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是哪儿?你要做什么?”
“带你上天啊。”
棠海月盈盈一笑,拽着东阳公主的手,便硬生生地将她扔进了摩天轮的仓中,不待她再挣扎,棠海月便砰一声,将仓门甩了过去。
仓门关上去前,棠海月还好心地提醒了一句:“坐好咯!这玩意儿有点危险。”
扔下这话,啪啪两声拍了拍手,过去启动了这摩天轮。
摩天轮缓缓转动。
棠海月听着里头东阳公主的惨叫声与拍门声交错地传来。
“救命啊!救命啊!”
棠海月嘴角止不住上扬,微抬下巴,又喊了一嗓子:“别乱拍,小心掉下来。”
言罢又大笑了两声。
她方才听得东阳公主说话委实太过嚣张跋扈,一字一句地都恨不能将她活吞了一样,心头不忿,冲动之下,拽着东阳公主便到了游乐场。
如今一瞧吧……
她抬头看了看这“上天儿”的东阳公主。
如今她坐的仓已经到了最高点了。
棠海月单手摸了摸下巴,一乐。
冲动是魔鬼,但也不后悔。
转了这一圈了,东阳公主可算是转下来了。
棠海月上前去给人家把仓门打开。
霍,人都瘫坐在里头了。
她将人连拖带拽出来,低眼一瞧,东阳公主小脸都惨白了,发髻也乱了些许。
“欸,公主?”
棠海月拍了拍公主的脸。
“呜。”
东阳公主幽幽转醒,一双眼睛红着,委屈巴巴的,眼睛里没有怒意,只有怯意与茫然。
她同棠海月对视了这么一会后,这才缓缓转过脑袋,望向这个陌生的地方。
从摩天轮,看到了海盗船……
又从海盗船,看到了碰碰车……
最后……
她回到了棠海月的那张脸。
“这,哪儿啊?”
说话还带着点苦音。
棠海月嫣然一笑,分外温柔的说道:“游乐场啊。”
“呃!”
东阳公主白眼一翻,又昏了过去。
棠海月止不住的乐。
梅园里。
二姨娘拉着千翎赏着梅,忽地欸了一声,问道:“咱们这儿是不是少了个人?”
千翎回头,在人群中寻了寻。
“好像是少了棠姑娘。”
“还少了公主殿下。”
二姨娘同千翎齐齐点头,点完了头后,又发觉了不对——谁说的这话?
再一瞧,棠海月已经负着手,含笑走了过来了。
二姨娘迎上去,忙往她后头望了望。
“东阳呢?”
棠海月面不改色道:“公主受了凉,昏了。我让婢女将她扶回房了。”
二姨娘啧啧摇头:“你瞧瞧她这人,多娇气!这么点风雪都受不了!”
转念一想,又是一乐:“不过她回房了更好,咱们自个儿还玩得开心些!”
这倒是了。
二姨娘向来长袖善舞,跟今个儿这群妇人打成了一团。
这梅赏着赏着,她便邀着她们一行人上她那店铺去了。
周海等人动作麻利,这货架说做好就已经做好了,眼下放在店铺门口,货架上的十二星象木像亦是琳琅满目。
妇人瞧得起劲,叽叽喳喳地说了个不停,不知是谁扯到的话头,说起了西门歌。
“哎哟,磨羯座呢?跟海昏侯一个座儿?那你最新可得当心了!”
“可不,侯爷现今官司缠身,说是爵位也被废了,贬成了庶人,还挨了四十板子呢。”
“嘁,四十板子算什么?你岂不知可以赎刑?给俩钱儿这事还不就过去了?”
“你有所不知了。侯爷那家都被抄了,还有银子赎刑?”
“就你有嘴叭叭的!侯爷京城里连个借银子的人都没有?不过侯爷被判的是仗四十,徒四年——律得收赎嘛,只能交钱免了仗刑,徒刑免不了。”
“胡说八道吧你!例得纳赎被你吃了?这可以免全罪。不过嘛,人侯爷只交了钱,免了徒刑。这板子,是结结实实地挨了的。”
“听说了上回有人二十板子都被打死了的,侯爷这四十板子……啧啧。”
众妇人又说了一会,便说到别的地方去了。
棠海月站在她们身后,双手环抱在胸前,若有所思。
她也到了该功成身退的时候了。
再在这京城呆下去也不像话。
……
棠海月一行人走的那一日,二姨娘来送行,哭得极为惨烈。
棠海月听着只觉得脑仁疼,心想孟姜女哭倒长城,估计就是拿的这气魄。
“哎哟亲姨,别哭了,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你这是要回来的意思嘛!”
二姨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铺子这才刚开起来,就交给我打理了,眼下生意是不错,可今后……”
那日东阳公主请她们去府上赏梅,本是存的奚落她们的心思,没成想,这歪打正着,反而给她们添了名气。
如今来铺子的人络绎不绝,男女老少皆有。
“今后又能有什么事?”棠海月故作惊讶,“难道您怕东阳公主来找你麻烦?”
