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汐等了半天，没等来助理王胜的回复，倒是等来了节目组的尹倩倩。
“亲，下一场和你的合唱人定下来了，歌曲是英文版的《日落》，谱子发你，周五下午彩排。”
余汐看到这消息一愣，是由美国一位天后的独唱曲，曾经是霸占欧美榜单的金曲。但这么国际大咖范的选曲不像是节目组的风格。围观前几期，除了特殊嘉宾自选曲，哪一首不是耳熟能详，短视频配乐里出现次数极高，或者放到广场上能让大妈们沸腾的时下流行神曲。
更何况以前都是三选一，这回怎么就直接安排上了。
“没有备选的歌吗？”余汐试探地问。
“没，对方指定的，那边工作室改了曲子。”尹倩倩的消息很快回过来。
余汐看到对方选的，心里没由来咯噔一下。
打开谱子，就发现不好的预感成了真。原曲是#F大调，但是改编后直接比原曲的音域还要高。这是高音女歌手一惯爱炫技的歌曲改编方式，暴力升调。
可问题在于他是个男生啊！
即使余汐本身音域不错，但如果和女高音比，还是不够看得。
余汐皱着眉头，仔细地从头到尾看了遍谱子。
副歌整整升了有八度。这改曲的人完全是为了炫技，音高实力碾压。
他犹豫地打开微信想给尹倩倩发些什么，但是手碰到了触屏又缩了回来。
算了，他一个小艺人，话语权微乎其微的，与其把时间花费在跟节目组扯皮上，不如多练练歌。
好在他给潘通说明情况之后，潘通因为谈成了单之昂那边的事，在公司里也算是扬眉吐气了一把，竟然给余汐借来了个专门的练习室，让他练歌用。
余汐临彩排前的剩余时间基就耗在了练习室里。
一天下来，他猛地一抬头。
练习室窗外天都黑了，公司里面也冷冷清清，也只有值班的保安大哥偶尔过来打个照面。
他坐在琴架旁，低头听着手机里自己的录音，眉头紧皱，心里面也难免有些左右为难。
如果单纯为了音高，势必要舍弃一些情感投入，但整体的音乐美感并没有达到理想状态。
更何况这首歌本身就和余汐没什么情感共鸣。《日落》记录的是女孩的一段关于青春的伤情情歌，外国的十七八少年少女，还在经历失恋和劈腿。
但作为一名老老实实读书上学的余汐哪来的这种经历。
他的青春不是小电影里的匆匆那些年，而是灰头土脸的奔跑在艺术班和学校，学校的食堂和常年不变的校服就充斥着他的青春。
这样的青春。再加上余汐的自身性取向问题。沉默地除了能在毕业照上看见他的身影影，很难在任何有关青春的地方，找到余汐。
想到这。
余汐突然感觉有点泄气，他抱着自己的吉他，负面压力在深夜扑面而来。努力了却没什么收获的感觉，就像是蓄满了力打在了棉花上，有些挫败。
突然一条微信消息弹了出来。他抬眼一看，立马直起了身子，竟然是助理王胜发来的。
“下一首歌选好了吗？”
余汐看着这句话，稍微一愣神，难得王胜不一开口就喊他姐了。
毕竟打了几次交道，王助理是个不难说话的年轻人。在圈里混，多个朋友不是坏事，余汐低头回了信息。
“选好了，是英文版的”
“哦，这首啊，挺难唱的。”
“嗯，头疼。”
余汐也没避讳的直说现在的窘况。
手机那边的人看到消息，他似乎都能感受到手机对面的迷茫。
他嘴边挂起个轻柔的弧度，把平日里的积雪微凉，染成了渐暖的温度。
“顾哥……。”
王胜叹气地看着自己的手机被老板征用，至顾辞自己的，被宋丽收走了。理由是为了让顾辞安心养病。不许再参加狐朋狗友的聚会和什么乱七八糟的节目。
这时医护人员礼貌地敲敲门示意顾辞该去检查了，顾辞起身把手机撂到他手里，
“你该换手机了。”
王胜摸不着头脑，反复看了眼手里的机子，这手机是他新换的啊？！
“老板，你……”
顾辞轻飘飘地道，“别让丽姐知道，我报销。”
