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圈套
郭靖宇2020-07-28 19:4515,985

  山路上,霍元甲背着牌匾走在最前面,徒弟四人手持长枪或长棍跟在身后。许大有想帮师父背吧,但被霍元甲拒绝了。

  阿发又道:“师父,我的伤最轻,而且背上没有,您就把牌匾给我吧。”

  “你们的心意为师领了,但真的不用。我必须自己背着,这是寿阳百姓对我的错爱。其实,鸦片本不是为师烧的……”

  高奇:“那……那谁烧的鸦片?”

  “沙狼……在魏知县面前,为师撒了谎,不是为了邀功,而是因为沙狼、沙燕兄妹毕竟是占山为王的土匪,我怕官府知道他们进城放火。”

  刘振声:“那县城上下还不得人心惶惶啊!”

  “正是。更何况,沙氏兄妹对我们有恩,我也不想给他们带来更多的麻烦。可谁知一句谎话,竟得寿阳百姓们如此爱戴,所以这块匾我要自己背,既因说谎而自罚,也希望这块沉甸甸的匾能让我记住,天下之毒莫过于鸦片。洋人之所以称我们是东亚病夫,就是因为泱泱大国烟鬼实在太多了……此害不除,民不聊生,国难自强!”

  四名徒弟知道师父是在教育他们,都在认真的听着。

  “你们也要记住,习武之人一定要做民之表率,不能沾大烟,一辈子都不能!若有违者,必废武功,逐出师门!”

  四人郑重的点了点头,自此霍元甲坚定了对鸦片的态度,但他不知道这块牌匾未来会带给他无限痛苦。

  突然一阵锣声传来,只见十几个土匪从山坳里迎了出来,为首的正是秋爷。

  秋爷上前:“霍大侠,可把您盼来了!大当家的三天前就让我们去打野味,还专门派兄弟走了百里山路,买来最好的三十年陈酿,就等着您来一醉方休呢!”

  霍元甲抱拳:“多谢十三里岗一番好意,但我急着赶路,就不打扰了。”

  霍元甲始终没有笑意,绕过秋爷,秋爷愣了。四个徒弟见师父没表态,也不敢搭茬,都跟着绕过秋爷,他捋着胡子,不解的神情。

  转过一个山坳,又一阵锣声,这次来的是沙狼本人。

  沙狼翻身下马,大踏步而来:“怎么着霍元甲?还得我亲自来请?”

  “有劳了。”

  “客气啥!来人,快把霍大侠身上的牌匾接下来抬着,请贵客上马!”

  霍元甲制止了迎上来的土匪:“不!沙狼,我着急赶路,实在不能上山。”

  “什么意思?过家门而不入?!”

  “哪来的家门?”

  “霍元甲!我拿你当过命的朋友,我的家不就是你的家吗?你路过十三里岗,不上去喝碗酒,不是过家门而不入?”

  霍元甲再次想起了魏知县的话……

  “实不相瞒,谭嗣同谭大人遇难之后,大刀王五曾来过寿阳……所以,我对你多少有些了解,更爱惜你是个人才。你虽遭家门不幸,但那是恶人公报私仇,并非朝廷之错。如今朝廷已撤销对你的缉查,你自可光明正大地做人了,更何况当下是多事之秋,国家正是用人之际,而你霍元甲文武双全,若隐而不出实在可惜……我有一言相劝,土匪山贼再讲义气,所行也非正道。他们实是朝廷之患,百姓之害,你务必要远离!另外,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土匪朋友武功再高,若不是因为我故意不追究,他们能那么随意地离开寿阳吗?以后别再来往,否则害人害己……”

  霍元甲咬了咬牙:“你我虽是朋友,但你的家就是你的家,并非我的。更何况,十三里岗是官府眼中的土匪窝子,霍元甲不能踏进半步。”

  沙狼顿时急了:“你说什么?!”

  沙狼一声叫喊,身后的土匪们纷纷抽兵器而上,霍元甲的徒弟们也连忙亮出武器。

  “霍元甲,你是用得着人朝前用不着人朝后啊!”

  “多次劳大当家的出手相助,霍元甲再次谢过。”

  说完,霍元甲又一次抱拳,鞠躬,沙狼看着他气得不行。

  “大恩已谢,就此别过,山高水长,各奔前程。”

  “你的意思就是这辈子再不相见?!”

  “你的江湖,终不是我的江湖。”

  “我真是瞎了眼……”

  沙狼瞪红了眼,转身对土匪们喝道:“你们都给我听着!我沙狼这辈子从来没认识过这个叫霍元甲的!”

  说完,不再看霍元甲,径自走了,土匪们各向霍元甲瞪着眼,有的还吐着吐沫,有的骂骂咧咧,待土匪们都走了以后,霍元甲才继续赶路,全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又绕过一个山岗,沙燕从山坡上跑了下来,很明显是才得了消息。

  “霍元甲,你……你不识抬举!不识好歹!无情无义!”

  霍元甲不语。

  沙燕不解气,仍指着霍元甲:“你……我希望我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你!”

  沙燕哭了,掉头就跑,霍元甲却平静的继续走着,可刘振声和高奇都急了二人同时开口:“师父!”

  霍元甲:“你二人何事?”

  高奇眼珠一转:“我想撒尿……”

  “去吧。”

  高奇将斩马刀塞给许大有,撒腿就跑。

  “振声,你呢?”

  “我想去追沙姑娘,有几句话跟她说。”

  “非说不可吗?”

  “非说不可!”

  “去吧。”

  “多谢师父!”

  说完,刘振声将长枪递给阿发,跑了。

  许大有:“不对呀,二师兄撒尿跑那么远干嘛?”

  霍元甲:“高奇撒了谎,为师早已看破,之后自会责罚。你是师弟,应替师兄周全,不该说破。”

  许大有咧了咧嘴,霍元甲:“我们走慢点,等等他们。”

  高奇健步如飞,追向沙燕:“沙姑娘等等!”

