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芜折心2020-07-27 17:593,294

  孟驼子迟疑着把右手伸了出来,忘忧也有点好奇了,再转过去看李鹤奴,却见他也恰好在看自己。

  见李鹤奴不悦地皱起眉头,忘忧心下一颤,赶紧走上前去:“大人有何吩咐?”

  “抓好!”

  李鹤奴冷冷一道,话落时,忘忧见孟驼子退了一步,害怕地想缩回手,他赶紧一把抓住孟驼子的手腕。

  此时,李鹤奴拿起了匕首,在孟驼子的掌心上割开了一道鲜红的口子,孟驼子疼得惨叫起来,五个手指头微微颤抖着,拼命想挣脱开手。

  忘忧却抓得更紧了一点,淡淡地看着李鹤奴割开了第一道口子,又割开了第二道,两道口子交叉在一起,很深,鲜血流个不停。

  怕是要留疤了。

  不过,按照李鹤奴之前的做法,都是直接在他们脸上刻疤的,就连忘忧自己,肩上都有一道……如今只在孟驼子的手掌上,这已经是开恩了。

  可是李鹤奴为何开恩?难不成是因为他口中提起的绮怀吗?

  他不敢再想下去,不敢多加揣测李鹤奴的想法,因为魔鬼的想法,他一介凡夫永远揣测不着。

  “行了,放他走吧。”李鹤奴将匕首往桌上一丢,目光慵懒瞟了他一眼。

  他会意,点点头,才松开了孟驼子的手,用袖子抹了抹指尖不小心沾上的鲜血,目送孟驼子狂奔着离开了房间,他才走过去,将门关上。

  “忘忧,你过来。”

  “是。”他赶紧转身走到李鹤奴身边,低着头等待指示。

  “这阵子,你先把手头上的事情放下,我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

  他微皱起眉,疑惑地抬起头来,看着李鹤奴:“难道大人还有比对付李檀奴更重要的事?”

  李鹤奴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仍旧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爹活不了几天了,李檀奴对我也构不成威胁了。”

  “所以?”忘忧皱紧眉头,面色紧张。

  “所以……”李鹤奴站起身来,扯了扯衣领,“李檀奴那边,你暂时不用管,替我保护好一个人就行了。”他漫不经心地说着,又理了理袖子。

  看样子,李鹤奴是怀疑他的忠心,才不让他继续执行关于李檀奴的任务。

  忘忧想着,心下一颤,神情渐变惶恐:“鹤奴大人无需忧虑属下的忠心。”

  他瞬间单膝跪了下来,语气坚定地说道:“属下是鹤奴大人救下的,若鹤奴大人有难,属下必将万死以赴。”他每一个字的咬音都很重。

  李鹤奴沉默了片刻,却忽然轻笑一声:“你想哪去了?”

  “什么?”忘忧凝眉,缓缓抬起头来,茫然地盯着他,“那大人是何意?”

  “我就是信任你,才让你替我去保护那个人的。”李鹤奴嘴角笑意不减,和颜悦色地看着他,他才信了几分李鹤奴的话。

  “那不知大人想让属下保护谁?”他缓缓站起身来,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绮怀。”

  忘忧一怔,脑子里极速回想着这个名字,好像之前听李鹤奴说起过,他花了好几千两从孟驼子那里买了个女人,就叫绮怀。

  “可大人不是说,现在还不是时候吗?”他的声音小了点。

  李鹤奴看了他一眼,缓缓收回嘴角的笑容,却忽然蹙起眉头,脸色渐变严肃:“但那个女人太蠢了,总是让自己陷于危险之中,也不知道躲,不知道还手。”

  “可是……”忘忧面色担心地看着李鹤奴,用提醒的口吻小声说了句,“老爷虽说快咽气了,但还是每天硬撑着去上朝,若是此刻我们的计划出了什么差错,皇上还是会知道的。”

  “可我不知道,等我掌控李家的那天……”说着,李鹤奴无奈地叹了口气,眸子里闪过几分伤神,“她还能不能完好无损地站在我面前,戏园子太脏了。”

  “大人这是……”忘忧愣了一下,动了动唇,心里想着的话想要脱口而出,可刚到唇边,李鹤奴却忽然瞪了他一眼,眼神如刀刃般。

  忘忧赶紧闭上双唇,硬生生地将“喜欢”那几个字给咽回去了,慌慌张张地移开了目光,又赶紧低下头来:“属下知道了,属下会保护好绮怀姑娘的。”

  “嗯。”李鹤奴没有跟他计较什么,满意地点点头,临走前又添了一句,“记得,暗中保护。”

  “是。”

