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毁约？”
华宇唱片的会议室里，宋丽把手上的文件往桌上一扔。
突如其来的解约通知塞满了邮箱，她挑起眉毛不可置信的说：“我们顾辞当了他们家这么多年全线形象大使，现在出点状况，说撤就撤？！”
“丽姐，你也别生气。也不止是这一家。现在代言，广告，演唱会赞助商都在撤。丽姐，你不知道，这些天光处理这些事，整个部门都在加班。”公司高层面如菜色，五官皱在一起，眉毛能夹死苍蝇。
就这，他也不敢跟面前的人发火，只是小心翼翼地解释，
“顾哥下半年的巡演和新专计划全部取消了。媒体一报道，现在大家都知道顾哥身体确实不太好，市场也对未来商业价值不看好。”
“不看好？”宋丽心里火头忽然就上来了，树倒猢狲散的道理谁都明白，但真赶上事了，却也压不下去这口气。
“公司的意思是让你们先缓缓，至于新歌，唐总说，让把没做完的歌看能不能给新人……”
言下之意，顾辞基本是被公司放弃了。
顾辞这病被爆出来不是小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治好。他们也不可能无限期等他，所以就开始转而扶持新人。
事这么做没错，但顾辞曾经有多辉煌，现在公司的做法就让人有多寒心。
宋丽听到这话，心里憋着火道：“现在跟我提公司决定了？！当年顾辞一个人奶公司的时候，他唐易升怎么不出来吱一声啊？！演唱会，上通告，做综艺，没有顾辞养活这十几口子，哪有今天的华娱？”
话僵在这里，王经理擦擦汗，
“丽姐，你别这么说，那公司股权融资IPO，哪个顾哥也没落下啊，您瞅瞅，到现在除了唐总，就顾哥手里股份最多了吧。连工作室都是和公司挂名独立的，您就说一般艺人，哪有这待遇。再说了，顾哥现在这名气，这身价，还抛头露面的做什么……”
“我呸，少忽悠我，你们不就是急着切蛋糕嘛。大家都是在这里面打转儿的，谁也别跟谁绕圈子。”
宋丽不耐烦地打断道。
“丽姐。”一直没说话的顾辞突然开口，他一边玩着手机，一边懒洋洋地说，“别争了，就按公司决定走。”
“顾哥，您大气。”听到顾辞这边松口，王经理急忙接话道。
“我……你……”宋丽恨铁不成钢。
“那，那你们聊，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丽姐那我就先走了哈。”眼见新一轮战争硝烟又起。王经理抹了抹满脑门的汗。一转身，脚底抹油地溜了。
“顾辞！”
顾辞的助理王胜刚进门，就听见宋丽狂暴化的声音。
上一次见她这个样子还是几年前顾天王被黑子诽谤抄袭的时候，
“你到底还想不想继续唱了啊？想不想在这个圈子混下去？你以为现在还是以前歌随便你挑，一个个作曲的恨不得把歌白给你唱的时候啊？！你信不信，只要你今天敢正式宣布退隐一段时间，明天那些粉丝就会把你忘了！这世道不缺唱歌好的人，也不缺明星！”
一阵狂风暴雨过后，顾辞抬起眼看了她一下。
那一眼让她把所有的话都落进了肚子里。他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漫不经心，反而眼神里有些落寞，
“我知道。”
是啊，顾辞混娱乐圈十年，这些事他自己不比谁清楚。
宋丽叹了口气，把气氛缓和下来，沉默良久，“我，我刚说那些话也有些心急……你别往心里去。你要是真想退休养老，跟我提前说一声，我也该找新人了。”
这话宋丽说的也是难掩颓然，是啊，朝一个目标奋斗了这么久，到头来突然发现自己不被需要了，能不丧吗？
王胜小心在旁边提醒，“丽姐，刚外面有电话。”
宋丽深呼出一口气，一抹脸，不管里面出了什么天大的事，在职场里，最起码的面子不能丢。她扬起下巴，重新打起职业经纪人的范儿走了出去，办公室里也暂时安静了下来。
顾辞坐在沙发上，垂下眼眸，睫毛交织在一起，落下一片阴影在眼下。他似乎在想些什么。突然手机震动了下，对话弹出了屏幕。
狗富贵 勿相忘（7）
楚晗天：哥儿几个，闲不闲，出来聊聊天啊@所有人
群内一片寂静
楚晗天：【红包】
尚武已经领取，王小寒已经领取，罗易明已经领取，陆淼淼已经领取，杜良已经领取、顾辞已经领取。
楚晗天：……
杜良：大哥，敞亮！
尚武：不是我说，你也忒抠了吧，赖好影帝呢。就发三毛，统共七个人，还分了十四份，怎么滴，剩下那几份还要祭天啊？
楚晗天：你懂啥，没人领它不就又回来了。
陆淼淼：呵呵，渣男！
楚晗天：那你把那几分钱还给我，反正你也不差那几分钱。
陆淼淼：唔还，我凭本事抢来的。到我陆水后的嘴里，还有吐出去的东西？
尚武：等下，剩下几个抢了红包的人呢？
陆淼淼：小寒去欧洲取景了，罗老师闭关写歌，顾天王不是病了。
杜良：那么问题来了，他们是怎么抢的红包……
陆淼淼：……
尚武：顾辞病了？性冷淡吗？他不是一直都是那病，估计没治了。
楚晗天：喉癌