  正在奔跑的沙燕驻足回身:“高奇?你来干什么?”

  “沙姑娘,我……我师父他做的不对,大当家的和沙姑娘一番好意,你说他怎么看不出来呢!”

  “你来追我就是说这些废话的?”

  精明的高奇变得吞吞吐吐:“不是,我……”

  “你什么?有话快说!”

  高奇从腰间掏出木梳:“这个是送给你的……”

  沙燕一愣:“你送我这个干什么?”

  “啊,山里风大,头发容易……”

  “本姑娘难道还没个梳子?”

  “不是!这是我一番心意……我,我喜欢你!”

  沙燕傻了。

  “江湖不远,不定哪天就又见着了,我师父虽固执,但也不是不能变的,兴许他待会就改了主意,以后两家多亲多近,咱俩不就……”

  高奇有些不好意思,把梳子塞进沙燕手里,扭头就跑,沙燕有些意外,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她对高奇从来没有过好感。

  山岗上,高奇与飞奔而来的刘振声险些撞个满怀。

  “你跑哪撒尿去了?”

  “你管得着吗?”

  高奇不好意思的跑了,刘振声看到远处呆呆的站在那里的沙燕,脸上露出笑容,向沙燕飞奔而去。

  刘振声:“沙姑娘……”

  “刘振声,是你师父让你来的吧?他知道错了?那还不自己来道歉!派你这个笨手笨脚的徒弟来干啥?”

  “是我自己要来的。我虽笨手笨脚,但从不说假话。沙姑娘,我喜欢你。”

  沙燕又傻了:“刘振声你说什么?!”

  “我喜欢你,见你第一眼就喜欢上了,我刘振声从小竟顾着练武了,三十多了没娶媳妇,也从来没有过相好的。我本来以为这次路过十三里岗,师父肯定会带着我们上山和大当家的、沙姑娘一起热闹几天,想在那个时候求师父替我提亲,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

  刘振声从包裹里取出料子:“这个给你!我问裁缝了,能做身好衣服,你穿上肯定俊!”

  沙燕更加意外的看着刘振声,这个她也没想到。刘振声激动的都流出了泪水,他抹了把眼眶:“我虽喜欢沙姑娘,可早已下定决心一辈子跟随师父,所以……今日就是诀别了,看来我没福分娶沙姑娘,但观音菩萨会保佑你嫁个好男人,一辈子乐乐呵呵的……长命百岁!多子多福!!”

  说完,刘振声一抱拳,转身跑了。

  刘振声与高奇完全不是一个性格,两个人都从不程度上打动了沙燕,可她的心里只有霍元甲,沙燕呆呆的望着刘振声的背影,不知如何是好。

  东光县衙某个屋子里,胡六浑身破烂,明显是被树枝、石头刮的,身上有伤,脸上有血,极为狼狈,此时正跪在地上向薛知县汇报着。

  薛知县阴沉着脸,看向胡六的眼神慢慢变得凶狠。

  牢房里,胡六歪在地上,委屈的神情,他没想到因为一个霍元甲,荣华富贵没了,薛知县竟然也把气全撒在自己身上,要砍自己的脑袋,心里全是眼泪,想着想着,脸上也全是眼泪,忽见有人向自己走来,胡六瞪大了眼睛,来人正是薛知县。

  “知县大人救我,救我呀!”

  “闭嘴!丢了银票我本该宰了你,但念你跟我多年,饶尔不死,快滚吧,滚的远远的!”

  说着,薛知县将钥匙扔在地上,扭身就走,胡六呆住,慢慢伸手去捡钥匙。

  打开了牢门,胡六摸索着向外走, 突然一只大手突然从栅栏伸出,抓住了他,胡六险些叫出声来。

  “六哥,是我呀!”

  “还有我,六哥,快救命啊!”

  竟是之前的苍山五虎其中的两个,胡六看向二人,一个计划逐渐从脑海中诞生,他声音低沉:“他们哥仨呢?”

  “他们仨被审出来身上有命案,全被移送府衙了。”

  “你们哥俩身上没有?”

  “有啊!再过两回堂也就扛不住了,所以才求六哥救命!从此以后,我们哥俩就是您的狗,您让我们咬谁,我们就要谁!”

  听到这话胡六笑了:“也好,谁让我也落了难呢……放了你们俩,以后咱们哥仨互相也好有个照应。”

  师徒一行人已经抵达东光,都有些激动,刘振声和高奇二人还不时的四处张望,阿发在一旁说着“别看了,这两天我一直留心观察,沙燕没跟着。”

  沙燕不死心,一直跟在霍元甲身后,没几天就被发现,刘振声和高奇知道了很是高兴。

  高奇抬起一脚踹在阿发腿上:“谁看沙燕呢?我可没有!大师兄,你不会也惦记上沙燕了吧?不合适,你乡下有媳妇……”

  刘振声气坏了:“闭嘴!你找师父骂呀?大有,把匾卸下来,让你二师兄背,省得他闲着胡说八道!”

  霍元甲忽然发声:“振声的主意好。”

  霍元甲指了指前面的岔路口:“高奇,你背上这块匾,先赶回家去,向我娘报个平安。”

  高奇傻了:“啊?那您……还有他们仨呢?不回家?”

  “那日我绕到悬崖峭壁之下,见那个浑身毒刺的歹人已摔死,但我找了两个时辰都没找到胡六的尸体,所以……”

  “您是怕他跑回东光县城?”

  霍元甲点点头:“阿发、大有,你们俩先行一步,摸进城去,打听胡六的消息,若他真回来了,待其落单,立刻拿下,绑来与我会合。”

  高奇无奈,接过许大有身上的牌匾,背在身上。

  刘振声:“师父,我呢?”

