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艺？”顾辞低低地反问了声，他挑了下眉，甚至都怀疑尚武打错电话了。
“对啊，我新搞得一档综艺，戴着面具唱歌，全程直播，最后评选出来一个歌王，怎么样，不错吧？”尚武眉飞色舞地在电话里给他说自己的新综艺，
“嗯，不错，挂了。”
“诶，诶……顾，顾辞，别挂，别挂哈……救救老弟，我跟投资商说的时候，海口都夸出去了，说你会来。”尚武话音都变了。
“你不知道我现在掉价的很厉害吗？”顾辞自嘲地笑了笑，他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这话会从他嘴里说出来。
“掉价？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是谁？顾辞。”尚武老神在在地道，“再说了，你只不过暂时从一线退下治病，谁敢打包票你病好以后不会回来呢？你是不知道，你的名字在投资商那多好使。我都谈好了，就三期，你来三期走人就行。”
顾辞看了眼窗外的天空，挺邪乎的，看着阳光明媚但阳光照到身上就是没温度。电话那头的人还在不遗余力的说服他，顾辞都不知道尚武怎么能有这么多话，
“还有啊，兄弟也是不忍心看你这么消沉。你这人有话也不说，老闷在心里也不说，出来唱唱歌，反正有面具遮着，没人知道你是谁，想怎么唱就怎么唱。”
顾辞听到这话，让烟蒂的最后一点红色光芒消失在指尖处，他扬了扬下巴，露出流畅地下颌线条，淡淡地开口，
“让我想想。”
余汐拉开衣柜，顿时有些头疼，满衣柜的潮牌潮装，有些一眼扫过去就是假货。
你说说，年轻人是宁愿穿假货潮牌，都不愿意买身简洁的大众款衣服。
他皱着眉头从里面好容易挑了正面不那么花哨的短袖牛仔裤，一穿照了镜子，好嘛，前面没有的logo全在后面了。但好歹能见人了，余汐就只当没看见后面的花纹，默默地穿着这一身去了公司。
一到办公室，潘通从桌子上递过去一个合同给他。
“看看，水果台，知名PD，给你专属的唱歌舞台，你说是不是天上掉馅饼！”
余汐迟疑地拉过合同，翻了几页，心下的疑惑没有减少反而增加，
“尚武？”
“对，就是那个做了梦想唱唱唱，还有叔叔去哪儿，爷爷去哪儿的尚武导演。”
尚武的名气饶是不看综艺的余汐也听过，曾经一到那个点，学校食堂吃饭都放那首综艺的主题曲，
“不是，那，那，他怎么会找余……我呢？”
余汐中途慌忙改口，还是把疑问提了出来。
对啊，这么知名的导演，这么好的平台，怎么可能会找余汐这种十八线小歌手呢？
“这不……你上回被打那事，被人拍了视频放到了网上。”潘通瞥了他几眼，断断续续地说出这个事实，生怕他猛地一下承受不住。
“啊？”余汐听到后也确实惊讶了下，
潘通把微博打开，点击开视频贴到余汐面前，视频里面的余汐被几个人堵在墙角，抱着头看不清模样。
“以后还假唱不了？”
“不了，不了。”
余汐乖得跟个孙子一样的慌忙点头，然后几个人就准备走，但没想到余汐竟然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捡起来一块板砖竟然想偷袭其中一个人，结果被人家一拳反杀，视频到这里晃动着结束。
这个视频稳稳的挂在热搜第十，可是挂上热搜，底下一水的在问挨打的是谁，还有的就是呼吁治安加强之类的，余汐这个名字出现在潮水中的评论中，又不见了踪影。
“这……这……”余汐越发搞不懂套路了，“这种不应该是丑闻吗？怎么因为这个，节目组还来找我了呢？”
“说什么傻话呢？”潘通坐在凳子上，把脚翘了起来，老神在在的说“哥跟你说，你这也是因祸得福了，现在是流量时代，什么才是节目需要的，爆点啊！”
前世就是个家里蹲创作人的余汐，显然不知道现在娱乐圈里这些门道，几乎是凭着直觉在问，“就是唱首歌怎么爆？”
“你仔细看看合同后面写的。”潘通点了点桌面，
余汐皱着眉头，低头翻到了后面的合同细则中，终于在密密麻麻的条款中看到，“蒙面，女装，还有保密守则？”
他震惊地抬起头，潘通一拍桌子道，
“对，这是一个网络直播的节目，歌手需要戴面具唱歌，让评委点评，最后还会有投票环节，最后获胜的人会得到蒙面歌神的称号。”
“那，那也不至于穿女装吧。”余汐踟蹰地说，他连穿今天这身‘潮服’都做了心理斗争了，更别提女装了。
“余汐，你以为人家找你是真让你唱歌的吗？”潘通恨铁不成钢的说。
“啊？不是唱歌是为了什么？”余汐茫然地问，在他的世界里，唱歌节目不唱歌，难不成是上去表演胸口碎大石吗？
“你想想就以你的水平，唱什么唱啊？”潘通坐直身子，一边用手点着合同，一边跟他道，“反正都是被骂，上去唱一期，揭面走人。节目组趁着你这个热度吸引眼球，创造话题度。咱们则是靠着这节目还能涨粉，双赢！”
余汐听完，总觉得这套方案哪里怪怪道，他小声问，“潘哥，你确定这不是涨的黑粉。”
