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泣着张口,继续灌下余下的豆浆,再平复下来,已经满头大汗。
“妈,”夏格嘶哑着开口,“在哪里啊?”
夏格以前从未见过手术室的样子,在影视剧里总有些晃过的镜头,她只记得最上面红色的灯牌。
此时此刻,她最理解外面站着的人。
那灯牌,就是当下仅存的一点希冀,盼着它灭了,大夫一脸轻松说一句安好,又惶恐它灭了,面对遗憾又抱歉的表情。
乔晴只是看看来人,低下头继续握紧自己的手,程向前始终环抱着她的身子,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夏安梅扶夏格坐过去,夏格抬头就看见程悦红肿着眼睛盯着自己,夏格头一次不知道如何面对她,偏生又移不开目光。
“夏姨,”程悦冷声开口,许是哭久了,鼻音重的很,“小乔要是就这样了,您的女儿可以嫁进程家了吧?”
夏安梅的身子陡然一哆嗦,动作大到夏格明显的感受到了,她不解的看着夏安梅,不知道程悦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夏姨!讲啊!给我们一个准话吧!”
“够了!”乔晴低吼,她闭紧眼睛,颤抖的睫毛暴露着她此刻的脆弱,“小乔会醒过来的。”她低声呢喃,像是说给所有人听的,又像是自己对自己安慰。
程悦咬紧牙,恨恨的撇过头,豆大的泪珠跌落。
灯还是灭了,一切走向一个注定了的结局。
乔晴第一个站起来,却腿脚发软,只能倒在程向前的怀里,“怎么样?大夫……我儿子他……他怎么样?”她的声音颤抖,抖到一句话几个字硬是转了千次弯。
“情况不是很好,伤到内脏了,抢救过程中已经出现两次血气胸了,现在还有创伤性肝破裂,情况还很危险,需要观察,但是命至少保住了,也不用转ICU。”
“什么叫还很危险?什么叫还需要观察?”程悦揪住大夫的袖子。
“老实说,他什么时候醒,我们不确定。”
一众人中,夏格是最平静的,相比较程悦的失声痛哭,夏安梅惊的倒退的那两个步子,乔晴的晕厥和程向前眼角惊现的泪珠,的确是。
她只是垂下眼睛,看牛皮纸上程乔的名字,潦草又杂乱,与自己此刻内心的淡然形成鲜明的对比,默默站起来,甚至没有等程乔被推出来,她一个人扶着墙缓缓往自己的病房走,夏安梅皱着眉看着她的背影,刚想追上去,就被手术室那边的动静止住了步子。
程乔身上大大小小的管子还没有摘下来,大半张脸都被氧气面罩给遮住了。
程向前扶着乔晴坐下来,看看她颤动的睫毛,心里的苦涩怎么也止不住,“小悦,你先跟着大夫去看看,我在这儿陪着你舅妈待一会儿。”
夏安梅没有说话,跟在病床边上,握着床边把手的手青筋暴露。
于渐远的事情没有定数,他被拘留的这几天也一直没有人过来尝试保释或者是探望,按着罪行,也不知是应该以绑架还是故意伤人提起诉讼,于渐远对于整件事情也一直缄口不提,甚至除了包扎伤口时闷哼的几声就再没发出过声响,最后当值民警在移交法院的文件上申请了援助律师,这是万般无奈之举,他连和钟佩琪的关系都不说。
而钟佩琪,虽说相较之下她属于情节较轻的,但是于渐远这边不开口,人也是放不走的,所以钟苏敏三天两头的往警局跑也不见效果,钟佩琪见了她几面,她始终萎靡着,即使开口,也只是说一句:只有这个时候才想起来爹是管用的。
钟苏敏听了很不是滋味,她一直知道自己这个姐姐除了商业联姻的时候感谢父亲之外,其余的时候抱怨更多,尤其是在离婚之后,即使父亲早就入土为安,时不时还是要唠叨一两句。
“姐,你不是主犯,不会出事的。”
“你不能把我救出去吗?”
“我找不到人,你知道的,光有钱,有些时候不好使。”
钟佩琪点点头,薅住自己的头发扎下头,良久之后才说话,“于渐远给我写的信之类的,都要存好了,都是有力证据。”
“证明什么?”
“证明我不是主犯,”钟佩琪叹口气,两眼无神,“我最开始竟然真的以为他们是要合作,你说是不是有些傻了?”
钟苏敏想不到安慰的话,也只能沉默。
“其实整件事情说到底我没有参与什么,要说被盯上了,我也和他们一样,不比他们自由到哪儿去,那他们找上我就是想着叫我顶包吧。”
“那怎么办?”
“所以才叫你收好了信啊,”钟佩琪最后一点解释的耐心没有了,“好了,你走吧,外面既然没有什么风声,那你自己也小心点,最好是别透露什么,影响不好。”
“我知道了。”
两个人往法院移交的前一天,李道然来了,面无表情的坐在于渐远对面,两个人谁也没有先开始说话。
直到身边站着的警察都开始觉得尴尬的时候,李道然提起自己包站起来,转身往外走。
于渐远也没有开口拦住,看着她走了足足五米远才轻声问:“你是在怪我吗?”
李道然步子顿住,高跟鞋踏在地面上的声音不见了,“我不应该吗?”
“你的目的都达到了。”
李道然冷笑,“我的目的?你少自以为是了!”
“我以为你就是信任我的自以为是,”于渐远不自觉的挺直腰板,“你放任我组织一切,我就只按我自己的想法来做。”
高跟鞋的声音又响起来,比之前还要急促犀利。
于渐远抬头,李道然带着怒气站在他的面前,若不是隔着一块玻璃,于渐远甚至怀疑她会直接扇自己一个耳光。
“我要的是什么?你来说啊!就照着你的想法说!”
“那份合同。”于渐远直视她的眼睛,不带一丝躲闪。
“是吗?就只那一个吗?”李道然扯起唇角,“那你要程乔的命做什么呢?”
于渐远瞳孔一震,撇开目光。
“说话啊!你要这个我想要的男人的命干什么呢?”
李道然的姿势一直呈压迫侵略性的,站在一边的警察一直纠结要不要提醒她坐下说话,但是眼见着她没什么过分的举动,所以也就放弃了。
“不是要报复吗?”于渐远声音很轻,或许说出来自己都不信。
“你想要我们都困在中国吗?你的报复就是要他们都死吗?那你为什么不叫顾勋去呢?你也应当直接捅了夏格才对啊,这话说出来骗鬼的吧!”
“是我想简单了。”
李道然似是没有想到于渐远会这么说,她本以为他会继续负隅顽抗一阵的,冷不丁的忏悔闲的突兀极了。
一时间就没有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