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身陷
郭靖宇2020-07-28 19:4417,738

  一个闪电照亮了整个客栈的院落,雨点噼里啪啦的开始掉。

  客栈里还有几间房亮着灯。正在看书的霍元甲起身去关窗,雨已经潲进了屋里,他拉住窗子把手的一瞬间,突然察觉到不妙,连忙向旁闪身,一支箭擦着面颊飞过,直挺挺的钉在房间的墙上。

  霍元甲大惊:“什么人?!”

  话音未落,已有黑影从窗外一跃而进,落地起身之际,两只狼牙棒已经显露出来。霍元甲看清来人是沙狼,刚想打招呼,沙狼的狼牙棒已经上下翻飞,向他袭来,霍元甲连忙躲闪:“沙兄弟,你这是……”

  “谁是你兄弟?领死吧!”

  沙狼越打越狠,屋里的家具被狼牙棒砸烂了,好不容易霍元甲才抓住他的一只手:“元甲哪里得罪了?沙兄弟明示!”

  “你还敢冒充霍大侠?”

  沙狼再次袭来。

  “我就是霍元甲,何谈冒充?”

  “不可能!霍元甲顶天立地,绝不会帮官府贩卖鸦片!”

  霍元甲连出三四下狠招将沙狼击退:“贩卖鸦片?”

  “装什么糊涂?你押的那些箱子里装的不是鸦片?”

  “当然不是!出发前东光薛知县亲自将盖了官印的货单交到我手,上面写的清楚,是珍贵药材!”

  沙狼冷笑:“对呀,官府怕他们的洋主子,不早就把鸦片改名叫洋药了嘛?!”

  霍元甲一愣,继而道:“《天津条约》,丧权辱国,禁烟失败后,洋人和买办内外勾结,以至于鸦片横行,但东光薛知县,是朝廷的命官,更是个好官啊!”

  “你怎么知道是好官?!”

  霍元甲愣住了。

  “害死王五大哥的吕四鹰也是朝廷命官,比东光知县大多了吧?就因为你,我被江湖同道指着鼻子骂,脸都丢光了,今日不杀你,难解心头之恨!”

  说着,狼牙棒再次袭向霍元甲,可霍元甲不还手,只是躲闪,又一次跳出圈外:“沙兄弟且慢!你怎么知道那些箱子里装的是鸦片?”

  一个声音从外面传来:“我亲眼所见!”

  沙燕的身影从窗外跳进:“你真是霍元甲?”

  “本来说好以大徒弟刘振声的名义走镖,没想到身份暴露。霍元甲这三个字早就连累了父兄,让霍家数十口遇难,如今大仇难报,贻笑江湖!这个名字,有冒充的必要吗?!”

  沙燕愣住了。

  霍元甲:“那批货已由寿阳侯典使查收,交货时,我二人一同检验了封条,所有的箱子都封的完好无损,我还亲眼看着被装进县衙仓库,沙姑娘说亲眼所见,请问,你在哪看见的?怎么看见的?!”

  “当然是蹿房越脊,拧门撬锁了。”

  “你……你好大胆子!竟敢去撬县衙仓库?”

  沙狼:“你别吓唬我妹子,土匪有什么不敢?!王五大哥一生最恨洋人用鸦片害我同胞,你难道不知道?”

  霍元甲看向沙狼。

  沙狼:“霍元甲我只问你,为什么贩鸦片?为了钱?你娘吃不上饭了?”

  霍元甲:“几十年来,鸦片荼毒中华,我和王五大哥一样恨之入骨,如今霍元甲虽穷,但即便和老娘一起饿死,也绝不可能贩毒去赚银子!”

  “说得比唱的都好听。你也不想想,没真凭实据,我沙狼会来取你人头?”

  “除非我亲眼看见,不然,霍元甲绝不相信用命保的镖是鸦片!”

  沙燕:“这还不容易,你武功高的很,蹿房越脊不是什么难事吧?跟我来!”

  淅沥沥的雨仍然下着,沙燕在前,霍元甲、沙狼紧跟其后,三人跑过房顶,跳到矮墙上,跃入院子,进入县衙仓库,打开箱子,呈现在霍元甲眼前赫然是满目的鸦片,他难以相信,呼吸突然变得凝重。

  沙狼欲烧了所有鸦片,霍元甲制止。

  “你让开!”

  “在县衙纵火,万一火势难控,烧死无辜怎么办?”

  “活该!县衙里住的,哪有无辜?”

  沙狼推开霍元甲,火折子已经将包着鸦片的牛皮纸点着了,霍元甲连忙伸手扑灭,二人近距离拳脚相争,打斗之间,火折子灭了。

  一阵声响过后,火折子再次被燃起,举着火折子的沙狼愣住了,沙燕的匕首已扎进霍元甲的肩膀。

  沙燕也傻了:“你为什么不躲?”

  霍元甲:“沙氏兄妹武艺高强,元甲躲闪不及。”

  沙燕:“那日你和我比武,蒙了眼,我都不能伤你,今天你是故意的!”

  霍元甲:“随沙姑娘怎么想……”

  说着,霍元甲猛地向前用力,匕首刺的更深了。

  沙燕只好扶着匕首的把往后躲:“你要干什么?”

  “这趟镖是我走的,我有错在先,愿以血赎罪!”

  血确实在向外涌着,沙燕不知所措的看向沙狼。

  沙狼:“霍元甲,我也看出来了,你确实被人骗了,也用不着以血赎罪,和我一起放火烧了这害人的东西就行了!”

  霍元甲:“不行!如此鲁莽,只会烧毁证据,永失了真相!那样,元甲以后就真不清不白了!”

