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姜萌这个时候没有别开视线,就会发现,那个她认为人畜无害、彬彬有礼的大佬昼年,在说到“报仇”这个词的时候眼底闪过兴奋的暗光,分明是无法压制的、对血的渴望。甚至轻轻舔了舔嘴唇,才保持住自己正常的语气。
“不用……”对此一无所知的姜萌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反正我现在又不归他管。”
昼年状似无意:“那个,是男的还是女的?”
“男……”姜萌回答到一半,突然觉察出气氛有些不太对劲,停顿了一下决定转移话题,“不说他了,说说你的日子吧。你之前过得怎么样?”
她问出这个问题的原因也很简单。
月黑风高夜,正是适合谈心的时间。正好借机让昼年大佬回忆一下之前在光明殿时候的生活,他当时在那里的生活其实还是很快乐的。毕竟他在光明殿一直是“大师兄”那样的形象,受到那些人的尊重。那样的生活,才是昼年这样的天子骄子应该过上的生活。
如果这个世界不是什么“逆袭的男主后宫文”的话,昼年这种怀揣着真善美的角色,应该得到他该得到的一切。
没有想到,得到的答案是——“还行。”
十分冷淡的两个字,完全是一副不想多谈的意思。
姜萌一怔:“怎么了?”
她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怎么?难道是那个时候有人欺负你?”
原本的剧情里头并没有详细地介绍过昼年原本在光明殿的生活,她只是从大致的概述中能够推测出来那应该是一段怎样风清霁月的日子。但是现在从昼年的语气里,却完全没有那种怀念的感觉。
不仅不怀念,姜萌甚至打了个哆嗦。不知道是更深露重,夜里太凉的缘故,还是被刚才昼年那句话的语气给影响了。
她迟疑了片刻,突然发现了一个刚才被自己忽略的重点:“爱丽呢?”
以对方缠着昼年的那种眼巴巴的劲头来看,没理由会不跟着一起挤过来啊。怎么现在还没有过来?
昼年眼神有些古怪:“你想看见她?”
这说的是什么鬼话?
姜萌摇摇头,越想越觉得奇怪,有点儿担心会不会是遇见了其他的魔种:“不是,我就是奇怪……她怎么不见了?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她睡着了。”昼年轻描淡写,完全不觉得这个理由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姜萌:“……啊?可是魔种一般是不睡觉啊。”
“哦,我也不清楚,可能是累了吧。”昼年轻笑一声,“难道你不喜欢和我一起聊天吗?”
姜萌被这个“致命”问题问的一怔,本能地否认:“当然不是。”
大佬主动和她聊天,她还挺高兴的。
这个话题就这么被转移了,而且姜萌并没有觉察出有什么不对劲。因为昼年很快又有了新的话题,开始和她讲光明殿里他曾经发现过的一个秘密基地。姜萌听的津津有味,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月上枝头了。
她刚想去把爱丽换回来,肩头突然一重——昼年靠在她身旁沉沉地睡了过去。
对方那张熟睡的脸就近在眼前,她只要侧头的幅度再大一些,就能亲上他的鼻梁。
姜萌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生怕惊扰到对方,只能小心翼翼地调整一下肩膀的高度,试图让他睡得更舒服一些。身边就躺着脆弱的大佬,姜萌本来以为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睡着,不成想,大概是晚风太舒服,周围静的甚至能够听到昼年的呼吸声,她竟然睡着了。
不仅睡着了,而且睡的很沉。
一直到早上,她被昼年喊醒的时候才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躺在了地上,并且是半躺在了对方的怀里。双手紧紧搂着昼年的脖颈,显出亲昵和甜蜜。
她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昼年冲她笑了笑,声音带着几分晨起后的沙哑,还有些无奈:“我手臂好像麻了。”
姜萌急忙半撑起身子——果然,自己肩膀那儿之所以软软的,是因为压到了昼年的手。
她站起身刚想道歉,爱丽突然冲了过来,头上还缠着杂草,看上去十分狼狈:“姜萌,你居然耍手段!”
她原本大声的质问在看见姜萌身边的昼年之后,骤然调小了音量,整个人脸和脖子都很红,像是斗败了的公鸡。
姜萌拧紧眉:“我耍什么手段了?”
她承认守夜守到睡着确实不是一个魔种应有的举动,是她不够警惕了。但是这就能被称之为手段了?