  ……

  太阳落山了,屋子里的光线渐渐暗淡下来。

  绮怀缓缓抬起头来,见娘趴在床上睡着了,她便随手在地上扯了一块破布,包扎了一下伤口,便起身走到床边给娘盖上被褥。

  之后,她抹着眼泪,把家里的东西都收拾干净了,才转身离开,走到门口,她不小心踢到了什么,低头一看,是自己丢下的两包补药。

  她这心里头忽然好像被针扎了一下,疼得她差点又要哭出来了,忍不住咬紧了下唇,俯身将补药捡起来,轻轻放在了桌上,才关门离开。

  她没有力气再去说什么,做什么了,如果当初阿娘不偏心,不对大哥太过偏宠,也就不至于养成他如今的性子。

  阿娘也就不用为了还大哥的赌债,把她送到戏园子里了。

  其实,她也不是不喜欢戏,相反的,她很喜欢,喜欢唱戏,喜欢和阿陌一起唱,可她不喜欢戏园子,那个地方太脏,太乱,也太冷了。

  ……

  离开了家,她抬头望见隐在枝头间的残月,想着竹何戏楼今夜歇戏,如今应当已经关门了,她也没有地方可以去了,便在空荡荡的长街上,漫无目的地一直走着。

  她从黄昏走到了月上枝头时,从碧空走到稀疏小雨洒落人间,她没有带伞,手心空空的,甚至连个遮挡物也没有。

  恰时一阵寒风从脖子后面袭来,她不禁哆嗦了一下,忍不住抱紧了自己的胳膊,耸了耸肩,缩起了脖子,目光缓缓落到地上的积水处,只顾低头行走着。

  猛然间,她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的肩膀,待立足一看,见是个年轻的男子,他手执花伞,为身旁的女子挡雨,将伞的大部分倾向了她。

  “抱歉。”男子的目光移到她脸上,低眉一笑道。

  她恍惚了一下,又匆匆移开目光,低下头正欲离去,却忽然听到那女子开口说了句:“绮怀姑娘?是你吗?”这声音分外熟悉。

  绮怀瞬间停下脚步,抬头看向他身旁的女子,借着月光,眯起眼睛,仔细瞅了瞅,才看清她的模样,惊了一下:“扶然将军?”

  “绮怀姑娘,真的是你啊?”扶然也惊讶地看着她,目光上下打量了她几眼,脸色渐变担忧,“这么晚了,还下着雨,你跑出来做什么?”

  “我……”她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目光左右躲闪着,缓缓暗淡下来,不禁又低下了头。

  “阿然,人家不想说,你就别问了。”那男子忽然开口替她解围,声音几分温柔,她猛一抬头,却见那男子将伞倾过了她的头顶。

  “那你现在要去哪?”扶然说着,又伸手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拉近了一点,靠近身侧,“要不我们送你回去吧,这么晚了,一个女孩子在街上不安全。”

  “不用……”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连连摇头摆手,她习惯了拒绝那些看似没有目的的善意。

  “什么不用?你头发都湿了。”扶然撩拨了一下她鬓边湿答答的青发,紧皱着双眉,担忧地看着她,“到底发生什么了?是花凌衣那小子欺负你了吗?”

  “不是……不关花爷的事。”她放下手,又抱紧了胳膊,轻轻摇头。

  “阿念,你带手帕了吗?”此时,扶然突然转过头去,用求助的目光看着姜折念。

  他低眉一笑:“知道你不喜欢带这个,所以我常备着。”说着,他从袖子里拿出一条手帕,递给扶然。

  扶然接过帕子,便来给她擦去脸上的水珠,此番温柔,像极了烟陌当日待她的模样,若她和烟陌不是戏园中人,怕是也有机会与扶然将军交好吧。

  “将军,别管我了。”绮怀轻轻推开她的手,不禁叹息了一声,“你们回家吧,一会雨下大了,你们会淋湿的。”

  说着,她转身欲走,不想再用自己的悲惨,打扰任何人的生活了。

  “等一下。”扶然一把拉住她的手臂,拦住了她的去路,神情严肃地盯着她,“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啊?一个女孩子,万一出点什么事了怎么办?”

  “我、我没事……”她挣扎了一下手臂。

  “行了。”扶然将军突然打断了她的话,眉头一皱,面色几分怒意,厉声呵斥道,“别再推辞了,先跟我回府,明日我再让人送你回戏楼。”

  说罢,扶然便不由分说地直接拉着她的手臂,往将军府的方向走去,边走嘴上还边嘟囔道:“你一个女孩子这么晚在外面,要是出点什么事可怎么办?”

  身前是扶然将军,身后是那个名为姜折念的男子,像护卫一样,执伞紧随其后,替她们遮挡风雨。

  忽然有那么一刻,她感受到了那么一丝温暖,就像阿陌给她的感觉,那是连阿娘和大哥都不曾给予过她的。

  也许戏里唱的“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是真的存在过吧。

  ……

继续阅读:第三十章 你是不是应该贿赂一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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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尽人间难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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