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大被掐的后知后觉清醒了几分,再开口语气也多了一丝谄媚:“大侄子啊!是我年纪大了,有些糊涂。我这不是想着搬去,肖家相互能有个照应嘛!”
肖季看着肖大眼睛里毫不掩饰的贪婪,冷笑了一声。
“肖家的人都听着,你们若是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安分守己。从前的账我便不计较了,再想同我闹,先掂量掂量自己。”
肖家众人听着脸色有些难看,面面相觑,却不敢再叫嚣。
“阿婉呢?”
肖季盯着肖大问,见他面上有些不自然,心里顿时觉得有什么事不大好了。
果然,肖大的话差点让他两眼一黑。
“那疯妇一把火烧了黎家后,我们便再没见过她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肖季揪着肖大的衣领。明眼人一看肖季便知他此时情绪不大对,偏肖大像不知死活一样。
“侄子啊!你如今已做了状元,她没什么用了。就不要再惦记那个疯妇了,你不知道她那日来寻族谱的疯样,提了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将养了好久。”
族谱!阿婉……她看了族谱了吗!她是不是知道了自己骗了她?他可以解释的,他如今考了状元,再娶她一次,将她的名字正大光明的和自己写在一起!
“我问你,阿婉平白无故的去寻什么族谱?你们到底还做了什么!”
肖季盯着肖大的眼神十分狠厉,恨不得想把他扒了皮!
肖大看肖季发了怒,语气越发没有底气。
“她只是个屠户,今时不同往日,她已配不上你了。你往后的前程大好,多少贵女都抢着要你。以后娶妻纳妾,子孙环绕,福气还长着呢!”
一旁肖大的媳妇看着自家老爷被提着领子脸都憋红了,忙上前拽着肖季的袖摆。
“侄子啊!你大伯也是为了你好啊!你一个状元娶了屠户,不知道多少人知道了要在背后编排你。她又是个不能生的……
如今又疯疯癫癫的,你何必为了这样的疯妇和自家人过不去啊!再说,左右她知道了自己父亲的死与你有关,你们是再不可能了啊!”
他们竟然什么都和她说了!她……什么都知道了吗……
肖季浑身失了力气,怔怔的松了肖大的领子……自己做的事情她都知道了……
这些年他精心算计,走的每一步都将她套的死死的,她只怕现在恨不得要拿刀砍死自己。
“给我查!”
他不知道为什么事情变成了这样,分明他连他们的婚房都布置好了!
肖季坐在书房里,拿着手里的信。看了一遍又一遍。他们竟然……这样对他的小丫头!
强取豪夺……呵……分明是他怀着狼子野心,百般算计……他用尽了所有的阴谋诡计,才娶了自己的小丫头!
肖家分支……虽说是他一步步拉拢过来的。可过去那些年,肖季其实都是拿着黎家的钱财养着他们!
他想方设法剥削自己小丫头的骨血……养了这些魑魅魍魉。
还有阿婉一直想要的孩子……若不是肖家分支暗中搞鬼,阿婉多少与他也不至于那么生分!
可是……这些魑魅魍魉,全都是他养的啊!是他自己……使了这些狠毒的手段,生生断了他与阿婉的缘分……
黎婉来到了一个镖局门口,紧了紧怀里的锦盒,走了进去……
“这是我非常重要的东西,烦请镖局一定要送到那人手里。”
傅酒接过黎婉手中的锦盒,挑了挑眉,“姑娘去付定金吧!等物送到无误再来结了剩下的账。”
黎婉摇了摇头,我一并结了吧……送不送到,也无所谓了!
傅酒望着黎婉离去的背影,好看的眉头皱了皱:“这姑娘真奇怪……一会又说重要,一会又说不在乎了!”
傅酒摇了摇头,这世上奇怪的人真多……
黎婉出了镖局,雇了一架马车准备赶往南城南。
行驶的路途间,她似乎听到了私塾里学童的朗诵声。
“车夫,停一下。”
黎婉下了马车,见马车果然停在离私塾不远的地方。
她抬脚往里走了几步,果然看到了一个年轻的夫子一手持着竹简,另一手握着戒尺。靠着书案,带着一群不过几岁的小学童摇头晃脑的朗诵诗书。
她曾不只一次想过,如果肖季遂了阿爹的愿,在青山镇开了一间私塾,教八九个学生,选择与她庸庸碌碌的过一辈子。
是不是……他们真的能做到家牲同饲,灶起同食,圆满的走完一辈子……
此时,一个身怀六甲的夫人一只手牵了一个小公子,另一手提了食盒从私塾那头走来。
那个年轻的夫子忙放下手中的书出去迎了他的夫人。黎婉远远的都能瞧见那夫子轻轻拥着自己夫人肚子,脸上慌张的样子。似乎在嗔怪她为何还走那么大老远送了食盒过来。
黎婉看着眼涩的不行,抬起双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手心沾上了微烫的泪。
“姑娘,还走不走啊!”听着车夫有些不耐烦的催促,黎婉放下了手,低头进了马车。
才上马车又伸手去掀了帘子。
再让我看一眼……这可是她这一辈子都没求来的……
等马车再停下来的时候,黎婉一眼便望见了肖季母亲的墓。
黎婉一步步走过了乱葬岗,经过墓的时候,她停了下来。
“肖夫人,你还是盼着肖季……没有收到那把刀吧!”