  沙狼:那你想怎么样?

  天已大亮,寿阳县衙大门口,鼓锤敲在鸣冤的大鼓上,击鼓之人正是霍元甲,他身旁的衙役有些发愣,围观的老百姓越来越多。肩膀上裹着的白布条已荫出了血迹,但霍元甲仍执着的击鼓,他的节奏越来越快,那鼓声震天动地。

  几个徒弟站在人群中,担心的看着霍元甲。

  角落里,侯典使赶来,他看到霍元甲大吃一惊,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两名挎刀衙役从县衙里走出,用腰刀指向霍元甲:“击鼓的,跟我们走!”

  霍元甲停止击鼓,将鼓锤放好,转身跟着衙役走进县衙,刘振声等人想跟着进去,却被衙役持刀拦住。

  惊堂木“啪”的一拍,正大光明的牌子下,坐着一个尖嘴猴腮、身着华丽官服的魏知县,他说话的样子也有些猥琐:“堂下何人?本县问你,可知击鼓鸣冤的规矩?”

  霍元甲跪于大堂正中:“在下知道。”

  “那就好,若是告错了状,可是要挨板子的!报上姓名!”

  “在下津门霍元甲。”

  “谁?!把你名字再说一遍!”

  “霍——元——甲。”

  魏知县“腾”的站了起来,看着身边的师爷:“我记得此人是朝廷钦犯,快给我查查——”

  “不错,庚子年,霍元甲确实摊过官司,但据我所知,朝廷已撤销对本人的缉查。”

  师爷使劲的翻着,拿着个大册子跑来:“大人,确实撤销了。”

  魏知县上下打量着霍元甲:“那……你今日击鼓所为何事?”

  “半月前,本人受河间府东光县知县薛学大人之托,押送一批药材到贵县。怎知,那些贴了官府封条的箱子里装的不是药材……”

  “那是什么?”

  “鸦片。”

  魏知县再次站起:“官镖走鸦片?!”

  “没错。虽受制于洋人,以至当下鸦片未能被朝廷所禁。但鸦片误国害民,尽人皆知!在下身为习武之人,受人蒙蔽押运了毒物,乃奇耻大辱!请大人查明此案,还霍元甲清白!”

  “你刚才说的那批货现在何处?”

  “县衙后院的仓库之内。”

  “真有此事?谁收的货?!”

  “是典使大人,姓侯……”

  “来人,把侯典使叫来!”

  侯典使快步跑来:“知县大人,您叫我?”

  魏知县一指霍元甲:“可认识他?”

  侯典使看向霍元甲:“这不是刘振声刘镖头吗?”

  魏知县:“什么刘镖头,他姓霍!”

  侯典使:“不能吧,昨天他亲口跟我说的姓刘。”

  魏知县一皱眉:“霍元甲,怎么回事?”

  霍元甲:“大人,霍某曾向东光薛知县禀告过,庚子年之事令在下心有余悸,故而用了徒弟刘振声之名走镖。”

  霍元甲一抱拳:“侯典使,霍某不是故意隐瞒姓名,请原谅。”

  侯典使抱拳:“好说好说……”

  魏知县:“侯典使,你昨天收了他押送的镖?”

  “不错。”

  “货在何处?”

  “县衙仓库。”

  “带我去看!”

  仓库之内,霍元甲挨个箱子查看着,难以置信的神情:“不可能!昨夜我亲眼所见,鸦片定是被人掉包了!”

  侯典使一惊:“你在哪看见了鸦片?”

  “就在此处!”

  “此处?这是县衙仓库,你昨天夜里怎么来的?”

  侯典使转向魏知县:“启禀知县大人,刚才我用钥匙开仓库时,就发现锁被人动过。来人啊,这个霍元甲是贼,快将其拿下!”

  霍元甲愣住了,两名持刀的衙役冲上前,两把刀架在了霍元甲的脖子上。

  县衙大门口,刑具已被摆放于此,一条大长凳被放在了高台阶之上,接着,几十个箱子抬到门口,打开后,老百姓争相观看。

  百姓议论着:“都是药啊?好药材……”

  尖嘴猴腮的魏知县走出来:“没错!都是药材!没有鸦片!今天在此地击鼓鸣冤的是霍元甲,这个人还有点名气……他也不知道怎么就来了寿阳,居然散布谣言,制造事端,本应严惩,但本县觉得他好像得了什么疯病……”

  很明显,魏知县似乎有意偏袒霍元甲,并没有定他什么罪名,他继续着:“病人嘛,不至于砍头,下狱也算了,可鸣冤不实,杖责二十大板的规矩不能破!来人啊,把霍元甲押出来!”

  剥去外衣的霍元甲被从院子里押了出来,几个徒弟一见,要急,许大有一声憨憨的叫:“不许打我师父!”

  刘振声没拉住,许大有已经冲上高台,高奇、阿发紧随其后。

  魏知县:“想造反?拿下!”

  十几名官兵分别抽刀、持枪,要拿下冲上来的许大有、阿发和高奇。

  霍元甲一声断喝:“官府门前,不得放肆!刘振声,还不带着师弟们退下!”

  刘振声上前几步:“师父……”

  霍元甲瞪着刘振声:“为师做错了事,心甘情愿挨打。”

  四名徒弟含泪退后,持枪、持刀的官兵也便退后了。

  霍元甲趴在了长凳之上,魏知县一声断喝:“打!”

