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二人还未醒来,此番面容皆被熏黑,闭着眼,仿佛死了一般。
而棠海月伸出一双雪白的手,绕到这树后头,一左一右两只手,稳稳擒住了他们二人的脖子!
棠海月娇笑说:“他们皆在这儿呢,不过呢,我可不能保证他们过会子还在这儿。”
她这番话自然是说给寻过来的那三人听的了。
那三人听着声儿,果真望了过来,一见得自己兄弟皆被绑在树下,脖子还被棠海月掐着,一时间大惊失色,大喝道:“你这臭婆娘想做什么!”
他们决计不料会是这番境况!
一来是棠海月不过一个弱女子罢了,二来他们老大的功夫他们也是了解的,如何能被人这么给制服了?
三人百思不得其解,大步冲来,便想要拿下棠海月。
棠海月却不急,悠悠一笑,温声说:“你们再敢上前一步,你们兄弟便要向这鬼门关多走一步了。”
说着这话,棠海月仍是笑着,只是这手上却暗自用劲。
这三人果真吓得脸色大变,急忙说:“别别!有话好好说,我们不上前就是!”
江海平瞪着他们三人喝道:“退后!”
这三人便忙不迭地往后退了几步,与江海平、棠海月都保持了一大段距离。
那三人自知有人质在棠海月手中,此番也不敢再造次了,只得陪着笑:“你、你别冲动。”
“我不冲动。”
棠海月盈盈一笑。笑容人畜无害。
只不过这下一刻话锋却是一转,冷言说道:“把刀都扔过来。”
三人面面相觑,面露难色。
这刀要是递过去,他们三人可真真是成了砧板上的肉了……
“快点!”
棠海月手上劲力加重。
昏迷中的一人忽觉窒息,痛苦了叫了一声。
这声可叫这三人吓得够呛!
“给你给你!”
咣啷几声,三人将刀都扔了上前。
江海平会意,上前拾掇了三把刀,抱到了棠海月身边来。
月光下,刀锋凌冽。
她目光更寒,铮地一声,从那三把刀中抽出了一把来,蓦地横架在了昏迷中的那二人脖子上。
“你要做什么!”
“疯婆娘你找死!”
那三人大骇,急忙要冲过来。
棠海月却将这刀刃一拉。
两条血痕出现在了他们颈上。
棠海月嫣然一笑:“谁找死?”
“我……我们……”
“退后!”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此情此景,不得不退!
三人虽是一脸的不情愿,却也退了。
“抱头蹲下。”
三人也蹲了。
“脱衣服。”
三人也……
三人蓦地瞪圆了双眼!
霎时间四道火热的视线向棠海月投来。
自然了,这其中一道视线,便是来自于江海平的。
江海平只觉得这太阳穴突突的跳个不休,咬了咬牙,分外无奈地说:“这种关头,你能不能将你的恶趣味收回去!”
棠海月眯眼一笑:“不能。”
江海平只觉自个儿的太阳穴跳得更加厉害了。
棠海月笑得愈发灿烂:“嘘。”
接着目光一转,冷冷睨向那三人,威胁意味更浓:“还不快脱?”
那三人只得面红耳赤的,除下了外衣。
“亵裤。”
那三人大惊,对着棠海月怒目而视。
这女人竟要他们脱个彻底?!
这叫他们如何见人?这又像什么话!
棠海月仍笑得人畜无害:“快些啊,你们不想要他们两个活命了吗?”
“你这婆娘……”
有一人咬着牙,恨恨骂道。细细看去,竟见他眼眶微红,显是委屈得狠了。
“快脱。”
棠海月人虽笑着,眼眸却微寒,“不要做无谓的挣扎。”
那三人只得含泪脱了。
他们这厢正脱着,那厢这被绑着的二人中的一个却幽幽转醒。
微微一睁眼——
眼前这白花花的是啥啊……
再一瞧,这三人怎么恁地眼熟?
醒的那个人一时间脑袋发嗡,双目失神,心头模模糊糊想到:是梦!是梦!
于是头一歪,又睡过去了。
“喂!眼下行了吧!”
那三人赤条条的,蹲着身子,哆哆嗦嗦抱着自己的双臂。
他们眼眶皆是红着,只觉平生从未受过如此大辱!
棠海月轻轻一笑,向江海平使了个眼色。
“你去将他们衣服拿过来,撕碎。”
江海平无奈地瞧了棠海月一眼,心道:作孽啊!
他摇了摇头,终是向那堆衣服走了去。
他们先前脱了衣服,棠海月便让他们将衣服都扔了上前。
哗啦啦几声,这堆衣服皆成了布条条,再也穿不得了!
