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
余汐进到化妆间的时候，里面三四个人齐齐看向他。好容易进回电视台，潘哥在外面演播厅拉关系混脸熟，只能留他一个人在这里单枪独马做造型。
“都是给你的造型师啊。”
实习导演尹倩倩笑着道，没等余汐反应过来，她跟造型师沟通几句，把余汐推了过去。余汐迅速被塞了几件衣服，推进了换衣室里，整个过程一气呵成，他连插嘴的余地都没有。
余汐站在狭小的换衣室里，抖开手中的衣服，质感不错，做工精致，剪裁流畅。果然是水果台，这么件衣服都用心，能感觉的出来节目组经费在燃烧。
但，但……这是件女士的开衩旗袍啊！！
余汐略微崩溃的捧着这件衣服，宕机了那么有三四秒。
他们是不是拿错衣服了？
“对了，穿的时候记得把前面的盘扣解开，不要撑坏衣服。”
造型师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好嘛，看来衣服是没拿错，是他想太多。余汐在穿与不穿中，做了会儿思想斗争。
最后仰头想了想刚才的豪言壮语和手机上的账单，余汐把这旗袍套头穿了进去。
幸亏余汐干瘦，全身统共没二两肉，虽然他骨架也不小，但穿进去正好，旗袍紧贴腰身延展开来。
他摸了摸额头，满头大汗。
拉开帘子，外边的造型师和小助理的目光齐齐转向他，突然化妆室里鸦雀无声。
“有点暴露是不是？”
那眼神跟镭射灯光一样，扫的他无所适从，余汐扯了扯露到大腿根的裙摆，凉飕飕的，莫名地有些羞耻。
“余汐你这身材，绝了！”尹倩倩最先反应过来，绕着他来回地走两圈，“你这腰，这腿，怎么练的啊？哪家健身房啊？”
健身房？
那练不出来，大概需要欠点外债加常年跑商演。
余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红色旗袍包裹的身体玲珑有致，不那么丰满，却敲到好处的吻合旗袍的每一处起伏，顺着腰线向下，一双腿稍微带点肌肉和力量感，在旗袍里若隐若现。
这……有点像午夜小电影里的女主人公？！！
“还差点感觉。”
主化妆师摸了摸下巴，打量了下他的脸型，给他套了个长直假发。
剩下几个化妆师齐上阵，妆面发型一条龙服务，最后再戴上了一个狐狸的面具，作为他本场的出场身份。
余汐看着镜子里的人，从那纤细的腰身到高领遮住的喉结，再到堪称纤细的美腿，更绝的是面具下未遮盖的丹凤眼配上魅惑的面具。
标准到谁都不会想到这是个男人啊！！！！
“好了，你这期就是戴这个面具唱歌，节目组还提前给你想了个艺名。”尹倩倩惊艳地打量着眼前的人，没想到这跟节目组原先预期的反差重口相差甚远，不得不说这个余汐真的长了副好皮囊。
“还有艺名？”余汐皱起眉头，按照这身打扮，不会叫……
“叫狐女。配合你这个面具，节目组说要和你本人有反差感。”
还好，狐女这个名字他还能接受，余汐从头到尾就现在松了口气。
“诶，李姐，你们这边忙完了没？快，去那边，来人了。”来人敲了敲门，
余汐和小助理几乎是慌乱中，被请出了化妆室，垫着脚看人潮涌动的方向，
“那边怎么有那么多人？”
“私人助理加保镖呗，按我的经验啊，那肯定是来大腕或者前辈了。”尹倩倩挤挤眼睛说道，“诶，听说圈内知名的几个老师都会来，我听说就连闭关的金牌编曲罗易明也被请来了，他嘴可毒了，小哥哥，你紧张吗？”
紧张？
余汐愣了下，不知道为什么看向窗外。
