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回不去了啊!”严祈昊想到那五年,流露出来的情感就和以往不同,既怀念又感慨。
“这么留恋舍不得走,你回来干嘛?没少胳膊少腿儿的。”肖武从内后视镜看他,满脸不解。
“这就说来话长了。”
“那你长话短说。”
“家业缺个继承人。”
“……”算了,比不得。
肖武努努嘴,觉得严祈昊也是个人才,“迟早要继承家业的话,那你为什么能混几年就走还要吃苦当特种兵。”
问这话的时候,林惩身形微微僵硬,貌似也在等着这个答案。
五年,整整五年。
他除了知道严祈昊在里面混得风生水起,和任务危险,什么也不知道。
这五年太难熬,以至于他明明知道进入降罪公司是一个致命的圈套,他还是义无反顾地来了。
“不为什么。”严祈昊脸上散漫的笑容看不出任何心理上的破绽。
“有病。”肖武翻了个白眼。
他家庭普通,没有严祈昊那么大富大贵,但也足够富裕,从小没吃过苦也没肆意潇洒过。
人的欲望是不断堆砌也无法封顶的冲天高峰,能够享受随时间推移而水到渠成的巨额财产,何必吃苦耐劳地去体会百味人生。
在肖武眼里,或者说在大多数人眼里,赚钱是最主要的冲锋,舒适的生活是最终目的。
所以他不能理解严祈昊这种,明明只要好好混日子以后就能更舒适,却还要去犯险找死的人。
严祈昊的眸光闪了闪,没有接话。
肖武本来要带着他们回酒店,但是接到上级电话说国外的流程还是要走一走,就带着林惩和严祈昊做笔录去了。
严祈昊先在街道上买了消毒和包扎的东西,给林惩认认真真把伤口处理好,才放心让警局的人带他走。
他们实话实说了一些自己知道情况,但略去了这几个人之间复杂的感情纠葛,主要是觉得没有必要。
毕竟完全说出来的话,就有点像狗血爱情电视剧了,估计也没多少人会信,顶多图一乐。
只有严祈昊才亲身感受到了他们几人之间爱恋的疯狂,除了任佳乐谁也不无辜。
他们后来也是听肖武说了才知道,哥丹威和他的余下下属都没有死,受了重伤,现在被关在看守所里。
唐致砚请的那些人倒是因为离得近都死光了。
不过这些都与他们无关了。
金沝的处决也不重要了,反正不是死刑也有个无期,而且那些唐致砚命令金沝对付的人家都有权有势,得到消息后,不会那么简单放过金沝的,完全不用他们来操心金沝会不会得到惩罚。
轻奢风格的走廊设计看起来矜贵却不庸俗,严祈昊倚在酒店房间的门前,双手环胸看着林惩,俊朗的脸蛋被明亮的灯光照着,相映成彰,五官更加立体,比平日里多了几分深邃。
“晚安啊,橙子。”严祈昊困意上头,半眯着眼,嘴角微微勾着,笑容随性,道:“这次我们俩终于可以同时睡觉了。”
“嗯,晚安。”林惩看着他那有些飘飘然的样子,忍不住躲了眼。
他晚上还想睡个好觉。
林惩进了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然后开了电脑,打算拦截即将快传达到本部的一线消息。
他不怕受罚,因为他压根不会被罚,但是严祈昊,林惩双眸神采暗了暗,这次那个人想给他证明的东西失败了,必定会恼羞成怒,在严祈昊身上非做出点什么不可。
他不会让他得逞的。
“叮咚”门铃响了。
林惩身上的戾气顷刻消散,除了严祈昊应该不会有人敲他的门。
他起身走过去,神色自如地打开门,入目的是一个晃来晃去的黑色塑料袋。
“换了药再睡觉。”严祈昊突然从后面凑了出来,笑容洋溢。
林惩愣了愣,便侧开身让他进来。
“刚洗完澡啊?”严祈昊非常不讲客气地就迈着大长腿走了进去。
“嗯。”林惩关上门跟着进去。
严祈昊四处看了看,发现和自己房间没什么不同,就一屁股坐在了床上,拍了拍身侧,“来,换药。”
林惩走了过去,还没坐下,就被严祈昊一把拉了下来,屁股重重地落在了床上。
“没洗头发吧?伤口进水发炎了可不好。”
“没。”
“那就好。”严祈昊伸手捏着他的下巴将脸掰了过来。
见林惩直勾勾地盯着他,忍不住咧嘴一笑,“你这样盯着我干什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没。”林惩的语言表达一如既往的简洁。
他比严祈昊高了几公分,为了方便他上药,将毛茸茸的脑袋放低了些,垂下微卷的长睫在下眼睑投下扇形的阴影,往日里漠然的神色被收敛,模样看起来乖巧极了,像一个单纯的少年。
