什么时候整理的？”
“前天晚上，还有今天早上。”
林惩一边放，一边简单地向他说明，“唐致砚应该算是雇了金沝杀人，而据我调查，金沝杀的那些孩子们都是唐致砚职场敌手的孩子，或者是他们公司竞争者CEO的孩子。也就是让别人家里后院先起火，心力交瘁后，职场上的争斗，就势如破竹了。”
严祈昊蹙眉点评，“下作。”
“恩。”林惩继续往后说道：“他和金沝合作这么多年好好的，突然要杀她，应该就是因为这个人了。”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眉目清秀，看起来很亲和舒服的女人，嘴角挂着浅淡的笑意，是让人忍不住想要亲昵的那种类型。
“唐致砚怀表照片上的人，被金沝杀害的幼儿教师……”严祈昊停顿了一下，笑道：“还是你资料上的那个程序员的妹妹，任佳乐。”
“嗯，他们两个都是关键人物。”林惩点了一下暂停，先调出了任佳乐的资料。
任佳乐，女，二十二岁，Y区一所私立幼儿园的一名转正幼儿教师，毕业于W市城市职业学院学前教育专业，学生期间和任职期间无一差评，人人对她的印象都是温柔善良。
这样一个对世界充满热情善意的人，会保护自己的学生而死，丝毫不让人意外，却也让人惋惜敬佩。
“唉。”严祈昊看到这些就忍不住叹了口气，挺好的女孩，惨死街头，尸体未寒。
“她和唐致砚并没有什么直接关联，我破了唐致砚电脑的防火墙，里面什么都没有，而且防火墙被加固过，应该是被人黑过一次，成功窃取了资料，所以电脑里的东西被转移了，然后我就入侵了他的手机……”
电脑微弱的光映着林惩的脸，使他冷淡的面容多了几分柔和，轮廓清晰，但严祈昊还是感受到了他的漠然。
“你没什么感触吗？”严祈昊淡淡开口发问。
其实他也没什么意思，也不知道上次是自己的错觉，还是林惩真的与他有所共鸣，现在的林惩看起来，对这些事情的态度十分无所谓，事不关己毫不关心，只顾着任务，对其他的事情没有任何波澜。
顾着任务固然没错，但任务里遇见的这些人，这些事，足矣令所有人唏嘘，感叹，但林惩却好像是连思绪上的分支都没有往那里撇一下，对什么都是漠然的，除了有时候跟他聊别的除外。
并不是他要求每个人都有怜悯心，而是他想更了解自己的搭档性格，调整出更好的相处模式。
他想知道林惩，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什么？”林惩被他的话显然问得一愣。
“对于任佳乐死的这件事。”严祈昊的语气依然是很平静的，只是眉头已经轻轻蹙起。
按理说一个见惯生死和各种险恶人性的人，应当早已经将这些看淡，但严祈昊就是容易为这些伤感，这是骨子里刻着，经历再多也不会轻易改变的东西。
可能这就叫女生说的，玻璃心？
林惩抿了抿那张淡色的薄唇，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他知道严祈昊正直得像个太阳一样，从他们的第一次相见他就知道，所以即使知道这个人的善意给予的是整个世界，他也依然想去保留私心，欺骗自己，发现了这个世界上不讨厌他，对他抱有善意的人。
他怕，严祈昊知道他是个生性冷淡无情的人，会是什么想法。
但林惩也实在装不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
房间里一时间静谧得落针可闻，只剩下两人缓缓的呼吸声，尴尬的气氛在密闭的空间里蔓延，这是一场热烈与凉薄的对弈。
针落了下来，他们都能听见，这跟针扎入大海的微弱声，这是对战结束的宣告。
“我只是随便问问，想多了解一点你的性格，方便以后相处，你不想说，我们就继续讨论任务吧。”严祈昊扯出一贯的笑容，暗自懊恼自己这么直白去试探他。
肯定招小孩烦了。
林惩沉默了一会，沉默是今晚的康桥，但现在肯定是不能晚安了，他喉咙干涩得像失去了人类的生命之源，低沉暗哑，“你没有想错，我没什么感触。”
这次轮到严祈昊愣了，他没有想到这个人会这么直白。
是个普通人，都会装的悲天悯人些的吧。
但这个话题明显不适合再聊下去。
“整理我们目前的线索吧，其余的……”严祈昊深深的看他一眼，眼神复杂，“也许可以以后再说，如果你想的话。”
“嗯。”林惩木讷地点点头，继续自己的PPT。
“他的手机里有很多偷拍的任佳乐照片，这张是最早期的照片。”
林惩放大了那张图，是任佳乐提着一个普通饭桶，扶一个佝偻着的老太太的照片。
“后面还有。”
林惩接着往下翻，前面几十张都是在同一个位置帮助别人的照片，后面就开始有所不同，不同地点单独一个人，早上迎园的，幼儿园门口送小朋友放学的，出去玩的等等。
