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之昂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潘哥这时候见余汐还磨磨唧唧的,眉头往中间一拢,五官聚在一起,带了些着急的神色。
眼瞅着天上掉下来机会,怎么着也不能让白白浪费啊。
他干脆拉着余汐迎了上去,臃肿的身子稍一使劲,硬在制作人旁边挤出一个空位,把余汐推到了单之昂面前。
“诶呦,单老师,久仰久仰,您和我们余汐认识啊?”
余汐微微抬起头对上单之昂的眼睛,又不自然的稍稍错开。
主要是初次见面的场景印象太过深刻,他总是不由自主的想到单之昂那句长度和深度,语言大胆开放,直击心灵深处。
“小余给我唱过歌。”
瞧瞧,这就是语言的艺术。
单之昂淡淡地说了句,轻松地划分了阵营。
什么叫给他唱过歌啊?
余汐在心里呐喊,亲,他那是酒吧串场,给全场人都唱了歌。
他扭头对上旁边制作人的眼神,那是迷惘中带了三分醒悟,最后还有一丝丝懊悔。
制作人口风一变,
“老潘啊,你怎么不早说余汐和单老师认识呢?”
说着制作人还拍了拍他的肩膀。
“早说都是自己人,专辑什么的好说……”
“我给他做。”
单之昂打断了他的话。
在场三人都是一愣,这可不是一两万的小数目,潘通似乎被这消息有点砸的晕乎,连制作人也说不出话来,一瞬间办公室里安静的只剩下呼吸声。
余汐逐渐眉头紧蹙,他也没在躲避,转过头目光直视单之昂。
“单老师,咱们聊聊?”
单之昂好整以暇地一挑眉,似乎没有什么异议。
“余汐啊,你小心说话啊……”
潘哥在他出去前抓住他的手,目光里有着期盼还有些忐忑,想必也对余汐的沟通能力抱着极大的担忧。
余汐探口气,点点头道。
“放心潘哥,我心里有数。”
余汐跟在单之昂后面慢慢的走上楼梯,楼梯不长,但他心里面却百转千回。
这出专辑简直是一波三折,其实他刚才不过是安慰潘通,他心里才没什么谱,主要单之昂这人,平常人猜不透啊,语不惊人死不休。
“单老师。”
录音室的透明玻璃门被从里面打开,从里面出来一个小年轻刚把耳机摘下来,也是一个脸熟的面孔。
可不是酒吧那天晚上后来接单之昂的人吗?
显然他也注意到了余汐,提高了音量。
“你,你不是……”
“我不是。”
余汐迅速摇了摇头,撇清了关系。开玩笑,再让他们单老师借着这话头再说些什么,那还了得了。
“这是我助理,都别闹,进来吧。”
单之昂看着他心有戚戚得样子,眼里带着笑意。
往进走是正式的录音工作区,小年轻助理把隔音门关上。坐在旁边看似在点电脑音轨,目光则在疯狂往身旁两个人身上瞄。
余汐坐在沙发上,转动着纸杯。
单之昂撑着个下巴,就看他,那眼神跟看某种稀有动物一样。
“咳,我说,单老师。”
“叫我之昂。”
“噗。”
旁边的助理没控制好情绪,疯狂用袖子擦屏幕上的口水。
引得两人的目光都看向他。
“你,你们继续,这个音轨有点多不太好修。”
余汐深呼吸一口气,
“单之昂老师”
“啧。”单之昂不太满意地瞥了瞥嘴,“还能换种称呼吗?”
“那就单之昂。”
“可以,挺固执,我喜欢。”
单之昂往后一靠,翘起腿说。
话音刚落,旁边的小助理把电脑一合,看向两人,深呼吸出一口气,
“老板,我突然想起还有个艺人的母带要确认。”
“开我的车去。”
单之昂瞥了他一眼,把车钥匙扔给他。
“谢谢老板,天黑之前我是不会回来了。”
小助理三分钟不到的时间,就撤离了修罗场。
录音棚里就剩下两人,余汐抬起头看向眼前的人,叹了口气,干脆也不饶圈子了。
“单老师,你刚才说帮我做专辑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单之昂不紧不慢地说,把设备打开,调整着些什么。
“这……不合适吧……”
余汐犹豫地说,遇上像单之昂这样的能拉他一把当然很感激,但两人总共加上今天就见了两次面,怎么就要帮他做专辑了。
单之昂依旧带着点笑的看着他,
“从酒吧那天晚上我就看出来了,你是弯的吧?”
这玩意儿还能肉眼看出来?人眼鉴基吗?
活了两辈子,这也是余汐头一次遇到人当面跟他提性向问题,他也没遮掩,坦白地讲。
“我是,但我……”他犹豫看了下单之昂,还是尽量委婉地说:“没想过用特殊渠道往上走。”
“我知道。”单之昂看了眼他,慢悠悠地道:“你不觉得潜规则这事说起来特别可笑吗?就单凭你这个人值得我投资这么多吗?资本才是硬道理。”
偶然听到单之昂这么正经的话,余汐还一愣,他带了点意外。
“那您的意思是欣赏我歌唱得好。”
“不然呢?”单之昂嗤笑一声“我回头会跟你们总监联系,你出的专辑相当于我是投资方,你专辑的赚的每一笔钱,都有我制作公司的分成。”
“好,我没有异议。”
余汐爽快地应下,唱歌这回事,你得先有名气,再提赚钱。
而现在无论如何,单之昂肯提携他一把,也算是有了个方向。
而且现在有了合同,算清账目,他心里也就有了底,谁不想发专辑,能把握好的一定要把握住。
“那就……再联系。”
余汐说着站起身来,今天能跟单之昂进行这么一场谈话,已经出乎他意料之外了。
“唉,等下。”单之昂叫住了准备出门的余汐,余汐回过头来看着他,只见单之昂眼角眉梢都带着笑,他算是领教过了,这种笑往往后面都不是什么好事。
“进去给我录首歌再走,就那天那首当爱已成往事。”
余汐:“?”