  行刑的两名衙役抡起板子向霍元甲的屁股上拍去,围观的老百姓指指点点。高处的魏知县显得猥琐而跋扈,角落里的侯典使嘴角浮现出狡黠的笑容。

  长凳上的霍元甲紧咬牙关。

  微弱的烛光勉强照亮了夜色中的客栈房间,霍元甲缓慢的从床上起身,徒弟们连忙上前搀扶。

  “不必扶我。”

  尽管虚弱,霍元甲的语气还是很坚定,他硬撑着走向书桌坐下,屁股接触椅子的一瞬间,疼痛使他皱紧了眉头。

  高奇:“师父,伤挺重的,您应该在床上趴着……”

  霍元甲:“高奇,为师发现你好出风头,这是毛病。”

  高奇:“是,师父,我以为老百姓都懂得大烟害人,师父击鼓鸣冤会大快人心的,哪成想……高奇该死,我真想替师父挨板子!”

  霍元甲:“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下去吧。”

  高奇只得灰溜溜的退后。

  许大有:“师父,您不该坐着,大师兄刚给您上的药……”

  霍元甲:“大有,你功夫不错,但凡事应三思而后行,莽撞有时会送了性命。”

  许大有:“是,师父,今日在县衙门口我不该逞能。”

  许大有也低下了头。

  阿发:“师父,有一点我没想明白,昨夜您亲眼所见的鸦片,到底哪去了?!”

  霍元甲:“你听我说看见了,自己有没有看见?”

  阿发一愣

  霍元甲:“阿发,以后若非自己亲眼所见,任何事都不要轻易相信,为师的话也不可轻信。”

  阿发想着霍元甲的话,看向刘振声。

  霍元甲:“振声,今夜无论有什么动静,全当没听见,更不许到我房里来。”

  刘振声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师父……”

  霍元甲:“帮我把窗子推开,带师弟们回房去睡。”

  见霍元甲沉着脸,刘振声只好挥手让师弟们走,自己打开窗子后也转身走了。

  开着的窗子不断有风袭过,除了风声,似乎这世间再无他物。霍元甲在房间内正襟危坐,等待着访客的来临。

  一个人影通过窗子跃进客房,霎时,狼牙棒已摆在了霍元甲的头顶,只要一砸,他就会脑浆迸裂。

  “沙狼,霍元甲不知与你到底有何仇怨,为何陷害于我?”

  冷笑声传来:“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装腔作势!你放心,我不会就这样砸碎你的脑袋,起来,你我打个痛快,我让你死的心服口服!”

  “元甲有伤在身,也没心情跟你比武,十三里岗秋爷蒙汗药的厉害我已经领教过了,可这次的障眼法你是怎么使的?我真是想不明白。”

  “障眼法?还是你的苦肉计厉害吧?说什么烧毁证据,就失了真相,装模作样的跑到县衙去击鼓鸣冤,大门口鼓一响,后院衙役就开始掉包,你不觉得敲了那么半天鼓才升堂,戏演的假了吗?!”

  “掉包?”

  “这难道不是你和那狗县令的计策?还假装挨了二十板子……你以为你是黄盖啊!”

  “沙狼,你越说我越糊涂了!”

  “我可越来越清楚了!昨夜还以为你是被人蒙骗,现在想来,你就是主犯!说,那么多鸦片,你到底挣了多少黑心钱?”

  霍元甲“腾”的站了起来,吓得沙狼放在他头顶的狼牙棒下意识的抬高,他转过头,看着比他高大威猛许多的沙狼。

  “休要血口喷人!”

  “你以为掉了包,那些鸦片安然无恙,你们就可以分银子了?你忘了,我妹子叫沙燕,身轻如燕的燕!你们在地上的鬼把戏能逃得过燕子的眼睛?”

  “这么说,真有人掉了包,沙燕一直跟着?”

  “没错!那些鸦片已是我兄妹的囊中之物,跑不了!”

  “好,带我去!”

  一处黑漆漆的屋里,接着灯光,三个人坐在桌前密谋,一商人模样之人将一沓银票交给东光薛知县的亲信胡六,四十多岁瘦小枯干的胡六将银票折好:“银货两讫,胡某人这就告辞了。”

  商人和另一人起身抱拳,俨然就是侯典使。

  侯典使:“我就不送了,免得被人看见,徒生事端。”

  胡六:“那是自然,我就是个跑腿的,哪敢让侯大人送啊?”

  奸商送胡六出门,侯典使落座喝着茶。

  屋子顶端似乎有一处空缺,一双眼睛注视着这里,三人的所有谈话都被沙燕听到了。

  霍元甲随沙狼行至,正见商人送胡六出了门。

  霍元甲目光始终追随着胡六,眼前迅速闪现出在东光出发之时,薛知县身旁之人,也是胡六,他一下子全明白了。

  沙狼带着霍元甲与沙燕汇合。

  沙燕:“货没动地方,人走了一个。”

  沙狼:“我们看见了,他还认识。”

  霍元甲有些尴尬。

  沙燕:“我没听太清楚,不过走的那个应该是卖家,他说之前走的两批货都血本无归,这趟来的不易,多开了一倍的价钱。”

  沙狼:“之前是有两批大烟膏子,都被我十三里岗劫了,烧了!姓霍的,你不是想再亲眼看看那些鸦片吗?来吧!”

  沙狼向一个方向走去,霍元甲起身跟随。

  商人家的后院,一扇门前,沙燕再次用上了她开锁的手法。

  门开,门里是同之前完全不同的箱子,可打开后,里面的鸦片却还是那批鸦片,霍元甲目瞪口呆。

  沙狼:“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元甲曾被江湖朋友赞为侠者,常以武德教徒,可今日……唉!我丢的是中华民族所有练武之人的脸!沙狼,用你的狼牙棒砸烂我脑袋,别让人认出这是霍元甲的尸体!”