  霍元甲想了想:“你附耳过来。”

  刘振声凑近了霍元甲。

  茅屋里,正在做饭的王氏一不留神烫着了,手里的碗掉在了地上,“啪”的一声响,碗碎了,吓了霍母一跳。

  霍冯氏连忙走来:“哎哟妹妹,我不早说了嘛,你不能再做饭了!烫着了没?要不是东方的袜子破了,正补着,哪能让你干活啊!这再生在锅台上,元甲回来该赖上我了!”

  说着,霍冯氏解下王氏的围裙,全面接管做饭,王氏神情有些恍惚:“娘,我有个不好的预感……”

  霍母早已看在眼里:“元甲媳妇别慌,你心里越着急就越会往坏了想。”

  王氏:“但愿……如此。”

  院子里,小莲正在洗衣服,远处胡六和苍山两虎已气势汹汹而来,自持山高皇帝远,三名匪徒各持凶器,根本没有避人的意思。

  “到了,就是这。”

  小莲正起身晾衣服,露出优美的身姿。苍山五虎之一正看见这一幕,眼睛都直了,他露出淫笑:“呀呵,这小丫头还真不错!我进去一个月都快憋死了!六哥,你们俩先去杀人,我来对付对付她……”

  说着,一虎冲向小莲,并将手里的刀抛在地上。

  小莲吓了一跳:“你们是谁!”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一虎一把抱住小莲的腰就往草垛上按,小莲大声的喊着:“救命啊!”

  王氏听到动静,让霍母等人别出声,自己抄着笤帚疙瘩冲了出来。

  一虎放开小莲,转过头来,衣冠不整的小莲连忙躲到王氏身后。

  一虎:“又来一个?长得更美?可惜是个大肚婆!”

  胡六:“这个大肚婆就是霍元甲的媳妇,都交给你了。挨个给我收拾!我们俩先进去,宰了老太太和那几个小崽子!”

  “多谢六哥!”

  一虎就要扑向王氏,王氏紧退几步拦住门:“谁也不许进去!你们知道我男人是霍元甲,他徒弟个个武艺高强,如不快走,等他们回来,就抓你们去见官!知县大人是他朋友,会砍下你们的脑袋!”

  胡六大笑:“知县大人?那还是我朋友呢!这会儿他恨不得亲自砍下你男人的脑袋……你肚子里是霍元甲的儿子,杀你一个顶俩,更解恨!”

  说着,胡六抄钢刀就向王氏的肚子扎去。

  挑着担子砍柴回来的小伍发现,大喊一声:“住手!”

  胡六的钢刀停在半空中,向山坡上望去,小伍扔下柴禾,握着砍柴的镰刀冲向胡六。

  小伍:“哪来的歹人,敢对我师娘无礼?!”

  胡六:“小兔崽子快滚!看你黑不溜秋的就不是霍家的人,老子饶你不死,快滚!”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怎么不是霍家人?你们再敢无礼,休怪我不客气!”

  “呵?!小兔崽子嘴还挺硬。”

  胡六往后一撤,一拍二虎:“交给你!”

  二虎抡家伙就向小伍砍去,小伍持镰刀与对方打在一起,竟不相上下。

  一虎乐了:“嘿嘿,让他们俩先打会,我等不及了!”

  一虎又扑向王氏,试图强暴,小莲见王氏被抓到,上前去咬一虎的胳膊,一虎嗷的一声松开了手,急了,便去抄刚才插在地上的钢刀。

  正在与苍山二虎搏斗的小伍发现,找准机会将镰刀飞了出去,二虎连忙躲闪,小伍趁机跑向草垛,抓住草垛里的一根棍子,向外使劲的拽着,“棍子”被拽出,原来是一条长枪。

  此时,一虎正举刀向小莲而去,被小伍的长枪拦住了去路,小伍长枪一甩,便拍在了苍山一虎的胸前,一虎被拍的连退几步。

  小伍持枪守在王氏和小莲身前道:“小莲,快扶我师娘进屋!”

  小莲看向王氏。

  王氏:“小莲,你进屋,帮我把挂在屋里那口大刀拿来!”

  她急得眼里都是泪水,她明白生死一线,躲已经没有用了。

  两虎一起冲了上来,小伍使出浑身解数,以霍家枪对苍山两虎,搏尽全力,竟将二人逼退。

  王氏双手握住大刀的刀柄,但是刀太沉,她真的举不起来,或者说,由于过度紧张,她的胎动产生了异常,要不是依靠这把刀,她站都站不住。

  小莲躲在王氏的身后,担心的看着王氏和小伍,见两虎久攻不下,胡六也抄刀加入战团。

  小伍以一敌三,奋力拼杀,可还是渐落下风,多处受伤。

  王氏着急无奈,紧握大刀。

  回程路上,背着牌匾的高奇喜气洋洋,他吹着口哨,突然停住了脚步,猛地回身:“出来吧,我早就发现你了!”

  一棵树后,闪出沙燕的身影。

  高奇哈哈大笑:“真是你啊沙姑娘!阿发那个傻子还说自己观察了两天,你没跟着,我就一直觉得你跟着呢,还是我对了吧?!”

  沙燕冷着脸:“前两天我就是没跟,万一再碰上老虎呢?反正你们也得住店,我在后面打听便是,眼见到了东光才追上来的。”

  “是吗?你没追刘振声,专门追我……嘿嘿,这下我放心了!”

  “你放心什么?”

  “不告诉你。”

  “他们去东光县城有什么好跟的?你是回家吧?”

  “对啊!”

  “你们家都还有哪些人?”

  “奶奶、大伯母……不过那是个讨厌的女人,你可以不用理她,大伯留下的一双儿女,还有师母……”

  高奇掰着手指头,还要继续往后数,被沙燕打断。

  “行了!前面带路。”

  沙燕用手扶了扶背部腰间的匕首,很明显,她想对王氏动手。

  一场血战过后,小伍已多处重伤,长枪掉在了地上,一虎抡刀向小伍劈去,几近昏迷的小伍猛地跃起,向一虎踹去,竟将一虎踹倒。

  小伍再次落地,这回爬不起来了。

  胡六:“别耽误工夫了,进去杀人!”

