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一个没有战斗力的小白脸
芊小鱼2020-06-06 23:284,325

   姜辞理了理有些乱的鬓发,抬眼瞧着卫小公子笑眯眯的看着她,不知为何心尖上泛起了密密麻麻的疼。她往日虽然总说青衣讨人嫌,可真正要离别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真的很在乎这段情谊。

  她那时刚被母亲逐出宋家,哥哥自火灾后一直被母亲据在家中养伤,百赊阁那老头虽然颇为照顾自己,可姜辞知道自己不快乐。

  母亲的所作所为在她心上留了一道疤,那段时日若是没有青衣的陪伴,她想她要一直不快乐下去。

  幼年的情谊在那段过于煎熬的时光中显得尤为珍贵。

  卫小公子不是不知道小丫头的难过,只是听说卫氏那里出了大事,叫他实在放心不下母亲。那段时间母亲给他寄的信件中隐隐透着卫氏与兰寺频繁发生冲突,她母亲又是兰寺的人,身份特殊。他总担心父亲会因着母亲的身份心生防备。

  小丫头瞧着卫小公子敛紧了双眉,眼角也透着几分担忧,渐渐压去了心中的不舍得。“这个香包送给你,你路上小心。若是方便的话,时常寄些信件。左右我在这百赊阁哪里也去不了。”

  小丫头软糯糯的小手捏着有些发皱的香包轻轻塞到了卫小公子瘦削的手掌里。

  卫小公子猛然坐起身来,低头看着手里的香包,瞧见上面歪歪扭扭的绣着一个“青”字,低垂着眉眼掩去了眸中翻腾的光。

  “你别嫌我绣的丑,我往日都不练女工的,这已经是我绣的算好的了。”小丫头瞧着卫小公子一直盯着香包看,脸上也微微红了些,一时有些促狭。“早知道我平日里再多练练了,也不至于这般拿不出手。”

  小丫头有些不高兴,鼓着腮帮子小声嘟囔着。

  卫小公子听了这话,低低笑了出来。平日里姜辞都像个小霸王似的,除了欺负他便没对他这么温柔过,难得看到小丫头这样促狭的样子。

  “阿辞,你若真的舍不得我,我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我长的这般清风霁月,玉树临风,你要上哪里再寻我这样好看的小哥哥。”

  卫小公子敛去了心中万千愁思,笑着调侃姜辞。

  “呸呸呸,哪有你这样夸自己的。我才没有舍不得你。只是 …… 只是……”

  姜辞说话愈发吞吞吐吐,半天也说不出口。

  “好啦好啦,我们的姜辞大小姐,是我舍不得你。”

  卫小公子又摸了摸放在心口的香包,“阿辞,若是有机会,你不若跟我一起离了去。比起你一个人待在这里陪着那个老头,倒不如随我一同去外面瞧瞧。”

  卫小公子紧紧盯着小丫头的眼睛,心中有些紧张。虽说卫氏正值多事之秋,可他不想小丫头以后只能靠着来回信件传来只字片语。

  而且,他也想堂堂正正的同她说自己的身份,即便母亲同他说过,世人多对四隐势力的人加以防备,尤其是卫氏幕僚。

  可他觉得,姜辞是不会计较他的身份的。

  哪知小丫头摇了摇头,艰难的开了口:“当初老头儿收养我的时候,便和我约法三章。我日后是要做百赊阁阁主的,眼下我是断断不能走的。”

  百赊阁阁主 ……

  卫小公子不知为何,再没说一句话。罢了,罢了。

  姜辞瞧着他不说话,又急急的开口补充。“我并不喜欢这儿,只是眼下老头儿将我看的紧,不若再过些年,你再来寻我。说不定那时 …… ”

  “咳咳~ ”小丫头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一个苍劲浑厚的声音打断了。

  “丫头,时候不早了,该回房歇息了。”

  老阁主捂着嘴,冲着卫小公子翻了个白眼。这小子,不过几个月,险些将他的继承人拐走了。

  小丫头看着老头儿的眼神有些不满,又恋恋不舍的看了看卫小公子,纵身跃下了屋顶。

   