  霍元甲说这话时声音低沉,有泪流出,他闭上了眼睛,懊悔不已。

  沙狼与沙燕对视,只听“噌”的一声,一把匕首出鞘,霍元甲睁开眼睛,见沙燕正将匕首递给自己。

  “霍元甲,其实我和哥哥都相信你是被蒙蔽的,你拿上我的匕首,去杀了那奸商和侯典使,这件事就算过去了,我兄妹自会替你作证,贩卖鸦片的名声不会落在你头上!”

  霍元甲看着匕首有些犹豫。

  沙狼:“还愣着干什么?让你杀的都是十恶不赦之人,你不舍得,就是他们的同伙!”

  霍元甲被激怒了,一把抓过匕首,冲了出去。

  几个飞身,霍元甲已经到了侯典使的门外,听着屋里的污言秽语,他的脸上杀气也是越来越重,可刚一推门,却突然停住,他想起临行时跟母亲说的“早去早回”,想起与王氏甜蜜的日子和王氏那已接近生产的肚子。

  霍元甲的手停在半空中,突然,一阵嘈杂声传来,撤步一看,后院火光已起,他知道,放火的是沙狼。

  三四个人跑来报信,霍元甲闪身藏于暗处,商人与侯典使冲到院里,看到着火的方向瞪大了眼睛,冲了出去。

  街上,老百姓们围着一个告示牌,有人议论着:

  “是土匪趁夜放的火,烧了马善人家一大片房子!”

  “哎呀,土匪进城了,听说来了上百号,这是要造反啊!”

  刘振声看着告示,默默的挤出人群。

  客栈之内,师徒几人围着一锅面、几个小菜吃着,刘振声回来汇报着一切。

  “知道了,振声,你也盛碗面吃。”

  霍元甲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

  刘振声:“师父,咱就别吃了,东西我都收拾好了,走吧。”

  霍元甲:“走?那批鸦片到底是怎么回事尚未查清,我们不能走。”

  刘振声:“那是官府的事!否则要那些衙役干什么?走吧师父,我总觉得这寿阳,是是非之地啊!”

  霍元甲:“大有,给你大师兄盛碗面。”

  顿了顿,霍元甲:“今日为师要出去办事,你们就在客栈等我。”

  刘振声:“师父去办什么事?我陪着您吧,也好——”

  刘振声发现霍元甲正用严厉的目光瞪着自己,闭上了嘴。

  霍元甲厉声道:“为避免是非,你们几个不能出门,听见了没有?”

  阿发、许大有听话,回答的最快:“是!师父!”

  霍元甲看向高奇。

  高奇:“遵命,师父。”

  许大有已将面递给刘振声,霍元甲顺势看向刘振声。

  刘振声:“放心吧师父。”

  县衙之外,鼓再次响起,擂鼓的霍元甲,又急又狠,老百姓发现仍然是他,议论纷纷。

  片刻,衙役们抄棍而来,喝道:“霍元甲,知县大人念你是个疯子,不治你的罪,怎么又来捣乱了?!来呀,知县大人有令,打!”

  霍元甲一愣,棍子已经向他袭来,不得不边躲边退。

  街上,霍元甲低头走着,忽然对面一阵喧嚣,他抬头望去,大吃一惊。

  两辆囚车驶来,囚车上分别押着刘振声、高奇、阿发和许大有。

  霍元甲远远就看见了被关在囚车里的徒弟们,他飞快的跑了过去。

  “振声,怎么回事?!”

  没等刘振声回话,官兵已拔刀相对,侯典使走过来:“霍元甲?”

  “我徒弟们何罪之有?你为什么要抓他们?”

  侯典使:“来的正好!加上你,放火的贼寇就抓全了!把匪首霍元甲拿下!”

  刘振声连忙大喊:“师父快跑!”

  霍元甲哪里肯跑,赤手空拳与官兵打了起来。

  侯典使:“还真是要造反!弓箭手何在?”

  一排弓箭手从队伍后面跑了上来,街上一片大乱,弓箭手搭弓。

  突然,三个口袋从空中滑出三道漂亮的弧线,砸向侯典使和他身边的官兵,官兵不知是何物,连忙用刀枪去挡,天空飞来的三个口袋被刀枪砍破,彩色的烟雾喷洒而出。

  霍元甲愣神之际,沙燕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还愣着干什么?走!”

  沙燕拽着霍元甲就跑,烟雾散尽,二人已跑远。

  侯典使大喊着:“追!给我追!不能让匪首跑了!”

  荒废的道观里,霍元甲来回踱着步,焦急而无奈。

  沙燕递了一个水囊过来,霍元甲推却。

  “不是酒,是水,喝一口吧,再大的英雄不喝水,也是要渴死的。”

  霍元甲仍不接。

  “昨天我哥说你是个不识好歹的,嫌我兄妹是土匪,让我们赶紧走,怕连累你,我还不信,原来你真是这种人!怎么?土匪的水你不肯喝?”

  霍元甲叹了口气,接过沙燕的水囊,咕咚咕咚的喝着。

  沙燕笑了:“你呀,错就错在不该信官府,不管是让你保镖的东光知县,还是这里的寿阳知县,都不能信!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

  说着,沙燕坐在了霍元甲身旁,挨的很近,他的身体立刻僵硬了。

  “告诉你吧,我们沙家曾经也是大户人家,我爹还中过举人呢,可就因为他为人正直,不与那些坏官同流合污,结果被陷害,全家几十口都被官府砍了脑袋。只有我哥哥自小练武,背上襁褓中的我逃了出去……”

  “原来沙氏兄妹占山为王也是迫不得已。”

  “就是啊,我听我哥哥说了,你们霍家也遭遇了不幸,父兄遇难,一家几十口被无端杀戮,咱俩真是同命相连。”

  说着,沙燕就用双手去环挎霍元甲的胳膊,霍元甲连忙起身,避掉了沙燕。

  沙燕有些失落,但很勇敢地:“霍元甲,向前求我哥向你提亲了,昨天我问他你怎么答复的,他说让我自己来问你。怎么?你没看上我?”