  二虎的兵器早已掉在地上,听见胡六的吩咐,欲捡兵器行凶,小伍一把抱住二虎的腿,二虎抬脚向小伍头上踹去,一脚,两脚……都踹在小伍头上,他鼻口窜血,但没有松手。

  王氏心疼的叫着:“小伍……”

  胡六举刀向王氏冲来,王氏紧紧握着大刀,胡六挥刀向王氏劈来,王氏猛地一用力,将大刀抡起,兵器相磕,“砰”的一声,胡六退后一步,发现自己的刀刃被砍豁了。

  王氏拄刀大喝:“我手里的可是大刀王五留下的宝刀,看你们谁还敢来!”

  胡六本就武功稀松,一时被镇住了,向后喊着:“你们俩还愣着干什么?杀了那个小兔崽子,一起来对付这个女的!她手里有宝刀,还值些银子!”

  刚才一虎也是打累了,躺在地上,此时已起身捡起刀,远处的高奇和沙燕转过弯来,正看到这一幕。

  小伍已血肉模糊,仍抱着二虎的腿,一虎抡起刀向小伍砍去,一支暗器打在一虎的手腕上,刀脱手而出,一虎向暗器来的方向望去。

  “奶奶的!”

  高奇大骂着将牌匾扔在了地上,握着斩马刀飞奔而来。

  二虎连忙用力将小伍踹开,捡起自己的兵器。一虎也再次捡起刀。

  胡六见来者不善,举刀相迎。

  沙燕跟着高奇也冲了上来,高奇一动手,自跟小伍不是一个级别,很快将苍山两虎打退,沙燕继而加入战团。

  高奇看到血肉模糊的小伍,伸手去摸,大声的喊着:“小伍!”

  小伍睁开眼睛:“保护师娘……”

  说完,小伍昏死过去。

  高奇向王氏望去:“师娘!”

  王氏见来了救兵,再也没了力气,腿一软栽倒在地上,小莲发现了什么:“血!二少奶奶流血了!”

  只见王氏的裙摆之下是一瘫鲜血,高奇更急了,拖着刀冲过来看:“快把师娘扶屋里去!”

  正在这时,只听得身后风声,高奇眼睛一立,猛缩身,回手一斩,这一刀又快又狠,正砍在欲偷袭高奇的一虎肚子上,鲜血喷出,一虎登时倒地。

  高奇双眼通红,冲向正在和沙燕缠斗的二虎和胡六,他上前一脚将二虎踹出战圈,三招两式,一刀插进其胸膛。

  二虎倒地,高奇将斩马刀拔出,刀上淌着血。胡六本来就打不过沙燕,一见阵势不好,虚晃一招调头就要跑。

  高奇大喊:“狗贼还想走?!”

  高奇拎刀就追了上去,胡六哪里跑的过高奇,没几步就被追上,胡六举刀迎战,更不是高奇的对手,很快刀被磕飞,被高奇踢倒在地。

  胡六倒地:“英雄饶命!英雄饶命啊!”

  “饶命?你们杀了我师弟……小伍,二师兄给你报仇了!”

  说着,高奇一刀抡下,向胡六的身上劈去,血溅在了高奇脸上,高奇连杀三人,目光凶狠。

  沙燕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师弟没死,还有气!”

  高奇喜极而泣:“小伍!”

  东光街道僻静处,霍元甲背着手等待着,许大有和阿发快步跑来。

  阿发:“师父,在市面上打听了大半天,没有胡六的消息。”

  许大有:“住的地方已找到,但上了锁。他不是本地人,老家在哪没人知道……”

  霍元甲点了点头:“看来为师是该去会会这个薛知县了。”

  霍元甲端端正正的站在县衙大门口,薛知县从院子里快步迎出,一见霍元甲连忙抱拳:“霍壮士回来了!一路辛苦!快,里面说话!”

  说罢,薛知县一把拉住了霍元甲的胳膊,霍元甲一愣,他没想到薛知县会是这般表现,他将自己的心思藏了起来,跟随着薛知县进了县衙。

  书房,薛知县亲自斟茶,递了上来,霍元甲从怀中掏出侯典使签过的镖文,试探道:“官镖已顺抵,这是寿阳接镖的文书,请知县大人过目。”

  薛知县一愣:“不是说好了吗,私下里你我兄弟相称。至于这文书……寿阳出了那么大的事,莫非俊卿兄在有意用它羞辱我?”

  说着,薛知县一把从霍元甲手里抢过文书,撕个粉碎,扔在地上。

  霍元甲愣了,但仍在试探:“知县大人撕了文书,莫非是因为霍某差事没办好,衙门不打算给镖银了?”

  “俊卿兄为什么还在跟我打哑谜?两天前我就收到寿阳的公文,那批官镖有假!胆大胡六,居然将贵重药材换成鸦片!”

  “知县大人都已知道了?难道鸦片的生意不是您的吗?”

  薛知县“啪”的一拍桌子:“霍元甲!你,你……你把我薛学当什么人了?你看这是什么!”

  说着,薛知县把一张纸递给霍元甲,霍元甲看着。

  “胡六潜回东光之日,我刚好收到寿阳的公文,立刻就将胡六收了监。哪成想昨夜他勾结狱卒,竟逃走了!我这正在起草公文,打算呈发各府县,共同缉拿他!若胡六受我指使,我会这么做吗?难道会让各府县帮着朝廷抓可弹劾我的证人?霍元甲!你真在怀疑本官?!”

  薛知县的言辞令霍元甲感到意外,似乎又无懈可击,他将信将疑,下意识地抱拳拱手:“霍某不敢。”

  薛知县显得很愤怒:“你真辜负了我的一番信任!”