电光火石之间，王胜突然明白了什么，“老板你放心，我这就去买。”
顾辞拍了拍他的肩膀，推开门在一堆人的簇拥下去做检查。
这边余汐把和王胜聊天就当了个小插曲，因为他将面临第一次彩排。
转眼就到了彩排当天下午，潘通照旧送他到了电视台大楼。
但是从上车的时候开始，他就频频扫视余汐不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潘哥，你有话？”
临下车前，余汐解开安全带转头问他。
潘通一脸为难，他打量了一路，怎么也看不出来余汐是不是弯的。
现下明天又要比赛了，没必要在这个节骨眼把这个问题问出口，潘哥的话在喉咙里转了一圈，还是叹口气。咽了下去。
他把车停好，伸手拍了拍余汐的肩膀，鼓气道：
“没，今天好好加油，哥挺你！”
余汐没多想，深呼一口气，点点头。
他推开车门时却一愣，从对面保姆车上下来的正是佐易安，身后还跟着一个工作人员。
两人目光对视，对方只是轻飘飘一眼，墨镜后看不出什么来，他先转过头去，刚前一撇似乎看见了空气一样。
余汐也收回目光，直直走向电梯，身后传来脚步声，他们也要上电梯。
电梯到了，余汐皱着眉头和身后的人一起进到了电梯里，工作人员按了个5楼就没有人再按，电梯里没有人说话，似乎有些过分安静，电梯里歌手猜猜猜的海报贴在正中间，四周的金属反着冷冰冰的光泽。
余汐从反射地电梯壁，看到了看佐易安穿着一身奢侈品牌子，靠在一边，这身影和海报上C位的白鸟王子基本完全重合，只不过他嘴角上撇，比起海报上的笑脸盈盈，更多只有一副冷漠的面容。
余汐的眼神在海报和佐易安之间打了个转儿，想多打量两眼这个抄袭他歌成名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使得电梯里佐易安身边的人瞟了余汐好几眼。
两人的眼神对上，对方拉着脸说：“禁止拍照，不能签名。”
余汐没有说话，电梯门开，他看着对方走远的目光。背过身去，跟他走了截然不同的方向。
刚到化妆室门口，尹倩倩一把拉过他到角落里。
“余汐，你得罪人了？”
“得罪人？”
余汐一脸懵逼，他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得罪人了。
尹倩倩手上把工作牌上的绳缠来缠去，看了看路过的过路人员，似乎犹犹豫豫地有什么话想说。
“怎么了？”余汐看着身后饮水机透明的水桶，水面看起来无波无澜，难不成还藏着什么玄机？
尹倩倩看了眼四周，把余汐拉近了些，
“诶，有赞助商前天点名让你和这个选手唱。”
“赞助商？”余汐也一脸纳闷，他要有本事接触赞助商，至于出首专辑这么艰难吗？
尹倩倩点点头，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说：“可不是，今天和你合唱的女歌手来头不小，这么厉害的人上节目怎么就跟你排在一起了，你好好想下，八成是背后得罪人了。”
他能得罪谁？
余汐重生满打满算不过一个月，至于让人用资本的力量下狠手吗？
他想着，换好妆之后走进了排练厅。灯光打在头顶，排练厅还是熟悉的地方，只不过对手却已经换人了。
对方披着一袭长发，竟然是美女与野兽里贝儿的打扮，身材曼妙。至于其它的，余汐也观察不出来什么。
娱乐圈里的人永远不能靠外表判断年龄，眼前这个带着面具的女人，年轻不年轻不知道，但应该是个漂亮姑娘。
余汐打量对方的时候，对方也再打量他。
只不过对的眼神到了余汐身上，上下一扫，却像是战场上两军布阵，腰，腿，再到他那垫起来的胸上徘徊了下。她了然的目光对上余汐，就像是对方直接跳过楚河汉界，直接将军，输赢立下，随即转过了头去。