  “多谢沙姑娘救命之恩,但霍元甲早有妻室,提亲之事玩笑尔,不可再提。”

  “你干什么去?”

  “我的徒弟们被奸人陷害,我得出去打听消息!”

  “哎呀,不行,就你这个样子,威风凛凛的,别人一眼不就认出你来了?还没等你打听消息,就被抓起来了!”

  霍元甲觉得沙燕说的有道理,不知怎么回答,沙燕回身,从角落里取来一条大围巾,搭在了霍元甲的头上,他很不自在,但沙燕认真的帮霍元甲打扮着。

  “你走路时躬点身,装瘸也行,小心啊……”

  “多谢沙姑娘。”

  霍元甲说完扭身走了,沙燕盯着他的背影,含情脉脉。

  寿阳县衙大堂之内,魏知县正在看着刘振声等人的供词,密密麻麻,大意为刘振声等人受土匪指使,放火烧了马善人的家,目的是制造混乱,意图造反。拿着供词的魏知县气得咬紧了牙关,脸上显得更加狰狞:“岂有此理!简直是无法无天!侯典使,此等贼寇该怎么处置?!”

  侯典使:“土匪公然进城,应杀一儆百,不然恐生变故,寿阳不保啊!依我看,此事紧急,可先斩后奏,告示我已拟好!”

  侯典使一挥手,有人拿来张大的告示,很明显这都是他计划好的,供词如何来的可想而知。

  魏知县看着告示:“写得好,义正言辞!正合我意!”

  说着,他抄起朱红大笔,在刘振声等人的名字上划了勾,判了他们的死刑。

  告示栏再次贴出了告示,以布裹头的霍元甲挤进人群看着,被大红笔勾掉的刘振声等人,霍元甲目眦欲裂。

  回到了道观,霍元甲两眼通红。

  沙燕:“官府真是着急,刑期就定在明天,午时三刻问斩。”

  霍元甲喃喃道:“我恨,恨自己没听振声的劝,背上王五大哥留下的那口宝刀!”

  沙狼:“你背上那口刀又有何用?”

  霍元甲:“劫法场。”

  沙狼:“不再指望官府了?”

  霍元甲无言以对。

  沙燕:“就算是你有宝刀,光天化日之下,一个人去劫法场?官府对你早有戒备,一定会布下重兵,弓箭手,洋枪队,你怎么对付?!”

  霍元甲:“徒弟救不出,为师者岂可苟活?!”

  沙燕笑了,霍元甲泪水横流,没想到沙燕却越笑越开心。

  沙燕:“瞧你这几个徒弟,一个比一个笨。那天我怎么说来着?让你把刘振声废了,收我当首徒!我要是当了大师姐,定会好好教他们!哎,你这个当师父的也不咋样,虽武艺高强,脑袋却不灵光,榆木疙瘩一样。”

  霍元甲盯着沙燕,有些气愤:“你说什么?”

  沙燕:“我问你,你劫法场的目的是什么?”

  霍元甲:“救出徒弟们!”

  沙燕:“对啊,现在明明救不出徒弟,你还去劫法场干什么?”

  霍元甲一愣。

  沙燕:“哎,我倒是有个主意,保证你那四个徒弟安然无恙。”

  霍元甲站了起来:“沙姑娘,此话当真?”

  沙狼:“哎哎哎,沙燕,他现在是真着急,没准主意就别瞎说!”

  沙燕:“哼,你们爱信不信!”

  霍元甲一抱拳,单膝跪倒:“怎么样才能救出我的四个徒弟,请沙姑娘指点! ”

  沙燕吓了一跳,连忙双手托住霍元甲:“哎,这我可不敢当!我要是能帮你救了他们,你收我为徒就是了。”

  霍元甲愣住了。

  沙燕:“我可不是要挟你。霍元甲,你答不答应,我都出主意帮你救徒弟!你好好想一想,在这整个寿阳县城,最坏的是哪一个?

  霍元甲想了想回答道:“侯典使。”

  “一个小小的典使,能够为所欲为?”

  “莫非是那个知县?”

  “准是他!你击鼓鸣冤,他却迟迟不升堂,先派了人去县衙后院掉包,要不是我在房顶盯着,鸦片就没了踪迹了!”

  霍元甲一愣,魏知县猥琐的相貌出现在他眼前。

  “你的四个徒弟武功虽然就那么回事,但也不是轻易能抓到的,若不是寿阳的官兵倾巢出动,刘振声他们能束手就擒?谁又能调动全县的官兵?”

  霍元甲觉得有理:“今日我又去击鼓,他便派人把我赶走了。”

  “就是啊,这个知县一定就是寿阳最坏的坏蛋!所谓擒贼先擒王,你去劫法场,不如绑了这个姓魏的,拿他脑袋换回你四个徒弟!”

  沙狼“啪”的一拍大腿:“行啊妹子,你这主意我都没想到!”

  沙燕得意的笑着。

  入夜,衙役们早已下班,师爷打着瞌睡,相貌猥琐的魏知县此时却仍坐在大堂之上,亲自写着文书。

  霍元甲和沙燕蹲于大堂的房梁之上,向下看着。

  梆子声传来,师爷被惊醒:“知县大人,不早了……”

  “也是,歇了!”

