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格——”帅佳怡悲恸出声，最先冲过去，她死死的握着夏格往外溢血的手腕，“救救她！快点救救她！”
护士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拨着手机一边往外跑，“急救室！送到急救室！”
“怎么办……怎么办！”帅佳怡有些痛恨此时此刻的无能为力，“你别死夏格……你别死……”她只能流着泪呢喃着。
程向前上前抱起夏格，脚下的步子迈起来，急救室他比任何人都熟悉了，他曾在外面守了好几天的。
帅佳怡一抹眼泪跟着跑起来，手始终没有松开夏格的手腕。
血袋一包一包的送到里面，帅佳怡缩坐在角落，身上上已经干了的血迹格外的触目，她无神的侧头看着走廊滴落的血渍。
有脚步声传过来，帅佳怡心疼的支撑着墙站起来，迎上去扶住跌跌撞撞的夏安梅。
“怎么样啊？”她的声音颤抖的失了真，帅佳怡很想笑着告诉她一切都好，可是止不住的泪不停地掉在自己被紧握的手上，“你看看你这个孩子，倒是说话啊……”
“阿姨……”帅佳怡慢慢蹲在她的脚边痛哭，身子不受控的抖动起来。
夏安梅无助的搓搓手，挪动步子到一边的角落，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紧闭的门，艰难的吞咽着口水，“没事没事……没事的……”
程向前不知道要说什么安慰的话，他无比的理解夏安梅此刻的感受，就如同他前几日站在这里一样，满目的雪白，好像什么希望都找不到，他想，没有一个人可以忍受这种煎熬还不崩溃的，他已经受不了了。
走廊只有明亮的照明灯，周遭除了手术室的门都是墙，叫人生不出什么欲望去看一眼时间。
帅佳怡一直蹲着，腿麻了也不想起来，手机响了她也只是默默的关了机。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天黑了又亮了，也可能一直黑着，又有脚步声传过来，一下轻一下重，帅佳怡看着一点一点在自己面前拉长的影子，却怎么也不想回头看一眼。
“程乔？”程向前像半截木头般愣愣的杵在那儿，有点茫然失措，他觉得可能是自己眼睛花了，可是眼前扶着墙喘着粗气的人分明就是自己的儿子，他雪白的病服上还有一片鲜红的印记，他的胸膛一起一伏，他的手还捂着自己的腹部，虽然眉目痛楚嘴唇苍白可是脸颊已经有了潮红，这就是自己的儿子啊。
“程乔……”他快步走过去，急切的想要摸摸他的脸。
“这是谁的血？”程乔说话很轻，刚刚的“长途奔袭”已经消耗了他几乎全部的体力了，“是谁的？”他又问了一遍，连回答的机会都没有给。
程向前语塞，僵在了离他几步远的地方。
帅佳怡没有扭头，自程向前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面色就变得灰白不已，剧烈的刺痛感侵袭着她的心脏，有止不住的泪往下淌，视线被模糊了，连眼前的光景都看不清了。
“啊——”她忍不住凄厉出声，划过某些人的耳膜，也划破了某些人的心。
帅佳怡从来这么悲痛过，她头一次感受到老天是多么的喜欢开玩笑，程乔醒了，可以站起来了，他没事了，现在又换夏格躺在手术室里被抢救，真可笑，把人当做傻子耍一样。
手术室门开，一个裹得只露眼睛的护士走出来，“你们小声一点！里面在急救呢，万一病人突然心脏激动怎么办！”
帅佳怡只看得到她衣袖处的斑驳血迹，她把头埋在双腿之间，从未如此想要做一只鸵鸟。
程乔好像很平静，继续扶着墙往前走几步，滑坐在清冷不堪的椅子上，如同学生一样安静的待着。
