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容第一次见到赵思承是在太子十五岁生日宴会的时候,彼时赵家早已没落,他刚刚被他的姐姐———镇国公最宠爱的妾室赵思年接到了谢府。
陶容曾在遇到赵思承往后的许多日子里回想起当年初见赵思承的那一幕,每次都能如当初那般,心动。
“容儿,太子对你与旁人不同,等到了宴会上,你就主动的去到太子身边……”这样的话在皇后的请帖下来之后,陶太傅不知道说了多少遍,陶容微微扯动唇角,如往日一般答应了下来,“知道了。”
宫宴那日,陶容换上了陶夫人早早准备好的衣服———玉涡底绣海棠的华衣,粉红缎织暗花攒心菊月华裙,顺滑的秀发头绾精美雅致的随云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点翠蝴蝶铀,脚上穿的是杏白色底绣梅花月牙缎鞋,整个人大有喧宾夺主之意。
陶容当场就想脱下衣服,可陶夫人却一直替陶太傅说话,“你父亲是为你好,你就听他的吧。太子快要到了议亲的年纪了,今日恐怕许多小姐都打扮的甚是光鲜亮丽,你这样也不会在其中突兀的……”
他是为我好,还是为了他自己?陶容在心中想。
可她终究还是没将这句话从心中说出来,而是敛下眼中的不屑,声音平淡地回答,“知道了。”
宫中向来是母凭子贵,可皇后娘娘却反了过来,因为皇上宠爱皇后娘娘,所以连带着太子和宁徽公主也深受皇上宠爱。
陶容原本以为皇后娘娘会像众人眼中那般与皇上百般恩爱,可有一日陶容却偶然撞见皇后在身旁的贴身嬷嬷提起皇上之时,眼中带着浓浓的怨恨,不过转瞬即逝。
“陶小姐,宁徽公主请您前去叙话。”宫宴之后,众人散去,宁徽公主身边的春乐姑娘却追了上来,朝着跟在陶夫人身边的陶容说。
陶夫人自然能认出这是谁身边的人,当下便喜笑颜开,忙朝自己身边的陶容吩咐道,“容儿,还不跟着春乐姑娘过去?”
陶容维持着管家小姐的惯有的端庄持重,跟在春乐后面往回走去,等到再也看不到陶夫人的身影,走到一处假山附近以后,陶容忽然捂住了腹部,痛苦地呻吟了一声。春乐不解地转过身,朝她看去,“陶小姐,可是身子有什么不适?”
宁徽公主与陶容并不算是关系熟络,哪里会单独叫她过去聊天,想必真正叫她去的怕是旁人……
陶容垂首,眼中闪过一丝烦躁,艰难地启唇,“臣女身子有些不适,想必是老毛病犯了,姑娘能否替臣女朝公主致歉,臣女怕是不能陪公主说话了。”
春乐在原地思索了一下,犹豫着点了点头,“那奴婢让人送陶小姐回去?”
陶容赶忙摇了摇头,感激道:“不必劳烦姑娘了,臣女母亲怕是还没来得及出宫,臣女可随着她回去。”
既然陶容都这么说了,春乐也只好答应了下来,朝陶容和善地笑了笑,“那……姑娘小心。”
陶容故作不适地朝春乐行了行礼,一手依旧捂着腹部。
许是因为春乐正赶着回去向宁徽公主复命,不过片刻就离开了,陶容挺直腰身,嘴角露出狡黠的微笑,刚刚转身就忽然瞧见不远处的假山之中走出来一个穿着黑袍的英俊男子,一双犹如古潭般深邃的眸子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陶容心中不免“咯噔”了一下,朝着那人讨好一笑,可谁知那人却走近来,毫不掩饰地开口笑道,“陶小姐的‘病’好的有些快啊……”
陶容心中燃起怒意,面上却依旧“温柔”的微笑,“这位公子在说什么,我听不太明白。”当然不能承认自己刚才是装病,只是依旧故作镇定地装傻充愣。
幸好这人没再追问,而是轻笑一声,“原来是这样啊……”
陶容不由得觉出这人似乎有些“危险”,此处也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于是便不再多言,而是果断的提着裙子从他身边擦肩而过。衣服甚是繁琐,陶容行走间极为不便。
陶夫人早就回了府上,也没有给陶容留下马车,宫门旁已然冷冷清清,陶容走出宫门也没有看到任何相熟之人,正一筹莫展之时,赵思承骑着马从她身边经过,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看了陶容一眼。
陶容没想到今日他竟然两次见到自己的狼狈模样,忍不住尴尬地闭了闭眼,准备等他离开以后便徒步走回府上,只是却没想到他突然停了下来,拐了个弯后从马上一跃而下,将她抱到了马背上……
陶容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陶太傅管教严格,更是不许她触碰任何有关男子的行为,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等到终于反应过来以后尖叫了一声,然后紧紧地趴在马上,不敢睁开眼睛,只听到赵思承在马下沉稳地说了声,“坐稳。”然后马便向前慢悠悠地走去。
陶容忍不住睁开眼睛,只见男子正背对着她,一手牵着马绳往前走。
他的背脊笔直,步伐沉稳,陶容几乎是瞬间就愣住了,心不停地跳动着。
两人一路无言,快到陶府的路口之时,赵思承停了下来,然后把陶容从马背上抱了下来。
男子的怀抱温热有力,陶容脸上不由得冒出热汗,微微泛红,眼神闪躲起来,“多谢。”
赵思承朝她笑了笑,没有说话,转身离去的背影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而微微一顿,而后又明白了什么,果断地离去了。
陶容没有将宫中发生的事情告诉陶夫人,陶夫人顺理成章地以为并未发生什么意外,只含蓄地问了问陶容,有没有在宁徽公主哪里见到其他的什么人。
陶容当然知道她说的人就是太子,于是只好为了让她开心而羞涩一笑,陶夫人便明白了过来,不再追问。
可陶夫人却万万没想到,陶容此次在她身上用了“心眼”只是她那乖巧温顺的女儿“叛逆”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