  魏知县将笔放好,收起写到一半的文书。

  “知县大人早早休息,小的告退。”

  “明天见明天见!”

  师爷出门,魏知县向后堂而去。房梁上,沙燕示意霍元甲不要出声,顺着柱子来到大堂,带霍元甲跟着魏知县向后堂而去。

  沙燕突然驻足,霍元甲也发现魏知县正在更衣,魏知县将官袍脱下,整整齐齐的挂好,极为爱护的样子,他从更衣处走出,沙燕一见险些笑出声,原来脱掉华丽官服的魏知县,里面穿的极为寒酸,衣服的几处破洞都是用旧花布打的补丁,那花布如小姑娘的布兜兜。

  沙燕小声道:“这种大坏蛋,不知贪了多少金山银山,还装腔作势穿成这样!”

  到了院里,二人见魏知县端着个木盆进了一间屋子,沙燕递给霍元甲一把匕首:“他娘的住处,不会有官兵站岗,正好下手。”

  霍元甲点了点头,握着匕首向那扇门而去,门没关严,他能看得见里面,小屋内很寒酸,魏知县正蹲在地上给一老太太洗脚。

  魏母:“儿啊,听说你要杀人,还一下就杀四个?”

  “土匪混入城中,放火行凶,百姓震恐,不杀没法向民众交代,更没法向朝廷交代。”

  “阿弥陀佛!愿他们下辈子做好人……”

  魏知县笑了。

  见有老人在,霍元甲有些不忍,沙燕使劲的向他比划着。

  霍元甲只得冲了进去,匕首直指魏知县。

  魏知县猛回头起身,匕首已经顶住了他的哽嗓咽喉。

  魏母却仍然满脸含笑:“谁啊?”

  霍元甲看向魏母,发现有些不对劲,魏知县却临危不惧:“哦,是师爷。”

  “师爷呀,快坐,桌上有茶!”

  霍元甲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没想到魏知县竟模仿着师爷的声音:“老人家,我就不喝茶了,给知县大人送份公文,这就告退……”

  没等魏母搭话,魏知县又自己答道:“什么要紧的公文啊?还送我娘屋里来……呀,省城来的,娘,对不住,儿先告退。”

  魏母:“你快去忙,快去忙。”

  就在霍元甲的匕首之下,魏知县从容不迫:“娘,那您自己擦脚,能行吧?”

  魏母:“能行!擦脚又不用看着,你快去,忙就不用每天都过来!”

  “儿告退。”

  说完,魏知县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霍元甲,向门口走去,霍元甲大气不出,上前一步将匕首抵在了前者的腰上,魏知县腰杆一硬,虽也有些害怕,但强撑着出了门。

  远处的沙燕见霍元甲已得手,很高兴。

  魏知县慢慢的关上门,压低声音:“霍元甲,带了几个帮手?”

  “即便我一人,赤手空拳也可以随时结果你性命。”

  “这个我信,魏某人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落到你手里也就不反抗了。不过,想要挟我,救出你那几个同伙却是妄想!我是朝廷命官,绝不会受人胁迫!今日若为你所杀,朝廷自会抚恤,为我娘养老送终!”

  霍元甲傻了,他没想到会是这样,魏知县一甩袖子,径自向另一处房子走去。

  见霍元甲没动手绑架,沙燕有些诧异,她从暗处现身,冲向魏知县,欲动手,霍元甲伸手制止,快步追向魏知县,进了房门。

  刚进门,魏知县便大怒:“霍元甲!你好大胆子!”

  霍元甲挺步上前:“姓魏的,死到临头还摆什么官威?我难道怕你?”

  魏知县气得喘着粗气:“魏某人自为官以来,一直秉公执法,从未徇私!然,对你霍元甲……真是愧对朝廷的信任!我知道你没有疯病,却以此为借口为你开脱,是看在谭大人和王大侠的面子上。本想放你一条生路,你却不知好歹,竟潜入县衙行凶!有本事杀了我,但天网恢恢,朝廷一定会缉拿你归案,斩下你的人头,替我报仇!”

  霍元甲愣住了。

  日出东方,重现光明,县衙的官兵早已立于门前。

  大堂之内,高高在上的魏知县缓缓道:“本县彻夜未眠,思之再三,昨日对土匪的判决不妥呀!”

  站在大堂里的侯典使一愣。

  “那四名土匪应该先押解到省城的臬司衙门,请上官复审。一来,他们光天化日之下进城滋事,说明本县匪患严峻,应让上官知晓;二来,我县一日之内便缉拿四名恶匪,如此功绩,也应闻达于上官及同僚啊!侯典使,你觉得呢?”

  “呃,知县大人,这恐怕不合适吧?老百姓都等着午时三刻您亲自监斩以大快人心呢!”

  “哎,这是大事,怎能图一时痛快?你再帮我起草一份告示贴出去,就说本县昨天的判决失之草率,砍土匪脑袋的热闹看不成了……”

  “啊?知县大人,这真不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的,就这么办吧,那四名土匪明日由你押送省城。侯典使,你可要多加小心,出了差池你我都担待不起啊。”

  侯典使琢磨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霍元甲,你是精是傻?居然还要相信这个狗知县?”

  沙狼不可置信的看着霍元甲,沙燕也有些质疑。

  霍元甲:我觉得此人可信……

  时间回到昨天夜里,在魏知县的房间,二人坦诚相见。

  “我且问你,你当真是那个在菜市口送别谭嗣同谭大人的霍元甲?”

  “是我,如何?”