等等,刚才是谁说潜规则可笑的?
落日的余晖蔓延在城市的边沿处,巨大变换的广告牌和远处闪烁地LED屏幕像是夜晚的预告。路边能看见三三两两开始摆夜市摊做生意的,这些日常的画面,在人熙车攘之间,日复一日。
“谈的怎么样?”
余汐一拉开车门,冷气扑面而来,潘通探过身子,追问他道。
“单之昂说要投资我的专辑。”
余汐坐好拉过安全带。
“行啊,余汐。”潘通叼着根烟,烟蒂掉到了腿上也不觉得烫,激动地一拍大腿道,“你是怎么着搭上单之昂这条线的?”
“酒吧唱歌撞上的,不熟。”余汐叹了口气。
“吹,不熟?不熟他能给你投钱,图你啥,图你长得好看啊?”潘通把烟丢到外面,打开窗户让夜风吹进车里来。
突然潘通手上的动作一僵,这才琢磨出点意思来,像个僵尸一样缓慢地回过头。
“不是我想的那回事吧?单之昂他……他是个……。”
“弯的。”余汐面色平淡地回答。
潘通愣了下,呆呆的转过头,他在这圈子混了这么多年了,许多事也有所耳闻。搞艺术的喜欢同性的不少,男男女女喜欢啥样的都有。
只不过余汐难不成……
“那他……你……”
余汐干脆利落地摇摇头说:“我对他没那个意思。”
听到这句话,潘通长舒出一口气。
好赖余汐这个潜力股没被花花世界迷了眼。
他心里也庆幸,总算是遇上一个专心搞事业的艺人了。
“那就行,如果是正经合同,也不怕他背后搞什么小动作。”
车子到了宿舍小区的门口,看着余汐下车往回走的身影。
潘通把车窗正升到一半,突然灵光一闪,等一下,余汐说他对单之昂没那个意思,而不是根本否认他不是男同。
那是不是就说明……余汐是个弯的?
想到了这,潘通宛如五雷轰顶,这,这……得给点时间,让他接受一下。
余汐在回家路上打开自己的手机,新闻头条也好,微博也好,新的资讯像爆炸一样涌了出来,瞬间把人淹没在无所适从的信息流里。
他把多余的新闻屏蔽掉,再打开微博,拉开关注列表,从特别关注里点开每天必浏览的地方——顾辞的工作室。
没想到今天竟然更新了,离上次的那条微博已经足足半个月了,终于顾辞工作室更新了状态,而且这一次终于发了一张图。
“勿念。”
照片上的阳光洒到白色的窗帘和墙壁上。
远处的阳光打在玻璃上,阳台上有一只花插在花瓶里,虽然只开了一朵,虽然这一朵花看起来有些打蔫,但总是些希望。
余汐感慨万千,拉开了评论,依旧是一水儿的祝福。
不多他一个,也不少他一名。
他明知道这言留了也是石沉大海,仍旧是发了个祝福。
网上铺天盖地的是昨天的节目热度讨论,但那都是关于狐女的,脱离了节目,无论是网络还是现实里,没有人知道面具底下的人是余汐。
他拉开朋友圈,助理小王仿佛活跃得跟个营销号一样,每隔三个小时一条,反应着一个大龄男社畜的心理日常,拉到最近一条是……
“直播的视频怎么录屏呢?。”
余汐看到这里,早年做歌的时候,音频剪辑和视频剪辑软件也用过不少。
直接把手机的软件截图私信发给了助理小王,没过一会儿小王就回了个。
“收到!”
紧接着后面的消息又弹了出来。
“狐女姐,我把直播视频拿到病房给老板看【捂脸】。”
“哦。”
原来是昨天直播那回事,余汐没由来地有些心虚。
昨天的那些话说得是不是有点情感过于丰富,容易让人误会。
但小王接下来就没了音,而就在余汐在这边忐忑等待地时候,王胜举着手机在病房里也很忐忑。
“倒回去。”
病床的人穿着棉质地病号服,无精打采地撑着苍白的下巴尖,那双好看地眼睛不眨眼地盯着眼前的视频,仿佛视频里面那个人能长出花一样。
“顾哥?你在看……“
“看人。”顾辞没什么遮掩地说。
王胜:“……”
他老板也是清新好不做作,把直勾勾盯着人家看都能说得这么坦然地。
王胜也转头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那个人,长腿小蛮腰,歌声也跟天籁之音一样,确实夺人眼球。
但以顾辞混到今天的地位,娱乐圈里什么漂亮男女没有,没看那次KTV,不少小明星倒贴着都要往上扑。
这就是名利和金钱的味道。
可锦上添花谁都会,雪中送炭最难得。灯红酒绿的娱乐圈之中,什么最缺?
真情实意。单凭这点来说,这个临时救场的狐女比其它那些人强多了。
就连事后不仅没一句怨言,反而在台上说得真情实感,况且狐女并不知道面具下的人是谁,也刨去了逢场作戏的可能。
“期待……有一天……我还有幸再能和你合唱一次。”
话音进了耳朵里,打个转的飘到了心里。
顾辞目不转睛看着眼前人的模样。
看山是山,看海是还海,但似乎山又不是那座山,海也不是那片海。
如果非要解释个所以然,大概是有些事……超出了掌控,久违的……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