“黑粉算什么？！”潘通拍着桌子说，“粉之深，黑之切，黑之和铁粉还不是一念之间，前提你得有人粉！”
而余汐低头看着手里那份合同，陷入了沉默，他算是搞懂了，潘哥和节目所谓的‘’爆点‘’就是通过不好的黑料，创造话题度和讨论度，他的存在就是提高收视率。
他会做吗？
答案是肯定不会，一个人炒作想红那是个人问题。
可是一个时代，网络上全都是这种炒作，不仅会消费年轻人的审美，带坏许多同他一样小艺人的三观，进入一种恶性循环，那不就是以后谁黑料多谁火吗？
“潘哥，这个舞台专业性高吗？”余汐皱起眉头道，如果单单是哗众取宠就没有去的必要了。
潘通思索了下他所知道的消息，“很高，伴奏请得是乐团老师，评委听说还请了不少大咖。”
听到这，余汐心里突然有股久违的斗志，这么好的一个舞台，谁说他就一定要靠黑料，谁又说他一定唱不好了呢？他试探潘通的口风道，
“那我如果一不小心唱到了第二期……”
“嘿，醒醒，大白天做梦呐。走吧，收拾下，时间差不多了，开车送你去电视台。”
似乎没有人能认为余汐能唱，即便是他身边最亲近的经纪人也是如此，潘哥拍拍余汐的背，结束了这段对话。
他开着小金杯把余汐带到了电视台门口，电视台门口是一个神奇的地方。这里常年蹲了许多粉丝，只要有艺人的车过去，免不了一阵小高潮，突然一辆车从他们身后别过去。
“我去，还有这么抢道的！！”
潘通一个急刹车，坐在副座的余汐也惯性的向前倾，他稳住身体平衡，看前面的保姆车停了下来。
车窗缓缓摇下来，从里面伸出只骨节分明的手摇了摇。
外面的人群里爆发一阵尖叫，场面一度混乱。
“啊啊啊啊，佐易安，安安啊啊啊啊！！”
“佐易安哥哥啊啊啊啊”
“哥哥看看我啊啊啊啊！！”
佐易安？那不是抄袭了他歌的那个歌手？！余汐猛地想来，他探出头去，还想多看清两眼那个人，那车却已经开走了，留下了一溜烟的尾气。
“有点名气就嚣张的不行，我看他能红几天！”潘通无奈地叹了口气。“瞧瞧，你要是粉丝有人家一半多，我做梦也笑醒了。”
余汐没说话，他心下有些怀疑，他有空回他以前的住处看下。
自从他出事后，他的后事以及遗物怎么处理的，他一点都不知道，这歌到底是怎么到佐易安手里的，他得搞个清楚。
两人到了电视台，验过工作证，潘哥带他和节目的工作人员们点头哈腰的打过招呼。
“你就是余汐？”副导演胡天打量了下眼前的年轻人，果然跟网上爆料里的一样，长得还挺养眼。“我是这个导演组的副导之一，田金”
“对，我是。”余汐腼腆地点点头，他已经很久没跟这么多人一起工作过了，不免地有些紧张，就答了一句，后面什么也说不出来。
潘通纳闷地看着他，往常这小子不是挺能向上爬套近乎的吗？怎么受伤之后这么老实？没办法只好他自己出马，
“诶呦，田导，久仰大名，我们余汐真的是三生有幸参加咱们这个节目，尚导呢？怎么没见人啊？”
“尚导还没来，分个助理给你，由她做你这期的随身PD”说着，王副导就招招手，一个带着眼镜，个子不高的小姑娘跑了过来，
“你好，我叫尹倩倩。”小姑娘打了个招呼，把手里的节目单子递了过去。
潘通接过，堆着笑说，
“你好你好，我是余汐经纪人，叫我胖潘就行。”
看着这来来往往的穿梭的工作人员和出现在嘉宾席的明星们，潘通心想这不愧是大节目，排练还请了这么多观众和助演嘉宾。眼瞅着副导要走，他急忙拉住他，正事别忘了问。
“副导，现在是排练吗？我们余汐排在第几个？”
“排练？”副导皱起眉头，看向他和余汐，“你们没接到通知吗？尚导为了求观众真实反应，第一期是彩排直播一起的。”
“什么？！”
“直接上场唱。”副导田金斩钉截铁地说。
潘通听到这话皱起眉头，公司根本就没提前跟他们说过这事，原本还以为今天是彩排呢，什么歌都没提前准备，这要余汐怎么唱？
本来就够车祸了，这下应该是航空事故了。
潘通难免着急了起来，“不是，那我们连歌都没……”
“歌曲是李薇的《我很爱你》，没人通知你们吗？现在离开场还有三个小时，抓紧练练。”副导说完，突然想到了些什么，意味深长的对两人说，“杜绝假唱，合同上写得清清楚楚，假唱就赔钱走人。”
“这不行……”潘通心里简直是慌了，这导演组门儿清，就是不告诉他们，那找他们来是为了什么？就算是余汐炒作卖黑料，那也不能这么直接吧，那可真是下了节目要被网友的吐沫钉到了耻辱柱上了。
“不行就走人。”副导干脆利索的说完要走，潘通急忙堆笑拉着他的胳膊，
“别啊，副导，您要不再说说……我们……”
“那个……我……”一直没说话的余汐突然打断了两人谈话。
这时候众人似乎才发现话题中的主角，似乎一直跟个隐形人一样没有吭声，副导和潘通把目光转向他。
年轻人抬起头，英俊青涩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目光坦荡，简单直白，
“这首歌我可以试试，只要给我再次站在舞台上的机会，让我唱歌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