余汐还是头一次被这么打量，浑身都不自在，好在彩排开始了。
前奏响起，贝儿拿起话筒。
Iwalkalonelyroad
我走在孤独的小道上
TheonlyonethatIhaveeverknown
这是我唯一认识的路
Don'tknowwhereitgoes
不知道它通向哪里
余汐捧着话筒的手一愣，虽然她改变了一点唱法和声线。
但余汐常年写歌的耳朵里，这声音扒去了外衣，声音的主人不正是选秀出身的人气女歌手夏语吗？
不仅如此。他依稀记得她当年选秀夺奖的曲子正是这首。
夏语是有名的海豚音女歌手，这么一首歌，简直就是为她量身定做。
余汐准一边听着伴奏，一边等着自己的部分，演唱这么一首别人了解至深的成名曲，不就像是青铜段位遇上了王者局，基本只有连跪的份。
他站在舞台上，交错的光影打在面具之上，温度逐渐升高。耳旁听着那音乐声，感受着乐团里每一双手交错在乐器之间，却不由地有些焦躁，舞台的正前方是未知的黑暗，有那么几双眼睛在台下注视着他，他舔了舔嘴唇，开口唱出了属于自己的部分。
IwalkaloneandIwalkalone
我独自漫步
Myshadowstheonlyonethatwalksbesideme
唯有影子陪伴着我
Myshallowheartstheonlythingthat'sbeating
空虚的心中传来微弱的心跳声
耳返里的声音清晰地传回到脑海里，歌声像是从遥远地方传来，陌生且熟悉，
可是余汐的心渐渐沉了下来，和身边的人相对比，他的控制力和传达感情的力度都小了很多，浅显的说是感染力不够，深层次的说是嗓子音高不稳，有点失控。
紧张和焦虑像是月色下的潮汐一样，肆意的翻涌开来，直到一曲结束。
即使没有人指责，没有人开口点评，但比起余汐上场的惊艳，这回被单方面碾压，不是场下人希望看到的结果。
“再来一次吧。”音乐总监看了眼余汐，这首歌他基本是被夏语压着唱的，但想想他上期的表现，他不由地想再给他次机会。
前奏刚再次响起，舞台上的人突然柔柔的举起手，打断了音乐前奏。
“不好意思，各位老师，我们艺人时间到了，下面还有通告，”
紧接着，一名胖胖的工作人员突然从舞台边窜出，嘴里客客气气的说。
话音刚落，前簇后拥，窜出来了好几个助理，夏语直接就要下台了。
总监张了张嘴，也说不出阻拦的话。
临下台前，夏语那轻轻一撇落在余汐身上，有时候人不需要说话，甚至一个眼色就让你知道她的隐含涵义。
带着几分轻蔑，她把轻飘飘的把耳麦摘下，从台上走了下去。
余汐叹了口气，这歌本来就难唱，对手再不愿意合作，这就更难了。
再说了，歌曲本身也需要磨合。
但现在他也没办法再继续，她这么做，等于是掐断了余汐所有可能在排练时提升的机会。
他从台上走下来，心下却没有一丁点的轻松。
潘哥早早的等在了电视台外头，期盼的眼神看着他沮丧地脸色，目光也一点点变成担忧。
“怎么了？”
“没什么。”余汐本来不想说，但不说，似乎让人猜更担心，“好像被人针对了。”
潘通皱起眉头：“你现在人气高了，成了节目的流量之一，肯定会有人看不惯，现在也没什么好解决办法。”
余汐叹口气。
他晚上回到十六平的宿舍里，晚风徐徐，趴在唯一个鸽子笼窗口，探头看着外面的灯火通明。
车流穿梭在黑夜之中，仰头望向天空，娱乐圈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就跟夜空一样，连颗星星和希望都看不到。
你说即使重来一次，世界从未改变，长路漫漫，他又是怎么觉得自己能改变人生与命运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