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在这里放一些花，香喷喷的，应该能引得不少小生物过来，倒也会热闹不少，我昨天在我那里被蚊子咬了，真是气人，空调屋还有蚊子，你这里你有吗？不过我看你也没有包，可能无菌病房会好很多吧，我前几天不能吃饭，就靠营养液和粥啊豆浆的垫补一下，现在可以硬塞一些下肚了，就是有点疼，不过可以忍受，好多了，你也是惨的啊，只能输液，我刚刚就一直在想，你除了前门那家的腰子之外还喜欢什么，可是什么也没有想到，也不知道是该怪你从不和我说还是该怪我一点也不在意你，恩，可能后者多一些吧，毕竟我也没和你讲过什么关于我的事，结果你比我都清楚，我总觉得你不是那种特别细心的，一般天才少年不是都应该冷淡得很吗，你怎么就是个例外呢，虽然我不知道你和李道然那边是怎么回事，但是估计应该不是什么辜负不辜负的戏码，恐怕那就是个疯女人，我想这里边是有我的事的，不然我怎么也不会就被拉扯进来了，你应该早一点告诉我，你肯定从一开始就察觉到不对劲儿了，你真的应该早一点告诉我，这样我也好有准备，可能最后也不会给你添这么多麻烦了，也不会给别人添那么多麻烦了，不过最后李道然也没有被抓起来，可能是实在找不到什么证据吧，估计那个男人也不会说出什么不利于她的话，算是侥幸让她逃了，也没办法，而且现在就我一个证人，好像顶多告那个男人绑架，他应该也会撇的干干净净，挺麻烦的，你的伤是你自己捅的，不好说，你说你是不是傻，哪有人闲着没事朝自己动刀子的，真把自己当英雄了，这在将来会成为我嘲笑你的素材的，对了，我也就录了一次口供，好像那个男人录了音了，但是里面肯定都是对他有利的内容，我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就只能等着你醒了之后说，你肯定有主意，其实现在程家都是你在撑着吧，虽说只是一个很小的职位，你是真厉害，我也就比你小几岁，怎么看差的怎么多，也怪不得我妈那么喜欢你，这就是因果吧……”
夏格自己絮絮叨叨说了许久，嘴唇有点发干，她手里的苹果很大，在刚刚的摩挲中变得愈发光滑，她抬头看看程乔，然后扯扯唇角，从衣袖中取出来一个水果刀。
“我给你削个苹果吧，以前都是你给我削的，”夏格动作生疏的很，第一下就直接戳了进去，自嘲的笑笑，“你别嫌弃我啊！”
掉在地上的都是一片一片厚实带着果肉的皮，但是夏格依旧削的很认真，手指头很不利索，所以理所应当的被划了一个口子，不深不浅，里面粉嫩的血肉若隐若现，夏格呆愣片刻，看着那个小小的伤口，想起来就是几天前的事情，两个人拌着嘴削苹果，那时候好像也是拉了一口子，程乔比她自己发现的还要快，转眼就捧起她的手。
那时候，程乔好像对自己许了什么承诺，是什么呢？夏格仔细的在自己的记忆里搜索。
哦，是了，他说，以后上了大学想吃苹果就回家。
还说了什么吧？
他说看见她的口子他肉疼。
夏格像是回过神儿来，缓缓把自己的手举到程乔紧闭双眼苍白着的脸前“程乔？”
她的声音很轻，格外的温柔，就好像只是在叫一个熟睡的人一样，她的小伤口也大喇喇的暴露在空气里，就只等着程乔睁开眼睛看一眼。
程乔的呼吸很平稳，一边的呼吸机有规律的发出滴滴的声音，他脸色白到几乎透明，所以那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出来的胡茬极其的突兀。
夏格不知道自己的胳膊举了多久，直到酸痛感一跳一跳的传过来。
“好尴尬啊……”夏格轻笑，眼角溢出清泪，“我是不是太自大了，总觉得你会一辈子对我好的，总觉得不管什么时候你都不会不理我的……”
“你不是说最看不得我受伤吗，我现在好疼啊程乔，你起来帮我吹一吹好不好？就一下……”
“真的就一下……之后我再也不缠着你了……”
“我不缠着你了，你就一定能生活的更好了……”
没有人搭话，是啊，怎么会有呢。
夏格把头深埋在程乔的被子里，刺鼻的消毒水味直直的冲向五脏六腑，千军万马之势怎么也挡不住。
手起刀落，夏格从来没有这么决绝过。
很痛，痛到夏格开始不受控的痉挛，她只能紧紧的抱住程乔，好像就有了力量。
她嗅到了死亡的气息，她也深切的感受到生命一点点剥离的滋味。
但是她居然觉得很满足。
她终于知道程乔对自己有多重要。
程向前在吸烟点把自己兜里仅剩的三根烟全都抽完了，带着一身的烟草气息重新走到程乔的病房外面，帅佳怡静静地坐在那儿，看见程向前想站起来，程向前摆摆手。
正巧值班护士也走过来，程向前费力的扯扯嘴角，他属实很累了，连话都说不出。
“里面的姑娘还没有出来？”
“应该是吧，”程向前看看紧闭的门，“让她多待一会儿吧。”
“时间不行了，大夫说必须出来了，本来就容易感染，等过几天就可以转普通的了，到时候再说吧。”大夫作势要往里面走，程向前没有拦着，只是把目光投向墙上大大的几个字——重症监护室，他到现在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怎么会比自己还先一步进去了。
“啊——”
程向前一个激灵，眼神移动，随着护士逐渐跌落的身子，眼前的一幕完完整整的呈现在他的面前。
雪白的被褥，雪白的衣服，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铺洒在上面，手腕处刺目的鲜血汨汨冒出，甚至散着热气，染红了将近半个被子，强烈的刺目的反差撞击着每个人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