  香炉中的香已渐渐熄灭,即将燃完。

  姜辞回过神来,又捏着几块香料扔了进去。

  这些年,姜辞有时都怀疑她遇见的青衣小公子究竟存不存在。毕竟他一去,便杳无音信。

  她有时也想过,青衣难不成真是那乱葬岗的孤魂野鬼,陪着她度过了她最煎熬的三个月,便消失不见了。

  姜辞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眼角,叫坐在旁边的卫良夜看的愈发难过。

  不若,他便现在就告诉小丫头。

  卫良夜挣扎了许久,终于起身。

  “卫先生,宋先生请你出去。”

  卫良夜身子顿了顿,有些泄气,看了一眼倚着椅子的小丫头。这大舅子真会来事儿。

  卫小公子被小厮领着来到了外面的院子,四下看了看,并没有瞧见宋臣。

  宋臣看着不远处的卫小公子,唇角勾起来一丝笑容。一个纵身跃到了卫良夜面前,卫良夜还没反应过来,便瞧着未来大舅子提了一把剑就朝自己看过来。

  一时二人一攻一躲。卫小公子侧过身子避开了宋臣的又一招,双腿直直往后退了几步。坏了,这大舅子怎么说话不算话,方才还在阿辞面前放过自己一马,敢情都是装的。

  他眼下若暴露了自己的真实水平,只怕叫他更加防备。

  “宋先生,您方才当着姜阁主的面说了要放过我一马。”卫小公子手里捏着折扇略显笨拙的又避开了一击。

  “我后悔了!”宋臣瞧着卫良夜身法虽然笨拙,但他的剑怎么也挨不到他。眼中渐渐阴沉,原来不是个绣花枕头。

  一时间杀心大作,看着卫良夜的眼神愈发狠厉。

  姜辞倚在榻上有些昏昏欲睡,“不好了,阁主,眼下宋先生与卫先生在院子里打了起来。”

  姜辞原是有些昏沉的头脑叫小厮这一句话惊坐起来。

  这二人真是不省心。

  卫良夜被宋臣逼得有些烦躁,渐渐也有些招架不住。

  其实他也想把大舅子打一顿来着,不过那小丫头万一生气了怎么办?宋臣瞧着他卫小公子正落了下风,正准备顺势给他些教训。

  哪知卫小公子在他的掌风还未触及到身上时,猛地倒在了地上。

  “阿辞,你快来啊。再不来你的青衣小公子就叫人打死了。”

  卫小公子瞧着姜小阁主听了他的话果然步伐急促了一些,心中犹如开了一朵花一般。

  他也憋了许久了,这下阿辞该护着他了。

  宋臣一转身果然瞧见自家妹妹已走近了,正要上前。

  “你方才说什么?”姜辞直直从自家哥哥面前掠过,一把拉起了地上的卫小公子。

  卫小公子的小嘴撇了撇,看着姜小阁主的眼光像个在外受欺负的小媳妇儿一般。

  “阿辞,你再不来,我便要被宋先生打死了。”

  宋臣深吸了一口气,不气不气,他不能同这个姓卫的小白脸计较。

  虽然宋臣这样给自己做了好几遍的心理建设,但是瞧见卫小公子将自己的蠢脑袋搭在了自家妹妹的肩膀上,他就恨不得将自己的后槽牙咬掉。

  小白脸,卫氏就是一小白脸。

  姜辞上下打量了一下卫小公子,瞧着他似乎没受什么伤,才想起来方才这厮还说过将十岁之前的事情忘得精光。很好,这厮又编了瞎话骗自己。

  姜小阁主一把将趁势靠在自己肩上的卫小公子推到在地,“卫小公子不愧是讲古仙,说话做事都是一套一套的,方才还说自己不是,如今又上赶着承认,是将我当猴耍了嘛?”

  “阿辞,我并非有意隐瞒。我只是 …… 只是怕你忌讳我的身份。”

  卫小公子此时只觉得骑虎难下,他本来是要打算对小丫头徐徐图之的,这些年卫氏幕僚手中的爪牙愈发强势,眼下那边的人又盯他盯的厉害,他要确保自己身份的暴露不会牵扯到阿辞的百赊阁。

  他并不想让阿辞因着幼时情谊便将自己卷入卫氏幕僚之间的肮脏事。

  忌讳?姜辞瞧着卫小公子,她今日一天看了他好几个面目。先是卫氏幕僚,后来又是遮掩自己是青衣的身份。

  “阿辞,我 …… ”

  “别说了。”姜辞敛去了眸中的万千情绪,瞧着卫小公子的眉眼颇为冰冷。“你那时和我说你叫青衣,如今你又是卫氏幕僚的卫良夜,你这人嘴里一句真话都没有。我再不信你了。”

  “别别别,我没骗你。”

  卫小公子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青衣是我母亲给我起得字,我真没骗你。”

  卫小公子瞧着小丫头一步步走远了,只觉得脑袋有些突突的疼。他今日怕是从墙上摔傻了,怎么这般莽撞,说好徐徐图之的呢?