从电视台望出去，夜晚的A市华灯初下，夜幕下，下班的人们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小摊贩推着煤气灶开始打着招牌营业，街边大排档的卷帘门也拉了起来，放上了塑料小板凳。余汐半眯着眼，他脑海里是一望无际的戈壁滩，鼻尖闻着不远处烧烤摊的烟火，人世间的事不外乎于如此，这才是真实。
他不紧张，甚至还有些兴奋。
余汐把自己封闭在狭小的房子里，闷头写歌，离开这样烟火味的世界似乎已经很久了。
但歌曲不是阳春白雪，只存在云端之上。
既然人生再来了一次，他要做的就是简单，真诚，努力，追梦。
“还好。”他平复下心情，平常心地说道。
“那就好，我带你去候机室，你练练歌。那有电视可以看现场直播，快上场了我会提醒你。”
说完小助理带着他就坐到了候机室里，余汐一边坐在待机室里，一边琢磨着他要唱的这首歌。说实在的，节目组可能一开始就没希望余汐能唱出什么来，才挑了这首歌。
李薇是当代乐坛里小有名气的高音女歌手，音色缠绵，又因为是上海人。歌曲多是带了些南方的吴侬软语，听起来更是妖娆妩媚。
这种传唱度高的歌乍一听，大家好像都会唱，但一旦跟着唱两句，就会发现极其难唱。
李薇早年是唱昆剧出身，基本功非常扎实，音域也很高，别的歌手爱循序渐进，李薇则是从一首歌的第一个字就是别人整首歌的最高音。在别人咬牙上高音的时候，李薇的歌通常是主歌副歌你随便挑，反正都是高潮。
要是余汐以前的嗓子，这首歌唱完人也就废了。
但现在，余汐摸了摸自己的嗓子，这一切来得刚刚好，挑战下自己以前没有做过的，未尝不是一种新的开始。
“余汐，准备上台了啊。”
小助理敲了敲门，余汐摘下了耳机，看了眼电视直播里是临近上个蒙面歌手的尾声。
“还没好好的感受，雪花绽放的气候，我们一起颤抖，会更明白什么是温柔。”
余汐往出走一愣，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这个男声他听过。
他虽然略微压低了声音，但余汐是作了这么长时间曲，对歌手的嗓音十分敏感。
他看向屏幕，舞台上的人戴着个白色和平鸽的面具，一身白西服，看着高大帅气，彬彬有礼。
再回想今天电视台外面碰见的情况，似乎这个人就对上了。这个男声不是别人，正是佐易安。
佐易安这个名字从他重生起，就频繁出现在余汐的世界里。
但这还是他头一次听他现场唱歌。
仔细听了那么两句，余汐面具下的眉头微微蹙起。
怎么说，佐易安的歌声在一众偶像歌手里，不算差，甚至可以说是有唱功的。
但……
“你声音太没有辨识度了。”
余汐抬起头，听到有人说出了他的想法，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圈子里出了名的作曲家罗易明，热门曲子制造器，早年和顾辞搭档出道。
对啊，佐易安这种好听太普遍了，没有辨识度，在这个圈子里，没有辨识度是比唱的不好更可怕。
“没有风格，没有特点，也没有展现自己的空间，流于俗套。这一票我不会给你的。”他没有留有余地的话，让场上一片哗然，在一片和和气气的评论中也异常突兀。
“余汐？”助理小声叫了他一声，余汐这才反应过来，“走吧。”
沿着长廊走向直播舞台，余汐突然和一个带着帽子口罩的人撞了下，对方还没反应过来，身边的人先捞起来他。
对方个子比余汐高，一只手匆忙中为平衡住身体扒在他肩上，面具有些冰冷，体温却是火热，他鼻息轻轻落在他脖颈边，他甚至能感觉到，他呼吸声响起时胸腔里微微地震动。
“…你没事吧？”对方急忙扶好他又保持距离的松开手，没上台前大概是他的本音，冷清的却带了丝温柔，总觉得在哪里听过一样。
余汐急忙摆手，大概是脚踩八厘米高跟鞋，走路都不平稳。
“没，没事……”
话还没落，王副导笑容满满地迎了出来，一路小跑，跟刚才似乎两个人一样。
