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一声,周倩雯手中这茶杯脱手,滚落在地上,摔了个稀碎。
她忙躬下身子去捡。
棠海月却听得一脸懵逼。
什么千翎啊?
失踪了?
怎么又上她这儿来要人来了?
棠海月虚着眼扫了扫西门歌,分外关切地问:“您别给大火烧糊涂了。”
西门歌嘴角瞥了瞥,目光转转,又落到了正低头收拾地上残片的周倩雯身上。
彼时东文东武等人已经回房歇息,大堂中只有棠海月、周倩雯、慕容北三人。
以及突然闯进府上的西门歌二人。
他微微扭动了下脖子,负着手,气定神闲地走了两步,泰然落了座。他叹声道:“东文回来想必也告诉你们了吧?千翎在我这儿。她……乐不思蜀。”
周倩雯倏地抬起眼。
她眼眶微红,狠狠瞪着西门歌。
这人面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话,尚带着几分得意的笑容。
“你有什么脸面提!”
棠海月见得这架势,柳眉一挑。
合计着这事有私人恩怨?
还是她不知道的事?
得,那她就坐下来看好戏就成了。
棠海月便缄口不言,默默拖过桌前的茶杯,打起精神来,开始看好戏了。
谁知便在这时,西门歌那双狭长的眼睛却已然将棠海月擒住了。
他笑了笑,竟在这当口儿开口问了句不相干的话。
“江大少爷,在哪里?”
欸?
“咳咳。”
棠海月被这茶水呛了两口。
实则她也不担心什么——江大少爷搁她游乐场“玩”呢!
任凭西门歌挖地三尺,也找不着他的。
“在你这儿吧?”
棠海月垂着眼帘,默默喝茶。
半晌,她才干笑了两声,模糊地答了一句:“这谁知道呢。”
西门歌呼出一口气,有些烦躁的敲了两下桌。
“何必呢?我知道你什么心思——我也不同意这门亲事。”
他双手交叠在一块,似笑非笑:“如此,我卖你一个计策,你将千翎还给我。我们双赢。如若不然……”
这话戛然而止。
其中威胁意味,任谁都听得明白。
周倩雯大怒,霍然起身,咬牙骂道:“我们之间的事,你何必拉她下水!?我实话告诉你吧,我知道千翎在你那儿!你绑了她,囚禁了她——你卑鄙无耻!”
西门歌扬眉,也摊了摊手:“对啊。”
还对?!
周倩雯怒不可遏,气得抄起桌上茶杯便朝西门歌砸去。
追风手一扬,精准地接住了茶杯。
嗒一声,反扣在了桌上。
周倩雯咬牙骂道:“我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儿!还有,你没有资格去管她在哪儿,滚!”
西门歌嗯了一声,直接忽视了她后半段的话,以及那个“滚”字。
“不在你这儿?哦,那看来房间里那个人,就是她了吧?”
他啧了一声,透着些惋惜的味道。
“什么?”
周倩雯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茫然地问了一句。
西门歌便同她解释:“潇湘馆内起火,你知道吧?死了两个姑娘。”
“所以……”
“所以,如果她不在你这儿,想来,应该就是被烧死了吧?毕竟,另一个救出来时脸还是完整的那个丫头,我认出来了,就是伺候她的丫头。”
周倩雯怔怔的,说不出来话。
西门歌摇头啧啧了两声,慢慢悠悠地起身,分外惋惜的说道:“唉,那真是可惜了。千翎才多大呢?不过双十吧。嘿,就这么被烧死了……”
他一面说着话,一面摇头往门外走去。
他走了这没两步,便听得一声暴喝:“千翎若是真殁了,也都是被你害的!”
这声音听着竟有些陌生呐。
棠海月循声望去,见得怒气勃发的东文正大步走来。她柳眉一挑,当即也明白了。
听着能不陌生吗?
她就没听过这人那么大火气的时候。
眼下这东文不单单是说话有火气的事儿了——他是这做事都火气冲天的了。
只见他大步流星冲过去,抡起拳头,便要同西门歌厮打在一块。
西门歌能让他打?
——西门歌还真就让他打了。
追风本想上前来,却被西门歌一个眼神给劝退了。
“你验过了吗?死的当真是千翎!?”
东文气红了眼,揪着西门歌的衣襟,拳头再也控制不住,又是往西门歌面上砸去。
东文这一拳出手可真是不轻。
惊得周倩雯连忙冲了上前,拽住东文的胳膊叫道:“你在干嘛!”