  宋臣有些轻蔑的瞧着坐在地上的卫小公子,呵,一个没有战斗力的小白脸。

  于是乎,卫小公子又一次被赶出了百赊阁。

  弥僧傍晚来寻卫良夜的时候,瞧着卫小公子的脚下散落了一堆的废纸。

  弯腰随意剪了几张打开来看,却是都只写了署名,或者几个字便被作废了。

  “哟,我们的卫小公子是怎么了?快和哥说说,哥给你出出主意。”

  弥僧一只胳膊搭在了卫良夜的肩上,瞧着他眉头深锁,眼中也染了点点血丝。也不再说调侃的话。

  卫小公子叹了一口气,眸中有些许哀怨。

  “我今日同小丫头说了我的身份,她一时…… 有些接受不了。她今日问我,我没忍住,便告诉她了。”

  弥僧听着这话,挑了挑眉,“若真是这样,她定是介意你少时用了自己的字作化名,这些年又杳无音信,而今你明明来这南城几月有余,却一直不告知她你的身份。她怨你,也是你自己做的孽。”

  “小不忍则乱大谋,你今日怕不是真被冲昏了头脑。你若一开始便同她说,或是等个合适的时机,总不会叫她这样怨你。”

  卫小公子放下了手中的笔,“你觉得我还等的了么?自我母亲死后的这些年,我与卫氏那一只分支抗衡已久,我父亲不过是顾念着我是卫氏嫡系,和他尚有一丝血脉之情,才没有对我痛下杀手。只是其他卫氏分支只怕恨不得我死在外面,眼下我装瞎来到南城原就是要拉拢势力的。我不能叫阿辞也卷进来。”

  “可是,弥僧,她今日问我是不是青衣的时候,我原是否认的。先前几个月我也未听见她提过,我甚至以为她早将我忘了。索性我只与她保持这样不远不近的距离,若我哪一天死在别人刀下,她也不会难过。可我瞧见她因着我否认难过极了,我便什么都不想考虑了。”

  卫小公子原是等着弥僧来安慰他的,哪里晓得弥僧饮了一口酒 ,开口只道他糊涂。

  “你这般纠结做什么,你一边不想叫她卷进来,又一边忍不住自爆身份。你如今怎么变得这般优柔寡断?索性你一次性将事同那小丫头说清楚,也说清楚你如今的处境。”

  弥僧晃了晃手里空空的酒囊,一把将其扔进了窗子外的湖里。

  “兄弟我劝你想清楚,珍惜当下。”

  卫小公子瞧着弥僧离去的背影,格外孤寂。

  他这是因着他自己吃了个大教训,便不想自己日后后悔吗?

  卫小公子起身去床下找了好几双鞋,他得找一双防滑的,明日再去翻墙时免得再摔下墙去。

  卫小公子这样想着,隐隐有几分期待。

  百赊阁内,姜辞躺在榻上辗转反侧,她的心乱极了。

  脑海里不禁浮现了幼时青衣和卫良夜的面孔来回重叠。她这些年一直再盼着与青衣再次相遇,如今好不容易遇见了,却叫她一时不知所措。

  这些年来,她一直都知道青衣对自己是不同的。那是她第一个放在心里的人,可如今他以卫氏幕僚的身份出现,让她格外纠结。

  卫氏幕僚的人之所以引人忌惮,是因为你不知道他们有多少手段便可以完完整整的将一个人的软肋把柄摸得清清楚楚。卫氏的线人遍布天下,大多势力都是断断不希望与卫氏幕僚有丝毫沾染的。

  她身为百赊阁的阁主,自是不能轻易结交卫氏幕僚的人。

  卫良夜白天同她说的话确实也是她的顾虑,可是难道真的要因为他的身份从此便要做再无瓜葛的路人吗?

继续阅读:第三十章: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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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主大人不肯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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