群内又突然安静了下去。顾辞看着这帮朋友，多是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多年认识的。在对话框里想输入个什么，又删除了下去。有些话即使不说，大家都清楚，得了个这么个病在圈内移意味着什么。
微信又弹出了消息。
“别装死，我知道你在。”尚武发了条私聊过来，两人最初在节目上相识，彼时他还是一个大学刚毕业的实习导演，但那时候的尚武一心搞娱乐，坚持了这么久，实习导演也成了台里的金牌综艺导演。
“嗯。”顾辞回了句。
“医生怎么说？”
“先把命保住。”
“那你什么打算？”
“能有什么打算，治病呗。”
“你想开就好，唉，我认识一老中医……”
尚武还在絮絮叨叨地说，顾辞把手机放下。外面天色渐晚，窗外落日的余晖照进来却没有温度。
他起身进了工作室里，门被反锁住。宋丽从外面回来的时候，闻到里面传出了些烟草的味道。淡淡地，缭绕地，从里面稍稍透露出里面人内心的真实世界。
她站在门口，举起的手又落下。
没有人是强大到不可击败的，只不过成年人的崩溃轻易说不出口罢了。
狭小的三十坪宿舍里，摆着一张床，一堆换洗的衣服，素色的窗帘旁边堆积着几天吃剩的外卖盒，桌子上有张照片，是一个大男孩选秀出道时候的青涩模样，阳光从窗户上洒进来，过去的时光被定格在照片中。
厕所里传来水流声，余汐坐在马桶盖上，对着墙上镜子，用卡顿的剃须刀小心翼翼地刮着胡子。
乌黑的头发挡住半边额头，皮肤一看就不是风吹日晒出来的白皙，甚至还带了些病容的苍白，长长的挺秀的眉微微皱起，露出了那双清澈的眼睛。
“嘶~”
刀片上沾了点红丝，余汐倒吸了口凉气，沮丧地把腿抱到胸前，下巴搭在膝盖上，看着镜子里的人。
齐耳的短发温顺的贴在耳边，眼睛不是突兀的双眼皮，形状微微好的成一个月牙，眉目间有点点笑意。只要安静的坐在那里有着难以磨灭的少年感。
这不是他，却又是他。
余汐突然有些迷茫，重生意味着什么呢？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他拿起吉他，先轻轻用拨片拨动一下
琴弦，音符跳动的声音瞬间像是激活了什么，回荡在狭小的卫生间里。
他想起了自己当年大学毕业给音乐公司投的第一首歌《时光》，一张口清亮的声音跟着琴声自然的融合在一起，如行云流水一般，歌曲就倾泻出来。
“时光梦想一场
就让远方好像路上
心慌绽放成长~”
副歌高点从G4，A4，随着音高越高，余汐心里越惊讶，拉长了长音，试试自己还能唱多高，只是还没唱完。
墙壁就被捶的作响，隔壁传来暴躁地喊声，
“大清早，唱尼玛唱，不上班啊！！”
余汐悻悻地放下吉他，忘了老房子不隔音。
但他唱那么两句，也听出来些苗头，他摸摸自己的喉咙，心下感慨。
这嗓音简直是天赐的。
前世作为创作人，他也听过的歌手成千上百。普通音乐人上G4是必备的，但G4/bA4是歌手专业技巧分手岭，他写的《时光》刚好是在E3-A4，他之前就算嗓子好的时候唱，也已经感觉到费力了。
但余汐这个嗓子唱到A4后，不仅毫不费力，嗓音十分清透，达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冲击力，甚至余汐有种感觉，他还能再高，这音域的高度已经轻轻松松超出一般的歌手，这不已经是技巧的问题，这就是他们圈子里说的唱歌的本钱。
无疑余汐如果能顺利演唱出F5往上的音区，必然秒杀全场。
这么一个人怎么以前没有听过呢？
余汐疑惑的摸出手机，网上搜索了下歌手余汐，蹦出来他的几张单曲。
刚一点出来，里面的电音加夜店风的前奏，差点把他炸的原地跳起来。
“oh baby~看过来~
你是我的baby
嗷嗷嗷嗷~”
嚎的让人心惊胆战，宛如一百只兔子同时在心口蹦迪，余汐忙点了个暂停，关掉了这重金属音乐。
歌手唱歌，除了音高，还有编曲，和声，律动都是音乐中重要维度。
先不说这曲子的重金属风和他的嗓音极其违和。余汐作为歌手，发曲子都有修音师修音，但他都能唱成这个鬼样子，乱七八糟的节奏感，莫名其妙的发音，都让人听不下去。
余汐看了眼桌子上年轻人的选秀照片，叹了口气，这真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嗓子，放在原身手里活生生唱成了乡村重金属，也难怪选秀过后一点水花都没有，只能沦落到跑大小商演。
他现在也终于懂了潘通那番话，人家靠嗓子吃饭，原主余汐是靠脸在歌坛混。这话现如今看来，是一点也没贬低余汐的唱歌实力，实打实的实话。
“喂，余汐。”
手机突然响起，那边传来的经纪人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
“潘哥，我在。”
“收拾下，赶紧来公司，机会来了。”潘哥在电话里的声音有些兴奋，“还记得上回跟你说那综艺吗？这事定了，你有机会上场唱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