三人登时面如死灰。
棠海月笑言:“再将这布条子扔给他们,让他们自个儿将自个儿绑起来。”
江海平团了几个布条,一转眼,瞄向了三个赤条条的身子,心头不由得又念了一声作孽啊!
他别过脸,将布条团子扔了过去。
他这别过脸本是不想同那三位仁兄碰面,不成想,才出虎口,又入狼窝!
棠海月饶有兴致的瞧着他。
她轻轻一笑,竟道:“你脸红个什么?”
这下子,江海平是连耳根子都红了。
他抬眼望着墨泼了了天儿,心头念着:作孽啊,作孽啊。
不消片刻,那赤条条的三人已然口脚并用,将自己绑结结实实地绑了起来。
棠海月叫他们扯了扯这布条,确定了他们这绳结的确绑结识了,这才冷冷一笑,将这刀从二人脖子上撤了下来。
她将刀扔给了江海平,双手环抱在胸前,睥睨着这三具赤条条绑着的人。
她目光冷静,不见一丝羞赧,冷声问道:“你觉得,我该留你们的命吗?”
月光打在刀锋上,反射出来的光,又射进那三人眼中,直吓得他们冷汗连连。
“求、求你放我们一条生路……”
“我们也是拿钱办事!你别、别……”
这话说到最后,竟有了颤声。
江海平仔细一瞧,竟有一人泪如雨下,这实在是……
实在是如何,江海平也形容不出来,只觉得此时此景,明明是三个来杀自己的,一哭吧,他倒觉得他们可怜起来了。
“江少爷,你觉得呢?”
江海平一愣,没料到棠海月竟会突然问到自己来,一时间倒有些茫然。
棠海月却说得轻巧,面上盛着笑意,仿佛是在问他今天吃什么般的小问题一般的。
“你觉得该留他们一命,咱们就留。不留……”
棠海月拖长了尾音,不再说下去了。
这番话却直吓得那三人冷汗连连,几乎是歇斯底里地求道:“江、江少爷——您别别……我们也是受人之托……”
“我们错了!真的!真的!江少爷您大人有大量放我们一马吧!”
“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年幼小子,我还……您高抬贵手啊!”
一时间哭声漫天,哀鸣不绝。
江海平愣了神,这还没来得及开口,却听得棠海月已冷笑了两声。
“我倒也不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人,只是你们几个着实可恨。”
棠海月目光微寒,说话间,已然捡起了地上的刀,同江海平使了个眼色,慢慢地往后走去。
“今个儿我且先饶你们一马,若你们再敢来犯,我定会砍了你们的耳朵来下酒吃!”
说罢,棠海月拉过江海平的胳膊,大步离去。
仍在求饶的三人还未停下声儿,又哭诉了良久,这才止了。
山林中又恢复了平静。
而此时,折腾了大半夜,已是破晓时分。
天将蒙蒙亮,山林中微微带着湿气。
棠海月与江海平行至溪水边,蹲下身子,掬水洗了把脸。
水珠淌过她清白的脸,洗去她的疲惫。
她瞧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轻呼出一口气,缓声说道:“大抵,不过些许时间,他们便能解开这绳索了。”
她顿了一顿,“不过他们现今这衣不蔽体的,只怕也不敢轻举妄动。”
江海平往面上泼了两把水,便说:“那看来,得快些去报官来将他们捉获才是。”
棠海月歪头,会心一笑,噫了一声,打趣道:“江少爷聪明了?”
江海平闻言只觉又好气又好笑,掬了一把水,轻轻朝她泼了泼,“你究竟在心里是怎的看我的?”
棠海月嘻嘻一笑,就着他泼来的水,又拍了拍自个儿的脸,权当再洗一把了。
“我倒也不是聪明不聪明的——”江少爷幽幽说,“只是觉得吧,你这女人坏得很,多半也不能这般放过他们。”
这语气倒有三分打趣,五分幽怨的意思。
“嘁,变着法儿来损我。”
棠海月美目一翻,朝他泼了一把水,起身伸了一个懒腰,任由这阳光漫上面。
“快走吧,报了官,还得尽早会戏团子——今个儿祥瑞班来开演,咱也不能不去。”
江海平就着清水,拍了拍面,醒了醒神,这才跟着她大步走了。
路上他忽地想到一事:“也不知昨个儿撞见这事的李茂会不会有点良心的来瞧瞧。”
“他要是来瞧啊,也不是为着良心——而是想来看看我们死透了没有。”
说话间,二人已下了山,迎着这微弱的阳光,棠海月眼眸微沉,寻思着要不要先回家一趟,然而转瞬,她却又摇摇头。
“罢了,先去报官。”
左右衣裳,戏团子都有。
报了官,回了戏团子,再换身干净的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