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宣站在门前一手接过往来宾客的贺礼,一旁的陈先坐在桌边铺好红纸一面记录在册,一面高声唱单。
“荣春棠胡雪岩赠金玉文房四宝一套!”
“余庆县马长云赠青釉狮子香炉一鼎!”
这档口外面来已经聚集了不少闻声前来看热闹的村民。见了县城里几个鼎鼎大名的大夫纷纷上门,又送了些金银玉器的,虽然不知道具体什么样,但听着就觉得价值不菲。
“这沈二丫头竟如此有出息,年纪轻轻的,连荣春棠的大夫都要卖她个薄面。”一位长者缕缕胡须惊讶地说道。
他一开口,别人就笑了,解释道:“叔,你老了,不知道吧?虽心丫头她年纪不大,但可是咱们县里最好的大夫啦。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来给她捧场?”
这老者有点耳背,仔仔细细地听了半晌,才算明白怎么回事,忍不住感叹道:“哎呦喂,原来这丫头这么厉害!”
这一群人正在七嘴八舌地嘀咕,这时一辆更大的马车又停在路上。
刘县令身边的孔师爷缓缓下了马车,后面跟着两个下人。他们每人手里都端着几个礼盒。满脸喜悦地走向沈忘柒,还没到医务室门口,他便双手抱拳恭贺道:“恭喜恭喜啊,沈大夫,早上被县衙的公事耽搁了一段时间,我还以为要错过了呢,紧赶慢赶倒是让我赶上了,这是我家大人差我送来的贺礼,请笑纳!”
他吩咐付下人把礼物交给沈宣随沈忘柒到里面就座去了。
“刘文沛夫妇送青釉花觚尊一对,祖母玉佩一对,水封银针……”
后面还有不少东西,陈先念了好一会儿,大家都感叹不已。
同住西头村的怎么就别人家的孩子,能如此优秀。他们自家的孩子也和沈忘柒一般年纪,却还是成天捉鸡追狗,不知轻重。
难不成是因为沈家二房风水极好,才养起了这样一个难得的孩子?可那沈富贵目光短浅,自己又及蠢,放着好好的闺女不疼,倒是三天两头找麻烦。
整个西头村就这么大,他们家里的事儿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倘若是自家养出这么能干的姑娘,只怕宝贝还来不及呢,岂能像沈富贵家,想把人赶出去。好好的一家人硬是成了仇敌。
陈先在门前又念了好一会儿,发出请柬的大多数都连人带礼的来了,没想到还有一些没收到请柬的,也都带着贺礼慕名而来。
且不说来的都是客,更何况来的都带了贺礼,总不能叫人家站着。
幸好里正又借了几套桌椅,叫张翠华收拾了自己院子,索性把宴席一直摆到了隔壁陈家去,这才算是把所有来人都安顿好了。
沈忘柒抽空赶紧去后厨找到了正在帮忙的赵琪,焦急道:“赵琪哥,你可有办法再弄些食材吗?我没想到会来这么多人。现在食材是一定不够了,咱们又不能怠慢了客人。”
赵琪闻言赶紧在围裙上擦了擦手,问道:“多少人还需要几桌的食材?”
“至少也要五桌,每桌将近有九个人。总共有四十多人。”
“看来咱们沈大夫名声不小啊,这是十里八村都慕名而来了,咱们村子里头谁家摆宴也没有这个排场啊。”赵琪想了想又忍不住叹道:“这么多人,这食材着实有些棘手。”
但随即他又安慰道:“这样吧,你这边拖延一下,我马上跟阿先驾车去县城,最多半个时辰,东西全都采购回来,你看来得及么?”
“半个时辰?”沈忘柒眉心一皱,焦急道:“哎呀赵琪哥,别说你来取半个时辰还要加上起锅烧油做菜的时间,如今我是连两刻钟也拖延不下了。总不能让宾客就这么干坐着,这哪是待客之道啊!”
赵琪这下没了辙,挠了挠头喃喃道:“心丫头,那你说怎么办啊?”
“是的,快想办法。这酒宴眼看着就要开席了,没东西下锅可怎么是好?”厨房里几个帮忙的妇女一个接一个地围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道。
沈忘柒被她们吵吵嚷嚷的头疼欲裂,在厨房门前来回踱步。事实上,他们准备的原料还算充足。如果只是多上一两桌,每一桌匀上些许也足够了,但现在足足多出五桌,任沈大娘的手再怎么巧现有的配料也不够!
这时,沈忘柒看了看厨房里的清洗干净的鸡鸭肉,心里突然有了主意。
既然她本就打算借这次宴会的机会让邻里乡亲加深对五味药斋的印象,那就最好做得更彻底些,让客人们都对五味药斋心服口服!
毕竟,草药不仅可以用来看病,也可以用来烹饪美食!
“三奶奶,翠花婶,不会做辣子鸡、竹笋鸭了!我们做点别的!”沈忘柒果断行事,指挥厨房里的女人忙起来。
沈大娘吓了一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向沈忘柒证实道:“不做了?那我们准备了这么多天怎么办?”
“先别管这些了!”沈忘柒肯定地点点头,看着厨房里的各种食物,心里已经有了计划。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开阔客人的眼界,再一饱口福,至于填饱客人的肚子,这种事,让沈宣和陈先去做吧!
张翠花不像沈大娘那么焦虑,反而感到有些兴奋,好奇地问道:“心丫头,你又想干什么?今天我可就全听你的了。”
“自然是做些他们从未吃过的东西!”沈忘柒勾住嘴角,两只白嫩嫩嫩的手,解开外面那件碍事的披风,朝外头走去。
“沉香去大堂找你宣子叔,把药柜里的药都给我拿来!”
里正作为西头村地位最高的人之一,在馆大厅里和胡大夫、孔师爷一起喝茶,他正和孔师爷聊天,却看到大儿子进来,径直走向药柜。一个一个的抽屉打开,把里面的药草通通装到托盘里,端着就往后厨跑,没一会儿满满登登的药柜就被他洗劫个一空。
“宣子,你这是干什么?没看见大厅里坐着客人吗?”里正对桌上的客人陪了个笑脸,却一把抓住璇子责备道。
结香把药抽屉顶在头上,抬头看着里正,说:“三爷爷,三爷爷,东家姐姐说要把这些草药拿去做饭!”
“做饭?”里正一惊,下意识地看着他身后的大夫们。
“这……这药材都是苦的,怎么做菜?”
马大夫原本正闷声喝茶不作声,一听到这个立刻来了精神,忙解释道:“这药材的味道并非只有苦的,红枣、枸杞和庞大海等就是甜的。像玉鹏、川贝、白梅味道就是咸。有些草药还味辛辣酸。”
桌上的都是大夫,一个个听闻也立刻来了兴致,纷纷讨论起来。
“草药确实可以用来做菜,称之为药膳,虽然没有药方效果大,但它的特点是润物细无声。往京城里去的达官贵人,家里都会请些懂药膳的帮忙调理饮食,照顾家人。”
孔师爷一听这话忙问道:“即然如此,我们府上都不曾有这样的厨子,这药膳可有食谱?”
“这却不知了……“”大夫们纷纷摇头。
里正得意地笑了笑,拍了拍衣服,又坐了下来,指着后院的厨房说:“不急,不急,等这药膳上了桌,自然就清楚了,今天都要一饱口福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