他猜到是谁了，从睁开眼睛的第一刻就猜到了，他发现自己是喜欢消毒水味道的，尤其和铁锈般的鲜血味相比，那滚落在地上坑坑洼洼的青苹果，还有挂着血的水果刀。
他想知道她在哪儿，或者说他想知道手术室在哪儿。
他还是有力气的，至少可以撑着自己到与她仅隔一门的地方。
又过了一会儿，门被大力的推开，一个只露眼睛的护士匆匆走出来，身上血迹斑斑，“B 型血。”
她只说了几个字，在场的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帅佳怡手脚并用爬起来，“我是O型！”
程向前也撸起袖子，“我也是O型。”
“不行，”护士摇头，眉头皱死，“只能是B 型！”
“为什么？O型不是可以给任意血型输血吗？”帅佳怡立刻成绩再差也清楚这一点。
“输血以输同血型为原则，只有紧急情况才可以……”
“现在不是紧急情况吗？！”帅佳怡声音开始尖利起来，“你们不是在救人吗？”
护士像是累极了，什么话也不想说，四下看看，“你们谁是B型？没有吗？”
夏安梅无神的摇摇头。
护士眉头皱的死死的转身就要走，帅佳怡扯住她，“你说话啊！O型为什么不行？”
“O型血库里有好多呢！”护士低吼，把自己的袖子的扯回来，“刚刚输的大部分都是O型！她已经有输血反应了！输血性血色病和非溶血性发热反应，再输的话也不用救了！”
护士小跑着消失在走廊拐角处，帅佳怡还保持着被甩开的姿势，呆愣在原地。
许久之后，她又无力的坐回到原地。
护士又跑回来，手里带着两大包血，鲜红明亮，比红玫瑰还扎眼。
夏安梅有点颤抖，“护士啊，还要输血吗？不是说输不了了？”
护士步子没有停，“这是B型，有人过来献的……”
她之后的话被隔档在门内侧没有人听见，但是可以感受到一下子松口气的气息。
程乔不知在想什么，眼睛一直盯着空无一人的走廊。
夏格被推出来的时候面色苍白，想来血不是白流的。
夏安梅有点不敢上前，仓促之中抬头看见她的脸，然后冲过去，“是没事了对吧？是吧？”天知道她多怕见到夏格被一袭白布盖住。
“只是失血性休克，输血之后就没事了，现在谨防并发症，也就是还需要观察，”看得出来大夫很累了，扯下口罩之后看一眼坐在一边直愣愣盯着病床的程乔，一点惊讶也没有，“一会儿要检查他的机能，赶紧把他扶回去，”说完就要往外走，可又好像想到了什么，顿住脚步，扭过头来，“对了还有啊。这姑娘现在没问题了，生命无大碍，醒过来只是时间的事儿，所以，我请求大家理智一点，不要再有这些事了，这和浪费血有什么不一样啊？那手腕上还会留疤，别这样！”他的话里带着无奈和期望，“虽说做台手术我们是可以有工资的，可是我们也不想这么累……”
帅佳怡皱眉，瞥一眼病服褶皱的程乔，拍拍护士的肩，后者了然，推着病床绕过大夫和夏安梅一起消失在拐角处。
“而且还疼，多疼啊！到时候还要拆线，以后的麻烦事更多！真的要好好教育一下……”
“医生谢谢你！”帅佳怡握住他的手使劲摇一摇，“看您也累坏了，去办公室喝点水吧！”
“我还没说完呢……”大夫不依，还想讲完自己的长篇大论。
“我知道，就是自杀可耻害人害己嘛！我懂！等她醒了我们一定教训她！好了吧？大家都这么累了还要听你的思想道德教育，您心疼一下我们成吗？”
“得了得了，我走了，”大夫摆摆手，“我一会儿去程乔病房啊！赶紧把他扶回去！”
“知道了。”帅佳怡很想笑，但是脸上的泪痕已经被风干，所以格外的僵硬。
“走吧，回去吧，已经没事了。”程向前走到程乔面前，伸出胳膊，只等着他把手放上来好扶他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