严祈昊一想到林惩脑袋上这伤八成是自己弄的,又看到小孩如此温顺的一面,心里一紧,抬手轻柔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本来是心里满怀愧疚,结果这一下就摸上瘾了,还开始有些怀念那些年他有头发的时候,也是这么的柔顺这么长。摸着摸着,他就玩了起来,特别手欠地将他中分的刘海给合拢,分开,又合拢。
林惩:“……”
严祈昊又拨弄了几下,发现林惩应该是烫过,就放弃了。
唉,现在的年轻人,就喜欢赶时髦,跟他年轻的时候一样一样儿的。
他在心里感叹,真是没想到林惩看起来这么不食人间烟火,还会去在意形象。
电话铃突兀地响起,打断了他的自娱自乐。
手机在他口袋里振动,他拿出来一看,是他堂姐。
“等一下啊。”严祈昊冲着林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林惩抬起头,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也不知道这个等一下,是等一下要把他脑袋摸秃,还是等一下给他上药。
严祈昊也不把林惩当外人,都是过命之交了,又想着堂姐打电话总不是关心几句他的现状,就坐着接了。
“喂,严若书,什么事儿?”严祈昊语气懒散,漫不经心地看着自己修长的手指,发现指甲长了,就自己玩了起来。
“没大没小的,叫姐!”电话那头的女声气急败坏地大声嚷嚷着,用语气来控诉对严祈昊称呼上的不满。
“好好好,姐,姐行了吧?说吧,什么事儿。”严祈昊无奈地笑了出来,眼神中流露出来的宠溺,是林惩从未见过的。
“这还不是你回来了,你老头就着急忙慌地催着我给你介绍个女朋友,生怕你以后娶不着媳妇儿。”房间里空荡荡的,这声音一下子就入了林惩的耳。
“不是,我又不是丑得天理难容……”严祈昊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就抬头看林惩,心想早知道出去接了,这种事儿让小孩听见了多尴尬。
结果一抬眼,就看见小孩不自觉蹙眉的不开心表情,总是沉寂得如一滩死水的双眸里,竟有了波澜。
“别着急说不啊,这次是按照你喜欢的类型找的,包你满意。”严若书自信地打断他。
“哦?”严祈昊痞气地挑了挑眉,对上林惩的双眼。
他朝着林惩做了几个口型,你总要经历的。
没想到林惩的表情更不爽了。
电话那头继续絮絮叨叨地说着,“我真是给你操碎了心,你知道这种长得美艳条子顺儿,性格还特霸气的妞儿有多难找吗?这可是我新闺蜜,比你大两岁,是我们公司新来的艺术总监,虽然长得没有那谁好看,但是很不错了。不是我们圈子里的,但是家里条件也不错,书香门第。怎么样,你不是刚跟我说马上出差回来了吗?回来了我安排你俩见一见?”
严祈昊脸上的表情僵了僵,他算是知道严若书这类型标准按照谁找的了,不过也是,圈子里也没有谁不知道他喜欢的人是谁了。
不过那都已经是过去了。
“不怎么样。”严祈昊往后一仰,躺在了床上,已经完全没了要逗林惩的意思了。
“为什么?我好不容易找到的!”
“不为什么。”严祈昊想了想,又觉得这个理由不够有说服力,严若书以后肯定还会拿这种事儿来烦他,就换了个说法,“我现在不喜欢那样的。”
“那你喜欢哪样的?”严若书感觉奇怪了,这是当年感情受挫导致严祈昊的择偶标准变了?
“我啊。”严祈昊想着说个严若书找不着的类型,让她彻底放弃得了。
他翻了个身,看着林惩挺得笔直的背影,张嘴就来,“我喜欢长得跟性冷淡似的,性格需要特别乖,什么都要顺着我,还得会撒娇。”
严祈昊眼前突然浮现起林惩那天状态不佳,软绵绵地叫他‘昊哥’的样子,语气加快了,说话也一点顾及没有。
“撒娇是重点,圈起来,当然撒娇也不能太油腻,要能撒得我心动的那种。而且当我对象必须要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能为了我出生入死,上刀山……”
严祈昊还没说话,严若书就气得憋不住了。
“严祈昊,我去你妈的大男子主义,真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长得像性冷淡?你把你那玩意废了不就行了?一辈子人家想不长得性冷淡也不行了。你还想说上刀山下火海?怎么不找个男的跟关公结拜去呢?谈恋爱又不是打仗,你单身一辈子去吧你!”
说完她就挂了电话,明显气得不清。
严祈昊在床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