话毕,便再没有回头。
她好像明白了……肖季大抵随了他父亲,都是个薄情的人……
姜辞今日闲着无聊,拿了本棋谱细细斟酌。没一会儿,便听见了外面雷声轰鸣,心中愈发烦闷,正想扔了棋谱小憩一会。
“阁主,外面一个叫黎婉的姑娘求见。”
姜辞让人迎了黎婉进来,见黎婉浑身都湿透了。
“你与我却是有几分投缘,两次都是这样的天气,不过你上次来也是这般狼狈。”
黎婉抿了一口茶,“说起来,上次还多谢阁主救命之恩。”
姜辞又想起那时她为黎婉卜的卦,略点了点头。“今日,可是来还刀的?”
姜辞总觉得哪里有一丝不对。
“姜阁主,那把刀我此次没有带来,今日倒是带了另一把,还请姜阁主一定成全与我……”
雨下了一天,还不见停。
“荒谬!黎婉,你可知你自己再说什么?”
姜辞听她说了那薄情郎的事,只觉得她傻的令人心疼。
姜辞从屏风那边走了出来,第一次见到了这个傻姑娘的面容。
她双眼无神,却也好看。姜辞想,若她的眼睛有一丝光亮,定是还要灵动许多。
黎婉似是没想到百赊阁的阁主年纪那么小。她望着姜辞清澈的眼睛,走到她面前,握住了姜辞的手。
“姜阁主,你也说我与你有几分投缘,何不成全了我。”
姜辞知她明明心里难过的紧,面上还要对着自己笑。心顿时沉了几分。
又握紧了几分黎婉的手,尽管她的手,真的很凉。
“黎婉,你睡一觉,睡一觉便好了。”
姜辞打定要从阁里找些叫人忘忧的香,叫黎婉用了。再想不起前尘往事来,以后成了这百赊阁的人,有她护着。
黎婉轻轻摇了摇头对着姜辞,笑着笑着就红了眼。
“姜阁主,我只是想赌一赌。你说像他那样冷心冷肺的人,骗了我许多回,此次他高中以后还会不会来寻我?”
姜辞不懂,不懂黎婉究竟在较什么劲?
她只知道,百赊阁确实救了黎婉一条命,后来也确实收回来了。
肖季已经很久没见过自己的小丫头了。
他遣去青山镇去寻阿婉的人迟迟未归。
可他只能躲在这个新房里,他不敢再见阿婉,他怕那个小丫头看着他的眼里再没有一丝情谊……
肖季告了假,成日里窝在房间里不去上朝。
书房的地上到处扔的都是纸团。已经这么多天了,肖季面无表情的窝了手中的信纸,阿婉还没有消息。
她是再不愿见他了吗?
一点弥补的机会都不给他了……
他宁肯他的小丫头真如肖家分支的人所说,变得疯疯癫癫。
他才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只要她一直陪着自己,怎么样都好……
“备马!”
肖季一手撑着书桌,唤了小厮来。
“大人,这是傅家镖局送来的东西,说是受一位姓黎的姑娘所托。”
肖季方才有些黯淡的眸子终于有了一丝光亮。
阿婉……是不是肯听他解释了!小心翼翼的接过小厮手中的锦盒,打开一看,却是一把旧刀。
肖季盯了半响,才想起来这刀原是阿婉乱葬岗一遭带回来的。
这些天他总是梦到那一日他带阿婉去乱葬岗,回来了的时候就只他一个人。
梦里的肖季笑的张狂,手里还拿着一把滴血的刀!
肖季每每惊醒都是一身冷汗。那一晚,他差一点儿……就杀了阿婉。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从前那么狠。明明阿婉对他那么好……
“大人!”小厮见肖季面色愈发难看,一把上前合上了锦盒。
肖季被人从梦魇中唤醒,一时有些失神。紧紧抱了盒子,步子有几分踉跄。随即出门扬鞭驾了马出了城门。
阿婉,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