“前面的照片地点是在任佳明公司门口？”
“嗯。”林惩点开其中一张任佳乐给任佳明送饭的照片。
“没想到唐致砚这种人模狗样道貌岸然的人，喜欢这种类型的女生。”严祈昊拉开另一张椅子，坐在旁边
林惩没说话，点开了唐致砚的资料，知道严祈昊不喜欢看字，简介地念道：“唐致砚，三十岁，原名唐大狗，现职一所名为天启游戏总公司的HRD。W市旁边的小城县里的一个小村落出生，父母在其四岁那年死亡，靠着百家饭和国家补助长大，靠着自己的努力考进了W市内一所好的高中，并且获得免学费特例和奖学金，还靠着课余生活打工，和金沝是高中同学，后来考进了高等学府，毕业后寻找工作处处被打压，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工作后，平平无奇的干了两年，在公司里倍受冷待和嘲讽，后靠非法关系晋升上位。”
“在他原来的村落里他受过什么我没有查到，太久远，那时候互联网也不普及，但我想，他动别人家庭，专门挑幼儿动手，应该和他在村子里的经历有关，不过不重要，他事业有成之后，资助了福利院，捐款希望小学工作计划，帮助了贫困大学生，现在，他也算是名誉双收的社会精英了。”
“恶事好事都让他干了。”掌握了人物性格也过去，唐致砚现在在他眼里，不算什么大麻烦了，虽然他从来没怕过。
“原先给你看的只有普通信息，这次的比较详细。”
“嗯，看出来了。”严祈昊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金沝就不需要说了，她自己都爆过了，说一说任佳明吧，二十八岁工程师，天启游戏分公司的一名程序员，二十岁时父母车祸双亡，和妹妹相依为命，妹妹死后辞职，现在下落不明。”
任佳明的资料就比较简单，没什么特别的，要偏说有，就是他经常上一些违法网站看一些少儿不宜的视频了。
这些林惩没有说，是因为他觉得没必要，但这却还是被眼尖的严祈昊给捕捉到了。
“别着急划走啊，看看他都看哪类视频。”严祈昊对这点非常感兴趣，他觉得这里应该有线索。
“……”林惩一把将笔记本电脑折叠了，语气冷硬道：“上了飞机再说。”
“上飞机上还能看这些玩意吗？”严祈昊好笑地看着他，“我就跳着看一些画面，你慌什么啊？难不成，你没看过这些东西？”
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我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呢。
“我……”林惩憋红了脸，半天也憋不出个所以然。
他还是第一次遇上他接不上的话题。
确实没看过，也不想严祈昊看。
“你什么你，你怕了？”严祈昊双手环在胸前，笑着激他，“是个男人看过，你不会真的看过吧？不是吧不是吧？这么纯情？”
沉默依然是今晚的康桥，林惩也是真的想晚安了。
“说话啊，看一看呗，你都成年了，总该了解这些东西的，是吧？”严祈昊调整了一些坐姿，把椅子向前拉了些，手搁在桌子上撑着脑袋笑眯眯的看着他。
那双狭长深邃的双眸成了漂亮的弯月，又成了弯刀，割着纯情小孩的小心脏。
林惩不敢与他对视，怕自己鬼使神差就点了头。
他紧张地摸了摸电脑，感觉自己160的智商不够用了。
“橙子，你不会是紧张吧？怎么跟个小姑娘似的？这些可都是任务需求的啊，错过了线索怎么办？”严祈昊低低的嗓音好似微风不停地来回拨弄平静的湖面，泛起层层涟漪。
微风逃脱了自然规律，形成了巨大且狂乱的龙卷风，将澄澈的湖水搅得一团乱。
“看就看，谁紧张了？”
林惩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绝望的扶住额头，最终还是没敌过这个犯规的人。
严祈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小孩太逗了，这么轻易就被激将了。
他突然有了一种欺负小孩的罪恶感，然并卵，罪恶感什么的不存在。
“咳。”严祈昊看着林惩都快要变绿的脸，感觉自己快要笑死了，今天竟然见到林惩脸上出现了这么多表情。
不过还是要回归正轨，再逗下去，给人小孩逼急了不好。
“真的。”他一秒变脸，瞬间比一秒三十公万里的直射光线还要正直了，“我说真的，万一有线索呢，我们不能错过一丝一毫看透敌人的机会。”
严祈昊觉得自己表现的诚挚还不够，一把抓住林惩放在电脑上的手，眼底熠熠生辉，“这都是为了工作啊！”
严祈昊觉得自己没有进军影视圈去当了兵，真是整个娱乐圈的一个重大损失，也不知道现在联系一下自己当影帝的高中同学还来不来得及。
