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啊，是。”
余汐只听了个关键字之后，就点点头应了下来，他确实是酒吧回来感冒的。
顾辞听到这话，审视的目光冷了下来，突然间也没了再说什么的欲望，站直身子抬脚要走。
余汐看到对方要走，迷糊地脑袋激灵过来。
“不是，我不是去玩，我昨天是去酒吧串场去了。”
顾辞向外走的脚步一顿。
余汐为了增加话里的可信度，也没什么面子不面子了，他挫败地趴在桌子说：
“两小时三百。”
就为了三百……？！
顾辞回过头看着身后的人，这年头……
这回余汐是看懂他眼神了，抱着脑袋自暴自弃地说：“就是那三百。”
“你……缺钱？”
都已经说到这了，余汐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坦然地说：“我现在除了这个节目没什么收入，所以我很需要它。今天，对不起……耽误了大家的进程，让我缓一下，我还能唱……”
“没必要跟我道歉。”对方一如既往地淡淡地说“还能唱吗？”
余汐愣了下，手里水杯的温度似乎还留有另一个人的余温，对方没有责怪他，也没有说些不切实际的鼓励的话，只是像朋友问了句还能唱吗？
“我……”余汐百感交集，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唱下来。
“那换种说法。”他站在他面前，从上到下的看着他，但是没有一丝其它的意味，他盯着他的眼睛，认真的问道“你还想唱吗？”
休息室里一片静谧，余汐低着头听着舞台上响起的彩排音乐声，仿佛自己又回到了前世声带受损医生问他的时候。
“你还想唱歌吗？”
那时候他是怎么回答来着，他没有回答，因为即使他回答了，也没有人听。
但……
余汐再抬起头，看着头顶恍惚的灯光在眼前炸开，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
“我想唱，我想站在舞台上唱完这首歌”
余汐嘶哑的声音拉开，脑袋烧的跟锅粥一样，话是说出去了，但未免显得有心无力，就他这状态他怎么唱。但脑子里就是执着地就一个想法，他想唱，他不想放弃。
对方直起身子，简洁地道：
“那就去看病，没什么比健康更重要。”
余汐趴在桌子上，对方一句话就把心里那些繁杂击碎的七七八八。他听到这句话，胸口吐出一口闷气。
是他急功近利了，身体不行，怎么唱歌？明明吃过一回生病的亏了，还是有侥幸的心理，他缓慢地点点头，也不再说什么今天坚持唱的傻话了，既然事情以及发生了，那下一步就是解决它。
“我明白了。”
顾辞眼神在他身上扫了圈，面具下敛去目光，还算是听话。
室内安静了下去，沉默是最好的助眠剂。
余汐趴在，他还想说些什么，但看着眼前的人影都一个变两个，感冒的劲儿又上来了。昏昏沉沉的两只眼皮像打架一样，迷迷糊糊地竟然睡着了。
“余汐，余汐，诶，醒醒。”
再醒来的时候，余汐看到的是潘哥那张大饼脸，他眼睛都睁圆了。
“潘哥。”
“走吧，节目组那边说后天你们再排练一次，今天我先领你去看病。”
“你进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
“看到谁？我进来的时候没人啊。”
“那你怎么来的？”
潘通扬了扬手机。
“大佬的助理在群里给我说让我过来接你看病的，否则我也不敢让你中断彩排，瞧你这脸通红，赶紧上医院吧。”
余汐听到这一愣。
休息室里已经人去楼空，他打开手机微信群里，果然看到一条王助理@潘哥的消息，剩下的干干净净，什么聊天记录也没有。
“呵，好家伙39.8，小伙子你再烧烧就不用来了。”
急诊的大夫皱着眉头看那体温计，二话不说就先把退烧针安排上。
潘哥去缴费的时候。
余汐捧着水杯坐在椅子上，说是水杯就是刚前在麦当劳买的可乐喝完了，又在医院接的热水。他戴着个鸭舌帽，但长相着实是时下小鲜肉那一款，惹得来往的小女生频频回头，还有的拿着手机偷拍偷偷拍下来，这年头长得好本来就是种资本，要不然余汐当年也不能凭着一张脸就进了娱乐圈。
“挂完这针就可以走了，你还难受吗？”
两瓶吊瓶加一针退烧针，打完没多久余汐就缓了过来，只不过发烧的后遗症有些腿软无力。
“你怎么了？”
余汐低着头捂脸，他能说等他烧退了才反应过来，他和大佬都说了些什么鬼话。
问人家的表贵吗？还跟对方说自己跑酒吧唱歌，就差掀起裙子跟人家说。
嘿，哥们儿惊喜吗？
打开微信，尹倩倩还给他群里发了消息，问他的身体状况。
余汐顺手打了个好多了，谢谢关心。
发出去之后他有些紧张，但群里半天没有动静，只有尹倩倩一个人回了个【ok】的表情。
余汐看着空空的聊天群，说不上来为什么有些失落。
吊水挂了两天，余汐基本上满血复活。到了再次彩排的时候，余汐早早就到了现场。
“尚导今天也来了？”
潘通向尹倩倩问道，不远处，尚武还有制作人和那个特邀嘉宾在一起几个人不知道在交谈些什么。
尹倩倩点点头，“临时加了场彩排，尚导过来看看情况。”
“诶，人来了。”制作人扬了扬下巴，看着潘通带着狐女走了过来，“就是因为他一个人，愣是加了场彩排，我可是丑话说在前头，今天要是彩排不行，趁早哪来的回哪去吧。”
尚武拍了拍他的肩膀，“哪来那么大气性，你今天先看，不行我也不能让他上……”
只见狐女被他经纪人带到跟前，尚武也收了音，他正要说话。却听见身边的人问：
“好点了吗？”