  霍元甲有些尴尬:“……那知县大人,告辞了。”

  “你等等!”

  薛知县“腾”的站起来:“你可以怀疑我,因为这事确实蹊跷,我也觉得难以置信,谁知道胡六这贼子用了什么诡计,瞒天过海,把你我都给糊弄了!不过,俊卿兄……”

  薛知县目光中突然充满了真诚与敬佩:“你胸怀坦荡,心系百姓,在寿阳干的漂亮!鸦片烧的好,烧的解恨,烧的大快人心!你是东光老家,又是替东光县衙走官镖去的寿阳,我这个东光父母官也跟着你脸上有光啊!”

  霍元甲仍将信将疑,但薛知县演的实在太像了。

  “怎么?还不信我?那你看看这是什么!”

  薛知县从怀里掏出另外一封公文,拍在桌上,霍元甲上前拿起公文看着。

  “给天津知府的公文?天津哪还有什么知府……”

  “你呀!就在你走镖的这一个月里,洋人和朝廷谈好了条件,他们的都统衙门撤销了,天津又已在朝廷的治下了。你想不想带着一家老小回去?”

  霍元甲有些意外:“只是……”

  “你先看看公文上我是怎么写的!”

  霍元甲打开公文看着,不由得有些感动,他抬起头来:“知县大人如此美言,元甲真是感激不尽!”

  薛知县很不高兴:“是,这趟镖让俊卿兄频频涉险,几位爱徒也被奸人陷害,差点丢了性命,可这并非我本意啊!怎么?俊卿兄记恨了?不认我这个朋友了?”

  “知县大人哪里话……”

  “还叫我大人!”

  “文韬兄,多谢了!”

  “我该谢谢你才对!要不是俊卿兄慧眼识贼,那胡六将来还不定惹出什么样的祸端来呢!唉……”

  说到这,薛知县突然捂面,坐在椅子上抽泣起来:“我出身寒门,十年苦读才考取功名,为官以来尤奉“谨慎”二字,但却百密一疏,让胡六这奸贼在身边兴风作浪,真是上负朝廷,下愧百姓啊!”

  说着,薛知县已经泪流满面,霍元甲很尴尬,不知如何是好。

  回到了街上,霍元甲和三个徒弟聚头。

  “振声,怎么样?”

  刘振声:“县衙后院的仓库倒是有很多东西,但都是救济灾民的物资,没鸦片。”

  许大有大惊:“您让大师兄摸进县衙了?”

  刘振声:“大惊小怪什么?小屁孩可别什么都学!”

  许大有做了个鬼脸。

  “还有,这位县太爷挺清廉。”

  “何以见得?”

  “家中一妻一妾,四个孩子,穿着都很简朴,甚至有点寒酸,根本不像官宦人家。”

  许大有又插嘴:“你还摸进县太爷家了?”

  刘振声:“闭嘴!”

  “看来文韬兄确实是个好官,之前为师真的冤枉他了。”

  阿发:“哦对了,师父,镇远镖局的老东家备了酒席,请您去呢!”

  霍元甲摇了摇头:“就不麻烦他了……走,赶紧回家,天黑之前还能赶到!”

  小屋里,小伍已被擦洗干净,躺在床上呻吟着:“师娘……师娘叫的声音好大,你们别管我,快去救她!”

  “傻小子,师娘没事,就是要生孩子了……”

  “哦,生孩子?怎么叫的这么惨?”

  “是啊,我也没见过女人生孩子,是不是都这样……”

  二人说者无心,却不知旁边站着的沙燕听者有意,她又握了握腰间的匕首。

  霍元甲夫妇的茅屋内,王氏声嘶力竭的嚎叫着,她早已满头大汗。霍冯氏、小莲在帮王氏接生,在一旁观望的霍母早已浑身颤抖。

  霍冯氏突然直起身来:“血,怎么这么多血啊……”

  话音未落,霍冯氏突然一翻白眼,晕倒在地上,小莲:“哎!大少奶奶!”

  霍母哆嗦着:“小莲,快掐她的人中!”

  小莲连忙去掐霍冯氏的人中,半晌,霍冯氏才睁开眼睛,脸色惨白。

  “大少奶奶,你这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眼前一黑……”

  霍母:“我想起来了,她见血就晕,那年家里杀猪,她就晕过!”

  霍冯氏:“娘,说好了给妹妹接生的,我怎么这么不争气!”

  霍母:“这也不怪你……小莲,快把大少奶奶架出去!”

  小莲连忙去架霍冯氏,她强撑着身体才站了起来,向外挪动着:“那谁给妹妹接生啊?”

  霍母:“我孙子,我亲自接生!”

  霍母说着,就开始挽袖子,颤颤巍巍的走向王氏。

  王氏:“娘,使不得!”

  “儿媳妇,咱们全家落难,在这穷山沟里没什么讲究了的,来,娘帮你!”

  霍母咬着后槽牙,说出了这番话,可是一踉跄,也险些摔倒,她强撑着爬上了炕:“儿媳妇使劲!你得赶紧生出来,时候久了孩子非憋死不可!”

  王氏:“谢谢娘……啊——”

  茅屋里的惨叫声越来越大,沙燕往茅屋的方向看着,听着。

  霍母一个颤微,侧歪在炕上,险些摔在地上。

  “娘,别管我了,您身体本来就不好,要是累坏了,我没法向元甲交代……”

  “说什么呢,若是你和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才没法向元甲交代!可惜啊,娘这辈子没给别人接过生,真是不知道怎么帮你好!”

  “小莲,你把老人家扶出去,我自己能生……”

  “你自己怎么生?”

  “给我把刀,豁开我的肚子……”

  “胡说!生孩子本就难,生个三天两天的都不稀奇,你不要胡思乱想!”