西门歌扬手,大拇指蹭了蹭嘴角的血迹,嗤笑了一声,回了东文的话:“应该是她。从身形儿啊,再到……”
东文遏制不住,又是一拳打了过去。
周倩雯大惊失色,只觉东文这一拳一拳的打下去,只怕能要西门歌当场就将命给葬送了。
而此时她这脑子也是一团乱麻,理不明白。
“别打了!千翎她一定不会死的!三皇子说了会让千翎平安出来!”
周倩雯此言一出,西门歌与东文登时怔住。
棠海月也不由得有些愕然。
西门风夕也卷在这事里头?
她蓦地想起自己当时在西门歌府上晃眼见到的金义的身影。
看来,她没有看错人。
而金义当时,只怕就是在四处搜寻千翎的踪影,至于找到她后,是将她带走后火烧了潇湘馆,还是将她连人带馆一并烧了,这就未可知了。
“我、我去找了三皇子,将这事原原本本给他说了……”
周倩雯微低着头,说话时心头忐忑不安,焦躁不已:“他、他说了,会为我们作主,会帮我们平安救出千翎的……我,他答应了,就不会食言的。还有他,他还说了,不会让我等太久。”
周倩雯心乱如麻,说话也颠三倒四。
东文更是愕然,拧眉问她:“为何不告诉我?”
“三皇子不让。他说,他没将千翎送还回来之前,让我谁也不告诉。”
一声冷笑传来。
西门歌冷眼扫过周倩雯与东文。
“你以为,他抢了人之后,还会将人送还回来吗?”
“你——”
东文一听得西门歌的声音,怒从心起,攥起拳头又要打过去。
这一次,西门歌却并不让他打了。
他稳稳接住了东文打过来的拳头,接着手一推。
东文便踉跄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这当口,棠海月也算是将这事听明白了。
她单手撑着脸,另一手摩挲着茶杯,忽然道:“他若将人直接烧死了,多半也就是为了气侯爷你咯。他若将人扣下,多半是另有所图了。”
棠海月说着话,忽而转过头来,笑盈盈地看向西门歌:“侯爷,你方才说的话,作不作数?”
西门歌方才说的话,自然是说他卖给棠海月一个计划,稳妥地搅了江青泥这亲事,而棠海月则将千翎完璧归赵。
“将千翎姑娘完璧归赵呢,我恐怕是做不到了。不过我大可帮侯爷你打听打听千翎姑娘的消息——是生是死,西门风夕图的是什么,我都给您打听得明明白白的,如何?”
西门歌不语,沉眸看着棠海月。
棠海月直视着他的目光,笑容未散。
等了一会,她又笑道:“他若只是简单地想刁难侯爷,我想,直接派人杀进府上,救出千翎姑娘,直说你囚禁良家女子,也是个大罪了。但显然……”
她啧了一声,两弯眉微拢,似乎有些为难:“三皇子似乎是觉得这罪名太轻了。”
西门歌听得最后这一句话时,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轻呵了一声。
他点点头,“倒也不错。可是,我何以不自个儿去找他算账?”
棠海月哈的笑了一声:“侯爷难道忘了何谓打草惊蛇?”
西门歌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默了一瞬,只道:“那你……也将江大公子放回去吧。”
这话一出,棠海月便知他是同意了。
她莞尔一笑,便道了一声:“好。”
得了,一锤定音,成交。
送走了西门歌与追风后,棠海月一回头,便见到了周倩雯那张愠怒的脸。
周倩雯狠狠瞪着棠海月,咬牙喝道:“我要离开!”
她多半是为着棠海月同西门歌达成合作那事气恼了。
棠海月呼出一口气,有些疲惫地问她:“我就问你,单是一个手无重权的侯爷,你们都无法将千翎从他手中救出来,更别说是当朝三皇子了。”
她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又续道:“你这是……将千翎姑娘从狼窝,‘救’到了虎口。”
周倩雯眼眶瞬间便红了,咬着唇不说话。
棠海月握住了周倩雯的手,柔声宽慰道:“我只是答应他给他刺探消息,可没答应别的事。放心,好吗?”
周倩雯眼下这再不放心,也只有放心了。
她抹了抹泪珠子,便也回房去了。
东文也离去。
一时间,大堂中走得只剩下了棠海月与慕容北。
慕容北静静地坐在一旁。
好半会,他开口道:“西门风夕不是个好对付的。此前,我就同你说过。”
棠海月单手撑着额头,嗯了一声:“你还说,西门一家都是变态嘛。”她抬了抬眼皮,扫了慕容北一眼。
“是吧,西门云妨?”
慕容北嘁了一声。
她不提这茬还好,一提,他正好也有话要问。
“你考虑好了吗?”
“考虑什么?”
“江青泥,江海平,西门歌,谁?”
“……你怎么不换到西门风夕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