尚武那目光变得诡异起来，他滴溜溜地从身旁人身上滑到狐女身上，来回打转，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余汐也没想到大佬会主动问。
对方面具下的眼睛在灯下清晰起来，那双眼睛有着长长的睫毛，微挑的眼梢，那里面无关风月，但却……出奇的温暖。
余汐一愣，这种感觉很奇妙，你不知道他是谁，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甚至连他的声音也可能是伪装过的，但就凭那双眼睛，心里就像被什么击中一样，又轻飘飘地落了下来。
似乎等待许久，就是在等这一句问候。
“好多了，前天谢谢你。”
对方只是看了他一眼，轻微地点点头。
尚武目送两个人朝舞台待机口走，田金看着他视线跟黏在对方身上一样。
“导，导演，有什么问题吗？”
“带手机了吗？”
“带了……”田金不太明白他要做什么。
“一会儿拿手机把他俩彩排全程录下来，发我手机上。”
这两人，尚武摸了摸下巴，这两人有火花啊。
舞台前面的灯光像是怪兽张大了嘴，那一边灯光迷离，万众瞩目。
而这一边却是只有他们两个人，余汐深呼出一口气，身边的人看了眼他，突然伸出手擦过他的耳边，手的温度略凉，落在皮肤表面，那只手指在他的假发后面轻轻调了下耳侧耳返的位置，对方温和的声音像是在他耳边呢喃。
“别紧张，这是你改的歌。”
对方的身影逆着光，身影在舞台的聚光灯中模糊了起来，但两人对视的瞬间，余汐看见那双眼睛里宛如仲夏漆黑的夜空，深不见底却微茫点点。
就像是在黑暗中对望，余汐以为自己会紧张的，但一开口反而抛去了外物，一瞬间刚前那些慌乱担心犹豫全都烟消云散。他拿起话筒的那一刻，他要做的就是唱好这首歌。
余汐的嗓音少了平时的柔美和元气，但生病稍显沙哑的嗓音让多了些别的韵味，就像是雨后的阳光，带着些清新，这个声音也更靠近余汐原本的声音。
“听谁在哭泣啊？”女声高扬。
“听谁在哭泣啊？”男声跌宕重复。”
狐女的声音沙哑中带着丝柔美，嘉宾的声音又是男低音中带着低哑的神秘，两个人的声音相似却又不同，不同的声音特质融合在一起，低沉深情高潮部分两个人的声音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直到……
大佬的发挥一直很稳，无论是排练还是现场，那点点情感的投入，揉碎进每一句歌词里，勾人心弦。
当我抬起头才发觉
我是不是忘了谁”
余汐虽然开头稳住，但担心的还是来了，唱到后面就开始费力，因为这整个副歌几乎都是少见的持续高昂，他平常的时候是完全可以轻松唱上去的，但这时候因为生病，声带似乎有些疲劳，他突然没了把握起来，这微妙的变化似乎引起来身旁人的注意。
“早知一别两宽……”
突然原本独唱的部分加上了男声，余汐错愕了下，但很快的调整了过来，这是余汐第一次听到对方这么稳定的高音男声，完全区别于以往的歌声。这首歌的副歌徘徊在男生最难唱好的换声区，他就像一根定海神针稳住了两人的心神。
余汐就感觉自己唱这首歌的时候是在爬山，而身边的人陪着他一起翻山越岭，两个人随着音乐的高潮而徜徉，怎么会有这么好乐感的人，又怎么会和自己这么合得来。
话筒轻轻落下，舞台的灯光明亮了起来，余汐才从这首歌曲中回过神来。
他唱完最后一个字，睁开眼睛，是一种畅快淋漓，他呼吸微微起伏，兴奋的回过头看着身旁的人。
对方斜侧着头看着他，光从面具上劈下来，他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一种同样的沉静，舞台之上，似乎所有的东西都远离，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做到了，他唱完了。
余汐有些难以压抑的兴奋地看向身边的人，却见对方的目光里一片湖光海泽，他眼角眉梢带着点笑意，似乎不用开口就知道他要说什么，那眼神像是清风吹散了一潭湖水，勾起了些别的什么心思。
他总算是没拖后腿，把这首歌唱完了。
台下的音乐总监点点头，制作人的脸色也不那么难看。
余汐呼出一口气从台上往下走，穿高跟鞋站的太久，一不小心脚都酸了，他轻轻地崴了一下，就见身后一只手扶住了他。
“小心。”
他抬起头对对方呆愣楞地说了声“谢谢。”
对方抽回手，对他点点头。
“我今天在底下看彩排，我去，要不是知道你是男的，你俩唱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潘通一边开车一边说着。“你俩唱一起，绝了，你看见昨天那个眼睛上天的音乐总监，今天听到现场一脸不可置信，我敢保证，等到明天正式直播的时候，你们俩一定轰动全场。”
“潘哥，我咨询你个事哈。”
“你们搞音乐太专业的我可不懂哈~”
“不是，不是，就是有关……感情……。”余汐咬着吸管纠结的说，他把自己这几天复杂的心路历程简洁概括道，“就是吧，你见到个人，老想跟他说话……完了他不回消息，你还老看手机，但一真见到人就又怂了，连对视都不敢……你说，我这……”
“老弟，”潘通头头是道的说道，“你这可问对人了，当年我见你嫂子的时候就这感觉。”
余汐一口水呛到嗓子眼里，“啥？”
“诶，你别喷我坐垫上，才洗过。”潘通趁着红灯，扭过来和他说，“我说，你这是遇见哪家大姑娘了，一见钟情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