  “这个我懂,可是我不一样,孩子还不到日子,我是不小心动了胎气,我怕……娘,您不知道元甲有多喜欢这个孩子,就请您动手吧,豁开我的肚子,取他出来!”

  “你若再胡说,我就一头撞死!”

  小莲着急:“老太太,二少奶奶,你们别说不吉利的话,就没别的办法了吗?”

  霍母锤着自己的大腿,自责的神情:“咱们家就这么几个人,都是没用的……”

  王氏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刚才和高奇一起回来的那个,武艺高强,一看就是个女侠,定走南闯北什么都见识过,更何况练武之人多懂医术,快把她请进来!”

  正往门口凑着的沙燕与冲出来的小莲险些撞个满怀。

  小莲一见沙燕,哭着:“女侠!我家二少奶奶请你进来帮她!”

  沙燕犹豫了一下,二话不说,挑帘珑就进。

  屋里满是狼藉。

  沙燕进门打量着:“请我帮忙接生?好啊!小丫头,你扶着老人家出去吧。”

  霍母一见沙燕如此自信,连忙道谢:“女侠,如此,多谢你了!”

  沙燕一抱拳:“好说好说,老人家静候佳音。”

  沙燕试图嫁给霍元甲,故对霍母格外恭敬,霍母更加放心,她也确实太累了,在小莲的搀扶下出了门。

  沙燕随口道:“小丫头,我接生是不需要帮忙的,我不喊你,你不要进来。”

  小莲应声,扶着霍母出门。

  沙燕随手将门别上。

  王氏:“多谢女侠仗义相助,只是污了您的手,待元甲回来,一定重谢!”

  沙燕:“元甲谢我?太见外了吧?”

  王氏一愣:“你……你叫他什么?”

  “这一个月以来,我与元甲朝夕相处,开始我叫他霍大侠,他叫我沙姑娘;后来呢,我叫他元甲,他叫我燕子。”

  虽疼痛,但王氏已经心知肚明:“如此,我该叫你燕子妹妹了?”

  沙燕没想到王氏没生气。

  “既然不是外人,我也就不客气了,快帮我把孩子接生出来,再晚恐出意外!”

  “帮你接生?我可不会!你知道我来这破山沟,原本是怎么打算的吗?”

  “怎么打算?”

  沙燕从后腰拽出匕首,把玩着。王氏皱了皱眉头,笑了。

  沙燕一愣:“你笑什么?不明白我的意思?”

  “你是要跟元甲学武功吗?元甲的迷踪拳厉害,霍家枪更厉害,但是玩刀子,他从来不屑。”

  “我根本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奔你来的!是……元甲让我来的!”

  王氏又皱了皱眉头,再一次笑了出来:“燕子妹妹,你这句玩笑说得好,我肚子都没有那么疼了……”

  “我可没跟你开玩笑!我是土匪!”

  说着,沙燕用匕首凑近了王氏,王氏伸出手来,在自己的脸前扶住了匕首,向肚子方向推着。

  “快动手吧,剖开我的肚子,取出孩子!若还来得及,就让孩子管你叫娘,请你这辈子善待他;若是已经来不及了,就告诉元甲,我尽力了,来生有缘相见,再报答他对我的深情!啊——”

  王氏又一声惨叫,疼的晕了过去,手持匕首的沙燕完全傻了,这可能是她人生中遇到的最大难题。

  沙燕随手扔了刀子,拿起毛巾沾足了水,拿到王氏的脸上使劲一拧,水滴到王氏的脸上,王氏惊醒:“燕子妹妹,你怎么还不动手?快啊!”

  “我…我怎么动手?我可从来没见过女人生孩子!该怎么生啊?你告诉我!”

  “来不及了,我已经没力气自己生了,就剖开我的肚子,快!我不会怪你!”

  “我……我……”

  沙燕紧张了起来,对着王氏她竟然下不去手了。

  “我刚才看见了你的身手,这事对你来说应该不难,燕子妹妹谢谢你了!”

  沙燕的眼里瞪出了眼泪:“我刚才说的话你没听明白吗?我是霍元甲在外面的……新欢!你不恨我,还谢我?!”

  “只要能救我儿子性命,让我为元甲传宗接代,我就谢你!”

  王氏的话很朴实。

  沙燕激动的浑身哆嗦,突然低下头:“……霍夫人,对不起,我刚才扯的全是谎话,你别往心里去!”

  “燕子妹妹,别说这些了,帮我!”

  “我帮你,但不用刀子,不就是生孩子嘛,我帮你疏通经络,你再使把力气,应该没那么难。”

  “疏通经脉?”

  “对呀,习武之人讲经络通则气血畅,畅则不痛,只要不疼,你不就能生出来了吗?”

  沙燕先抓起王氏的双臂,用手从上自下疏通着,边疏通边说:“霍夫人,请深深的吸气,先养养精神,待会好使力气!”

  说完,沙燕放下王氏的胳膊,又用双手从王氏的颈部,过胸部,向腹部推着,王氏觉得沙燕说的有道理,努力的配合着。

  夕阳染红了天,霍元甲带着三名徒弟回来了,忽然发现被停在距茅屋几十米外的三具尸体,四人快步冲向尸体。

  霍元甲脱口而出:“胡六?!”

  阿发:“两个我们也见过,是苍山五虎!”

  霍元甲向茅屋方向观察着,虽然已被收拾过,但很明显经历过一场厮杀。

  “坏了!”

  霍元甲大步向茅屋跑去。

  刘振声喊着:“高奇!”

  高奇从厢房里迎了出来:“师父!你们可回来了!”

  “怎么回事?!我娘和孩子们怎么样?”

  高奇:“您放心,咱们全家安然无恙,就是小伍受伤了。”

  霍元甲:“他在哪儿?!”