二姨娘破涕为笑。
“那哪儿能?”
一提起八卦,二姨娘就立刻眉飞色舞起来:“她现今哪儿有空啊?我同你说吧,赏梅会过去后,她便魔怔了,非说自己到了什么桃花源,还能飞上天去!好家伙,她说得跟真的一样!”
“可笑的是她还在自个儿府上好一通翻找,都没什么结果。更可笑的是什么?是她啊……”
二姨娘压低了嗓音,吃吃笑着:“她还说自己遇上了谪仙!那仙人俊俏,还跟她说过话。”
棠海月笑而不语。
“我说啊,她就是守寡守久了,日思夜想的,这还当真了。”
棠海月笑笑,道:“庄生晓梦迷蝴蝶。这梦境与现实分不清的人可海了去了,不单公主一个。”
唯恐二姨娘又说,她忙道:“姨,我走了。”
……
马车碾过雪地。
棠海月、千翎、周海一辆马车。
其余工匠一辆马车。
因着在京城这里又开了一间店铺,棠海月便询问后工匠意思后,将愿意留在盛京的人,留下来帮忙了。
彼时棠海月坐在这马车中,撩开帘子,任风雪飞到面上来。
她记起当时同西门风夕一同坐马车来京城的情形。
那时他还同她说了自己从清凉县带来的两样东西。
“哈。”
棠海月呼出了一口凉气。
只听得吁地一声长啸,马车颠簸了两下,终于站定。
前头乱嚷嚷的传来声响。
棠海月伸长脖子去望,便见这前头乌乌泱泱好大一堆人拦在他们马车前头。
霍,这是有人来拦?
她凤眼一眯,将脖子再伸长一些,这才反应过来,这是遇上山匪了。
山匪头子见得探出脑袋的棠海月,嘿地一乐,伸了伸黝黑的手指。
“那个婆娘,给我下来!”
他身后的山匪也跟着起哄。
棠海月柳眉一挑。
下来?
下来就下来。
棠海月利落的下了马车。
眼前那山匪头子五大三粗,浓眉大眼,面上坑坑洼洼的,一双眼睛却是黑亮有神。
他一见得棠海月,黑眼睛更亮了。
“来,婆娘,留下银子,你随我上山,我饶他们一遭!”
“好!”
他身后的小喽啰又是一阵起哄。
棠海月双手环抱在胸前,轻轻一笑:“我若是不肯呢?”
“不肯?那就抢!”
山匪头子也不客气,呼出一口重气,手一挥,身后的小喽啰一拥而上。
一时间,山匪以排山倒海之势涌了上来,
工匠们也纷纷抢下马车,齐刷刷地向山匪杀了过去。
棠海月活动筋骨踢倒两个小喽啰之际,余光扫见周海跳下马车来后,又扭身回去,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接着千翎下来。
末了,他又只身挡在千翎身前,护着千翎往人少的地方去了。
棠海月不由得撇撇嘴,心道你倒是会护姑娘,怎么没人来护护我?
“婆娘,跟我走吧!”
她走神之际,山匪头子已欺身过来,一把抓住了棠海月的手腕。
他一笑,露出了一口黄牙。
“走不了了!”
一声轻蔑的声音传来。
跟着一抹银色的身影飞来,砰一声,那人已一脚踢到了山匪头子腰间。
山匪头子猛地一撒手,护着自己的腰,忙不迭地往后退。
也就是在这当口,那人一把揽住了棠海月的腰。
那人身上熟悉的气息让人安心。
棠海月猛地一抬头,不期撞见慕容北那双轻蔑的眼眸中。
轻蔑中,还带了那么点怨怪。
他问道:“为什么不等我一起走?”
棠海月心头一动,嘴上却道:“你又不是不认识回家的路。”
慕容北扫了她一眼,无话说了。
“你们他奶奶的,还给老子打情骂俏!”
山匪头子气得直跺脚,整个山间为之一抖。
棠海月微挑眉,幽幽问道:“怎么办呢?”
慕容北瞥了眼山匪头子,道:“拜拜了您嘞。”
说着话,他袖口中倒出一个药包来。
他夹在手指中,眯眼看向那山匪头子,冷冷一笑,将药包扔了出去。
砰一声,山间巨响。
梅花凋零,积雪崩裂,就连整座山,都掉起了石灰。
一时间人仰马翻,“横尸遍野”。
刚回程的刘守一正好赶着马车路过此处,见得此景,登时脸煞白。
棠海月回身,望向坐在马车中撩开帘子的刘守一。
一挑眉,幽幽道:“你什么也没看见。”
刘守一脸煞白,冷汗直流,愣愣地点头。
“我什么也没看见。”
棠海月忍俊不禁,同慕容北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