  “那抢夺大刀王五头颅,为老英雄全尸者,也是你?”

  “又如何?!”

  “听说为此事,连累了家人,父兄遇难,霍家上下几十条人命……”

  “说这些干什么?你现在不是也要草菅人命,枉杀我的四个徒弟吗!”

  “枉杀?放火行凶的难道不是他们?”

  “当然不是!”

  “那你知道是谁?说出名姓来,我立刻将真凶缉拿归案,放了你的四个徒弟!”

  霍元甲想了想,咬了咬牙,他编了瞎话:“是我霍元甲。”

  “你?你为何放火?”

  “我烧的是鸦片!”

  “真有鸦片?”

  “我霍元甲像是无中生有之人吗?难道侯典使与那奸商不是受你指使,官倒鸦片,为你赚取黄金白银吗?”

  魏知县不由得退了一步,脸色难看的很。

  霍元甲为沙氏兄妹二人讲述着昨晚发生的一切,沙狼和沙燕都傻了眼:“为了将奸人一网打尽,魏知县为我争取了一天的时间,一早我便去市上买了匹快马,去追那胡六……”

  沙狼:“对!只有抓到那个胡六,才能真相大白!”

  一段临近悬崖的陡峭山路,胡六悠哉地骑着马而来,还哼着小曲,忽有一人拦住他的去路,胡六勒住马:“这位朋友,让让路。”

  拦路之人穿着像个樵夫,但目光阴损,江洋大盗“飞天刺猬”。

  “让不了。”

  “劫道的?”

  “看出来了?”

  胡六跳下马,从腰间拿出一锭银子:“我是跑单帮的,这趟买卖还赔了钱,就剩这么点银子,您笑纳,借个路过。”

  飞天刺猬接过银子掂了掂,突然一甩手,把银子扔下悬崖。

  胡六一愣。

  飞天刺猬:“跑单帮的?蒙谁啊?明说了吧,寿阳侯典使派我来的,为的就是劫回你怀里的银票!”

  “姓侯的好歹也为官府做事,居勾结匪盗?”

  “少废话!”

  飞天刺猬拽出一把牛角弯刀:“银票留下,放你条生路,不然……”

  胡六也抄出一把匕首来:“丢了银票,回去我没法交代,不就是拼命吗?来!”

  飞天刺猬举刀就砍,胡六也练过几下子,两人打了起来,胡六哪里是江洋大盗的对手,逐渐有些招架不住,危在旦夕。

  突地一声马嘶,霍元甲追至:“住手!”

  胡六和飞天刺猬都看向霍元甲,胡六一愣:“霍元甲?”

  他随即眼珠一转大叫道:“霍大侠,这个人光天化日之下劫道,快救命啊!”

  霍元甲下马,看了一眼胡六,又看向飞天刺猬。

  飞天刺猬:“呀呵?还有帮手?看来我得多宰一个,回去找侯典使要赏钱了!”

  说着便扑向霍元甲。

  霍元甲听到飞天刺猬报出侯典使的名号,已知这不是好人,一个江湖草寇与霍元甲动武,又岂能占得便宜,三招两式,霍元甲将飞天刺猬的弯刀打落在地,一个擒拿将飞天刺猬按倒:“刚才你说侯典使?是他派你来劫道的?”

  飞天刺猬也是个狡诈之人,见打不过立刻认怂:“是啊是啊,我本不想来,可侯典使抓了我八旬老母,逼着我来的!”

  霍元甲听不得别人说这样的话,他松了手:“既如此,没你的事了,滚吧!”

  霍元甲转过身:“胡六,我有话问你,你要如实回答!”

  胡六脸色突然大变,大喊道:“小心!”

  霍元甲猛回身,见飞天刺猬一掌向自己批来,轻松一躲,便抓住了飞天刺猬的手腕,他掌形一遍,向霍元甲的手划去。

  霍元甲惊愕,一把翻过飞天刺猬的手腕,将其制服,飞天刺猬倒在地上嚎叫着,竟是本想用在霍元甲身上的暗器扎在了自己身上。

  霍元甲厉声道:“狗东西,暗器伤人,上面抹的什么毒?”

  哪成想飞天刺猬不但不服,猛地一个倒钩,抬脚向霍元甲踢来,按常理,霍元甲只能用掌去挡飞天刺猬的脚,可霍元甲清晰的看到,飞天刺猬的鞋尖上也有暗器,此人浑身都是暗器机关。

  霍元甲收手倒退,飞天刺猬得以脱身,再次抓起弯刀,稳住脚跟:“有两下子,再来!我飞天刺猬浑身毒刺,在这条道上劫了十多年,还从来没失过手!”

  说着,飞天刺猬连连进攻,越发疯狂,霍元甲躲过他右手的刀,紧接着就要防他左手的刺,万般无奈,霍元甲只能用出真功夫,一掌击在飞天刺猬的后背之上,这一掌用力过猛,飞天刺猬向悬崖方向踉跄而去,眼见要跌落之际,飞天刺猬一声惨叫。霍元甲惊愕,他担心此人掉下悬崖摔死,伸手去抓,哪成想飞天刺猬一翻腕,手腕里又窜出一条刺,猛地刺向霍元甲救他的手,霍元甲躲过,胡六却看准机会,飞起一脚,正踹在飞天刺猬的后腰上,后者被大力踹下悬崖。

  霍元甲耳畔传来飞天刺猬必死的惨叫:“若非暗器伤人,不至于死,也不知八旬老母之事是真是假……”

  一旁的胡六手里始终攥着匕首,见此时霍元甲站在悬崖边毫无防备,试图下手,却又有些不敢,霍元甲猛地回身,胡六连忙跪倒在地:“多谢救命之恩!这等贼人奸诈得很,必满嘴假话,家里断不会有八旬老母,霍大侠不必惋惜!”