  高奇连忙向厢房指去。

  霍元甲窜进厢房,见小伍浑身是伤,心疼地摸着他被打肿的脸。

  小伍睁开眼睛:“师父!您回来了,我还以为这辈子见不着您了!”

  霍元甲心疼地要掉眼泪。

  “别管我师父,快去看师娘,她已经叫了几个时辰了,孩子还没生下来!怕是有难啊……”

  霍元甲瞪大眼睛,连忙又转身,从厢房冲了出来,突然停住了脚步,一声响亮而清脆的啼哭之声正从茅屋里传来出来,他瞪大眼睛。几个徒弟也全都愣住了,等待着。

  哭声延续着,越来越响亮。

  霍元甲:“生了?!”

  四个徒弟兴奋对视,刘振声:“生了生了!恭喜师父!!”

  霍元甲浑身颤抖,激动地说不出话。

  门被撞开,霍母从里面跌撞而出:“是元甲回来了?!”

  霍元甲单膝跪倒:“娘!是儿回来了!”

  霍母上前摸着霍元甲的头:“元甲,给你道喜,你媳妇给你生了个儿子!母子平安!”

  霍元甲泪水夺眶而出:“娘!给您道喜!霍家添丁进口了!”

  霍元甲一个头磕在地上。

  “别磕头了,快去看看你媳妇,她可是九死一生!”

  霍元甲冲进屋去。

  霍母颤颤巍巍地奔着大山的方向而去,她双手合十,仰望着夕阳染红的天。

  “老爷,元甲媳妇生了,是个小子,您在那边乐呵乐呵!”

  说完,她已泪流满面。

  高奇和阿发各挑了一挂鞭炮,许大有和小伍点燃了鞭炮,鞭炮声震耳欲聋,响彻山谷。除了霍元甲和王氏外的所有人都看着放炮仗,喜气洋洋。

  屋里,霍元甲抱着襁褓中的孩子:“儿子,炮仗响不响,响不响啊?有没有震着你的小耳朵?”

  说着,霍元甲就把孩子立到眼前,用嘴轻轻的亲着孩子的脑门,王氏从炕上下来。

  “哎,你怎么下炕了,上去躺着!”

  “坐月子坐月子,孩子都满月了,我该下地干活了。”

  “你不一样,生儿子太辛苦了,伤了元气,要多休养,现在家里人多,不用你干活!”

  王氏被霍元甲按着,无奈,只好又坐回炕上:“好!快把孩子给我吧……儿子满月了,你也该给他起个名字了吧?”

  听了王氏的话,霍元甲陷入思考。

  王氏出声提醒:“按家谱,是东字辈儿。”

  “东……”

  霍元甲眼前瞬间回到五年前,正是在死牢里与谭嗣同的一幕。

  “若以我之血,令国民开悟,不再萎靡,强健而精进;若以我之血,令朝廷开明,弃旧维新,不再故步自封;若以我之血,令泱泱大国为之一震,促东方巨龙之觉醒,岂不是谭嗣同生命最大之荣耀?!”

  霍元甲顿了顿:“‘促东方巨龙之觉醒’,这是谭大人曾经说过的话,我们便取‘东觉’二字如何?”

  “霍东觉?好名字!”

  王氏亲了一口霍东觉,笑:“东觉,还不谢谢你爹!”

  霍东觉在母亲的怀里开心的笑着。

  孩子已经睡着了,霍元甲充满爱意的看着他。

  “昨天燕子妹妹跟我说,吃过东觉的满月饭就走了。”

  霍元甲不动声色:“也好,待会我让振声送送她。”

  “她可是我和孩子的救命恩人,你就不该留留她吗?”

  “我徒弟多,沙姑娘留在这里有诸多不便。”

  霍元甲似是不愿谈起沙燕,只是随口应付着。

  “孩子满月后咱就张罗着回天津了,家里有那么多空房子,还住不下她?”

  “你还要带她回天津?她难道没自己的家吗?”

  “没有。”

  霍元甲一愣。

  “燕子妹妹跟我说过她的身世,还在襁褓中,家门就遭遇了不幸,亲人都遇难了。”

  “她还有个哥哥。”

  “沙狼是十三里岗的大当家,可那里不是燕子妹妹的家,她是个女孩子,总在土匪窝子里住,绝非长久之计。”

  “难道在咱家就是长久之计?以什么名分?”

  “你不是有好几个徒弟呢吗?再收个女弟子有何不可?”

  “女弟子?岂有此理!”

  霍元甲有点要急。

  “怎么?你的武艺传男不传女?”

  “当然不能!”

  王氏笑了:“想当初霍家的秘宗拳也是传内不传外的,不是你自己改的规矩?”

  霍元甲狡辩道:“那不一样!沙燕不能留在咱们家,她自己提出来要走,正好,不然我也要送客了!”

  王氏又笑了:“你可知我与燕子妹妹头回见面时都说了什么?”

  霍元甲一愣,看向王氏有些心虚。

  “她都告诉我了。”

  霍元甲本想问沙燕都说了什么,却没张得开嘴。

  “她是个坦荡、善良的好姑娘,帮我接生后本就想走的,是因为舍不得东觉……你没发现吗,东觉跟她也特别的亲!你若是不肯收她做徒弟,我就认她做妹子,让她做东觉的小姨。”

  霍元甲忽然平静了下来,看着王氏:“你不觉得把她留下是自找麻烦吗?”

  “可能是有些麻烦,但能够让一个好姑娘离开土匪窝,岂不是做了件善事?回了天津,以津门大侠霍元甲女弟子的身份,兴许可以嫁个好人家,或者……刘振声和高奇都喜欢她,你看不出来?将来我这个师娘做媒,你来证婚,若成全一段好姻缘,咱们俩也为东觉积了福德呀!”

  霍元甲叹了口气:“我说不过你。”

  “那你就是答应了?”

  “谁让沙姑娘是我儿子的救命恩人呢,看在东觉的面子上,我就破例收个女弟子。”

  王氏兴奋:“太好了!我这就去告诉她!”