“您来了，尚导在里面等着呢，本来说您要是赶不过来就算了。”
原来也是个歌手，余汐瞥了两眼眼前的人，从头到尾包裹的严严密密，看不清面目。但看到王副导这副殷勤的模样，看来是个大咖。
他望着对方走远的背影，修长笔直，板板正正，似乎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似的，哪里呢？
“唉，让让，没看见过人呢？”
理直气壮地声音从身后传来，余汐还没反应过来，一把被推到了边上。
按理说，余汐好赖一个成年小伙，随手一推也奈何不了他。但他今天脚踩恨天高，整个人都变得重心不稳。幸好有刚才的经验，他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墙，这才逃过了摔个狗吃屎的一劫。
他回过头想看看始作俑者，对方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壳，朝着刚从台上下来的佐易安扮演的白鸟王子小碎步跑了过去。
刚前还对旁人吆五喝六的人，一秒变脸，低头哈腰，笑脸盈盈，完全看不出一丝嚣张的样子。
只见那白鸟王子在工作人员的众心捧月中，浩浩荡荡地从眼前过去。
“哥，您受累？喝点水。”
“烦着呢，不喝。”
“怎么着？是嫌那罗易明说话难听？他人就那个欠样，圈里好多人看不上他，您别往心里去……”
余汐听着这旁若无人的对话，看着应该是对方助理的人点头哈腰而过，娱乐圈踩高捧低的人不在少数，瞬间变脸也算是功夫了。
“狐女，到你了，快上。”
“诶，好”余汐急忙走到了舞台后面，主持人正在串词，
“下面这首歌，是由我们下一位蒙面歌手带来的《我很爱你》
余汐走到舞台中央，灯光亮起，余汐望向这个舞台，观众好奇的眼神，评委打量的眼神，还有那些直播镜头后或欣赏或批判的目光。
他穿着旗袍逆着光从里面缓缓走出，射灯白光变幻的打在场上，如梦似幻。
“哇，谁是这一场的造型师，这个选手的妆造美翻了好吗？！”
“瞧瞧这大长腿，小蛮腰，我酸了！”
“这身高还踩高跟鞋，一米九了吧？！”
因为遮着脸，大部分的弹幕都是围绕着余汐的身材。
不得不说，余汐穿着旗袍，遮掩住了身材上的消瘦，再加上本身身高就一米八，配上高跟鞋，凸显出了一双大长腿，一出场就吸引足了目光。
但弹幕中也不乏唱衰的。
“好看顶什么用，谁知道唱什么样。”
评委们一场综艺录四五个小时，到了中间也都有些倦怠，偶尔机位摇过去，这才打起精神，做个特写上镜。罗易明也不意外，他还在思考，是怎么就被尚武两句话忽悠来当评委的呢？
“让我就这么随你去吧~像爱情一样~”
歌声一起，罗易明惊讶地抬起头，他抬头望向场上的人。
二十岁的嗓音还带了些青涩，那是时光的味道，介于男女声之间，具有很高的辨识度，绵长的气息，中音区的力量，倍增了高音区的冲击力。
接下来的每一句恰到好处的音准已经脱离了一般唱歌的约束，是有灵魂共鸣的歌声。
这空灵的声音一出来，不仅场上哗然，导播室的尚武也愣了下，他嚼着口香糖，转头问着身边的副导王胜，
“行啊，这女歌手现场稳啊，谁啊？”
“导演，这……这不是女歌手”王胜尴尬地说，
“啊？！”尚武摘下了耳机，一脸懵逼地看向他。
“你忘了，他，他……是男的。”王胜比了比胸前说道，他也没有想到刚才的腼腆青年，一张口是这个水平。
“男的？！”这下尚武不淡定了，声音高了八度，引得导播室的工作人员都纷纷侧目，
“等下，你是说……场上在唱歌这个人是个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