爱丽暗暗咬牙。昨天晚上她本来想趁着机会和昼年好好相处,没有想到对方一言不发直接往外走,她本来想追,突然莫名的眩晕了一阵,然后就一直昏睡到了刚才!她越想越觉得,肯定是姜萌这个魔种在搞鬼,这个世界明明不该有她的……爱丽眼底冷光乍现。莫名出现的东西,让她莫名消失就好了。这是解决问题最好、最快捷的办法。
很快,她又迅速收敛了那份杀意,和平时一样,笑眯眯地冲到昼年的身边,试图挽住对方的手。
当然,这一次,她依旧扑了个空。
但是下一秒,昼年带着点儿委屈地看向姜萌:“麻了。”
像是小朋友撒娇一样,还带着几分弱弱的指责。
姜萌一下子就听懂了对方话里的意思——都是被你压麻的,你要负责。
虽然有点儿魔幻,但是现在的大佬真的很会冲她撒娇,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系统默默吐槽:“怎么回事?被某人惯的呗。”
她一路上都走在昼年的身边,拉着对方的手,帮他捏一捏。
而爱丽的反应很反常,她只是沉着脸走在后面,并没有跟之前一样充满了敌意地看着姜萌。
很快,又到了晚上。
这次爱丽一反常态,主动道:“我守夜吧,姜萌,你休息去吧。”
姜萌:……我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又说不上来是哪儿不对劲。
但能够休息,她还是背靠着石头,合眼小憩。身边就紧靠着昼年。她本来没有丝毫困意,结果不知道为什么,慢慢就有些不受控制,思绪开始飘远了……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是被一阵鞭炮声给吵醒的。她还没有清醒过来,就听见急促地脚步声,一抬头,和一个喜婆四目轻对。对方一副十分着急的样子:“快点儿啊!怎么还不上轿子?”
姜萌被她半拉半推着走了出去之后才发现不对劲——这似乎并不是魔渊的那个山洞,而是一所宅子。她呆愣愣地看着宅院外头停着的花轿和那一堆围着看热闹的……狐狸。
没错,都是人型狐狸头的生物,一个个笑眯眯地看着她,一副与天同乐,高兴祝福的样子。
姜萌被吓得一头的汗,不仅摸不着头脑,而且眼前这场面诡异非常。那个喜婆力气大得出奇,一面笑盈盈地对着她说吉祥话,一面用姜萌完全拒绝不了的力度将她推上了花轿。盖头一放,帘子一落……姜萌突然就动不了了。
她像是被固定住了的雕塑一样,只能稳稳的、牢牢地、笔挺的坐在那儿。
“系统,系统!”姜萌人都傻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我是在做梦吗?”
直到轿子外传来吹吹打打的声音,系统才断断续续的回复:“不太能……确定……只能静观其变……这好像是……”
姜萌听了半天,关键的字词全都漏干净了。
她半晌无语。系统不给力,只能靠自己。
直到轿子落了地,她一瞬间就像是解除了什么禁制,又能开口说话了。同时,轿帘被掀了起来,又是那个怪力的喜婆,强行拉着她往下走:“新娘子腼腆,给大家说几句吉祥话吧。”
姜萌:“……你们是一群什么东西?这儿是哪儿?”
那些人脸色如常,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连唇角的弧度都没有改变。那笑容像是画上去的,仔细看还透着恐怖和诡异。
姜萌背后起了一身的冷汗,又重复了一遍:“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
喜婆笑意盈盈地看着她,眼神没有丝毫的聚焦:“新娘子害羞了,说的话可真好。”
姜萌:“……你们聋了吗?”
喜婆兴高采烈:“好了,时辰已到,请新娘子进去吧!”
姜萌盯着它们的表情,渐渐觉察出了不对劲——那些狐狸一样的“人”就像是设定好了一样,只会说它们会说的话。根本就不在意自己这位“新娘子”说了些什么。
她盯着那个宅院的大门,上头贴着红色的纸,上头已经斑驳了颜色,剥落出来的色彩斑驳,就像是陈年的血迹未干,看着就带着阴沉。姜萌有种直觉——这个宅院的门,绝对不能进。进去了之后,只会更加难以逃脱。
那不是一个院子,那就是笼子!
姜萌自知都不过这个力大无穷的喜婆,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副“有本事你就拖我走”的架势:“我根本就不认识那个什么新郎,嫁个屁!”
喜婆一时没有防住她,同时也被她这个举动震住了。像姜萌猜测的那样,那些人更像是设定好了的东西,出现了设定意外的情节,他们完全没有别的应对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