  院子里,一张椅子被摆好,霍元甲走来,撩长襟,端端正正的坐下。沙燕从刘振声手里接过一杯茶,来到霍元甲面前。

  刘振声喊道:“津门霍元甲今日收沙燕为徒,行六——”

  沙燕单膝跪倒:“师父,请喝茶!”

  五个徒弟都高兴的看着,面对沙燕,霍元甲多少有些拘束,他接过茶,喝了一口。

  “师父在上,徒儿沙燕给您磕头!”

  沙燕一个头磕在了地上。

  “请起。”

  没想到沙燕却没有起身,连着又磕了两个,霍元甲只好领受,更没想到,沙燕再次抬头的时候,脸上已挂满了泪水。

  高奇:“哎,师妹,拜师学艺是好事,你咋哭了呢?”

  刘振声:“是啊师妹,别哭啊!”

  小伍:“燕子姐姐,你可得管我叫五师兄了!”

  阿发和许大有都跟着笑,沙燕仍笑不出来,只是看着霍元甲,霍元甲当然明白沙燕的心思,但也不知如何是好。身后的王氏看的一清二楚,她绕过霍元甲上前,扶住沙燕。

  “燕子妹妹,起来吧。”

  “不!从今日起,您和我不能姐妹相称,师母大人在上,请受沙燕一拜!”

  王氏一把拉住:“你是我和东觉的救命恩人,咱们单亲单论。”

  “这可不行,刚才大师兄跟我说,这样就坏了规矩。”

  王氏看向刘振声,瞪了一眼:“元甲先是收外姓弟子,现在又开先河收女弟子,哪条不是坏了规矩?”

  王氏看向霍元甲:“元甲,我想和沙燕一辈子姐妹相称,你这个当师父可应允?”

  霍元甲起身:“你都说了,先坏规矩的是我,我不应允行吗?”

  王氏看向沙燕,二人相视一笑。突然一匹快马奔跑而来,霍元甲迎了上去。

  这是一名衙役,他翻身下马,来到霍元甲面前一抱拳:“霍大侠,知县大人得知小少爷今日满月,特来祝贺,让我头前送信!”

  霍元甲一愣:“知县大人?”

  屋里,薛知县指着桌上的一些寻常礼物:“我可不是个有钱的县太爷,略备薄礼,还望俊卿兄笑纳。”

  霍元甲连忙抱拳:“文韬兄太客气了!您能来就是东觉的福分!”

  霍母:“是啊,知县大人大驾光临,草堂蓬荜生辉!老身代表全家谢过了。”

  霍母后站着霍冯氏,抱着孩子的王氏,以及霍东方和霍东媛,众人齐齐行礼。

  薛知县连忙起身:“老夫人千万不要这么客气!”又看向霍元甲:“俊卿兄,咱们借一步说话?”

  “文韬兄请。”

  茅屋外的半山坡上,风景秀丽,霍元甲和薛知县并肩而立。

  “俊卿兄打算何时启程啊?”

  “明天一早。”

  薛知县摇了摇头:“哎,我本意真想留俊卿兄久住东光,你我兄弟也好朝夕相处,但俊卿兄是人中豪杰,东光地小,留不住你啊!”

  “看您说的,这里是我老家,元甲避难,重归故里,一住就是两年,还真不舍得走呢,只是父兄葬于天津,两年没上过坟了……”

  薛知县无奈:“理解理解!更何况俊卿兄拖家带口,在山沟里住,也太苦了!”

  薛知县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递给霍元甲。

  “文韬兄,这是何意?”

  “这是你上次走镖的酬银呀,理所应得,这可不是我给的,是衙门。”

  “那些鸦片已经被元甲烧了,这个我不能要。”

  薛知县笑了:“俊卿兄真是个君子!可你这一大家子回天津总要盘缠吧?再说,天津的家宅两年没人住了,不需要银子修缮?我看这样吧,刚好还有一趟官镖去天津,本想请别人保镖的,要不还是劳驾俊卿兄,这张银票就算是这趟镖的酬劳,如何?”

  霍元甲迟疑了一下:“这个倒是可以,只是不知道镖车几辆?所押何物?”

  “没有镖车,随我来。”

  说着,薛知县往山下走去。

  茅屋门前,一名衙役拖着一个锦盒递了上来,薛知县接过,打开,里面是一张字画。

  霍元甲一愣:“这……”

  “这可是宋徽宗的画,你要不要欣赏欣赏?”

  “不必了,可这幅画怎么是官镖?”

  薛知县娓娓道来:“这画本是宫中之物,英法联军火烧圆明园那年流落民间,近日在东光发现,我便连忙上报,现已得到批复,要我派人送至天津。这是具体地址……”

  说着,薛知县从袖子中掏出一张便签,霍元甲接过看着:“法租界巴黎路?”

  “没错,宫里会派人在这个地方验明此画真伪,再做定夺。若是真迹,这可是无价之宝,需得托付可靠之人,为了找到合适的人选,我犯愁了好久呢!”

  霍元甲有些犹豫。

  “怎么?俊卿兄不愿意走这趟镖?那就算了,绝不为难。”

  “啊,不为难,我只是有些好奇,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会在租界交接?”

  “哎,开始我也想不通,后来明白了,来验货的不定是哪位贝子贝勒呢,这些爷儿,最爱在租界里吃洋餐喝洋酒!你没听说过?”

  薛知县如此解释,霍元甲就打消了顾虑:“那我就明白了,元甲一定不辱使命!”

  “好!”

  薛知县将封好的锦盒递给霍元甲,霍元甲郑重接过。

  薛知县抱拳:“那就祝俊卿兄明日启程,一路顺风!”

  霍元甲捧着锦盒:“多谢文韬兄!来日方长!”

继续阅读:第一章 入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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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侠霍元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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