他为自己打call。
“……”林惩默默抽出手，突然觉得他以前看到的严祈昊都是假的，一定是滤镜太厚了，之前怎么没觉得这个人这么能骚。
两人最后还是看了那些少儿不宜的东西，不过在林惩强烈的反抗下，他们看到的都是林惩事先写了代码，调整了程序，截屏了几张打上超级无敌你绝对什么都看不清的升级版马赛克的图片。
总而言之呢，除了人脸和背景，什么都看不清。
严祈昊原本认为自己会旗开得胜，其实是虽胜实败，这她妈，是看了个寂寞？就这能看出什么名堂来？
一旁的林惩感受到身边坐着的人微妙的心态变化，嘴角不知不觉就扬了起来。
这就叫，虽败犹荣。
看起来没什么有用线索，林惩正准备关电脑，结束这尴尬的氛围，被严祈昊叫停。
“等等，我发现了一个问题。”严祈昊单手支颐，轻轻地用另一只手的手关节叩了叩桌子。
“你有没有发现，这些视频里的女主角，都是大波浪。”
他不相信这么具有统一性的特征林惩看不出来，所以林惩肯定压根没看。
还是他赢了，他在心里得意地翘起了无形的小尾巴。
林惩确实没看没在意，但余光也扫了一眼，严祈昊这样一说，他回忆起来，觉得好像也是有这么一回事。
于是两人又打开了那些模糊不清的图片，认真看了起来。
本来严祈昊想看原图，但是林惩丝死活不让，没办法了，将就将就吧。
谁让小孩这么纯情。
“发型，脸，身材。”严祈昊快速点出相似点，“这些视频的女主形象条件都很相似，看来是任佳明喜欢的类型。”
“嗯，你不觉得这些特点，金沝每一个都符合吗？”林惩看着这些图片，表情漠然，没有一丝波澜。
严祈昊瞥了他一眼，心想，要不是我知道你在看什么，我都要以为你是在读世界名著钻研学习了。
不过很有职业素养和纪律的严祈昊也一秒投入工作状态了。
“是的，大波浪，好身材，连一脸风情都十分相像。”严祈昊挑眉一笑，一脸嘲讽的表情，“或许说，金沝简直长在了任佳明的审美点上，不过这审美也是够差的。”
“那金沝为什么会在W市遭受的是骚扰，而不是直接被杀害这件事，就解释得通了，任佳明一直在暗处保护她但同时也在压迫她的神经。”林惩没有什么表情，好像丝毫不意外。
严祈昊刚准备理一理这些复杂混乱的关系的时候，突然被林惩打断了。
“昊哥，你还记得你昨天在去机场的路上说了什么吗？”他淡淡开口，好像提起的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严祈昊瞬间僵住，脑子里突然就有了一个短暂片段的回忆。
昨天在被司机闹了一通之后，他们都没在说话，只是看着高速公路上不停变化却千遍一律的风景，个有所思。
过了好久，林惩突然转身凑到侧边椅子缝里，一脸风轻云淡，好像很随意的小声问他，“昊哥，你觉得是谁要杀她？”
严祈昊以为林惩是想跟他讨论一下任务唐致砚这个人，也就答了：“两个人吧，唐致砚，和那个程序员。”然后就等着林惩下文。
结果林惩只是拉成尾音“哦”了一声，又转过去了，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而严祈昊也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继续盯着窗外思考自己的事儿了。
没想到林惩搁这儿等着他呢。
当时他是琢磨着自己妹妹被杀了怎么样都得想着报仇吧？谁知道这个任佳明这么变态？
严祈昊感觉自己的美女妹妹泡汤了。
前天也确实是约定好了第二天报出对方心目中的人选，结果严祈昊因为林惩没提，所以也就把这件事抛脑后搁浅了，昨天他脑子里在想别的东西，哪曾细想林惩那是问他赌一赌的结果。
不过昨天那个时候，林惩要正经问他，他也会那么说，毕竟他是真的第一次遇见任佳明这种人，并且那时候的线索没有牵扯到任佳明喜欢的类型这一说。
严祈昊只能认栽了。
“当然记得。”严祈昊表面冷静，实则内心正为着失去一个像林惩这种长相女朋友的机会而痛心。
不过痛心归痛心，言还是要有信的。
“说吧，你想要什么，我能做到的都满足你，说到做到。”他特别哥们儿义气地拍了拍林惩的肩膀，“你就算想要十个女朋友，脚踏十条船，昊哥我也昧着良心给你打掩护。”
当然是玩笑话，毕竟林惩不是那种人。
“不要女朋友。”
“那你想要什么？”
林惩斟酌了一下，问道：“这个愿望什么有什么兑换时间限制吗？我现在没什么想要的。”
“没有，什么时候都可以，反正只要我能做到就行。”严祈昊豪爽地回答。
“嗯，你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