  霍元甲点点头:“在东光县衙,我一直称自己姓刘,你怎么知道我姓霍?”

  “津门霍元甲谁人不知,哪个不晓?今日我算是领教了您的武艺,要不是碰上您,我可就命丧奸人之手了!”

  “我的身份,是东光知县薛学告诉你的?”

  胡六不答,默认。

  “那也一定是他派你来寿阳的?把银票交出来!”

  胡六假装很诧异:“您说什么? ”

  “别装糊涂,那日你与侯典使在奸商家中讨价还价,拿走了很多的银票,我早已知晓,由不得你抵赖!”

  胡六毫不慌张,脸上仍露着笑容:“银票是吧,在此,请霍大侠过目。”

  胡六从怀里掏出银票递上去,霍元甲接过,果然数额巨大。

  趁霍元甲吃惊之际,胡六猛地一刀刺向霍元甲的腹部,躲过,胡六再次攻击,霍元甲还击,胡六连连后退。

  霍元甲怒目:“薛学身为朝廷命官,居然利用官镖走鸦片,真是胆大妄为!你这个帮凶,还不束手就擒!”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断我们财路,我跟你拼了!”

  胡六哪里是霍元甲的对手,两下就被卸了匕首,求饶:“霍大侠饶命!”

  “起来!跟我回寿阳,在县衙大堂之上把你们的罪行讲个清楚!”

  “是是是,我一定如实交代!”

  霍元甲相信了胡六,松开了胡六,可他一咬牙,竟有股子狠劲,猛地上前一蹿,向崖下滚去。

  回到了道观,沙燕看着银票:“赚这么多黑心银子?比土匪可恶多了!”

  沙狼:“你就这么信魏知县?万一姓侯的真将刘振声他们几个押进省城,又该怎么办?省城再碰上两个糊涂官,那还有救吗?!”

  霍元甲点了点头:侯典使不敢让振声他们到臬司衙门,一定会带上亲信,动手肯定会在路上动手。

  “不行!你有四个徒弟,侯典使突然下手,想救都救不过来!我已约了几个江湖朋友,一出城就砸烂囚车——”

  “万万不可,这件事本来是说得清的,只可惜你冒失烧了奸商的仓库,毁了证据!现在若由你救人,岂不坐实通匪的罪名?”

  “我知道自己是土匪,用不着你再三提醒!不识好歹的东西,妹子,我们走!”

  沙狼很是生气,转身走了,沙燕将银票拍在供案上也跟着走了。

  霍元甲自知失言,但无可奈可,想起了魏知县再三叮嘱的那番话。

  “从现在起,不要再让你那些土匪朋友插手此事,否则可就没法还你清白了,这对你那些朋友也不利,明白吗?!”

  霍元甲的眼前是魏知县严肃的表情。

  野外路上,两辆囚车颠簸着,侯典使骑着高头大马走在前面,突然勒住马,指着一旁的小路:“走山路。”

  队伍立即转向山里,囚车里的刘振声几人都很虚弱,明显是受尽了折磨。

  路越来越窄,霍元甲的身影出现在山坡上。侯典使也四下观察,很明显,事先约定的行凶地到了。

  突然一声马嘶,四名蒙面杀手骑着马杀来,杀手大声喝着:“劫囚车啦!!!”

  侯典使假装害怕:“不好,土匪劫囚车,赶紧迎敌!”

  话是这么说着,侯典使自己已经打马向后撤,几名官兵冲上来迎敌,与杀手胡乱交战两下,扔兵器就跑。

  车把式傻了,官兵“啪”的一巴掌抽在车把式的脸上:“愣什么呢?还不快跑!”

  车把式这才逃跑。

  高奇有些高兴:“快来救我们!”

  此时的霍元甲已趁乱从山坡上飞奔而下,但他的目光始终注视着四个徒弟。

  为首的杀手大喝着:“砍下他们的脑袋!”

  说着便一踢马肚子,抡刀向刘振声和高奇而来,高奇傻了,嗷嗷直叫。

  霍元甲见事不好,加快了脚步,杀手的马飞奔着,手中的刀已经对准了高奇的人头。借助大石头,霍元甲一跃而起,手中的长枪向马上的杀手刺去。杀手根本没发现霍元甲,就在刀即将砍到高奇之时,被霍元甲的长枪挑开了。

  杀手在马上一踉跄,险些坠马:“兄弟们,来了捣乱的,一起杀了他!”

  四名杀手分别向霍元甲袭来,霍元甲一杆长枪对马上四人,勉强应战,久攻不下,一杀手大叫道:“我拖住他,你们宰了囚车里那四个!”

  说完,杀手头横马就拦住了霍元甲,两匹马在两个不同的方向启动,两名杀手分别持刀去砍囚车里的人。

  霍元甲大惊,撑枪而起,将一名杀手踹下马,脚踏马背去拦截向阿发攻击的杀手,霍元甲用自己的身体撞向杀手,将杀手撞下马,但他已经无法去救高奇了。

  高奇惨叫着,闭上了眼睛,只听“噹”的一声清脆的声音传来,抡刀的杀手武器脱手,是沙燕发暗器打掉了杀手的武器。

  另一名杀手持长枪刺向许大有,霍元甲眼睁睁的看着,但距离太远已经无法施救,一件偌大的暗器在空中飞着,那是旋转着的小狼牙棒,狼牙棒砸在马头之上,马惊了,那名持枪的杀手被甩在地上。

  被沙燕暗器打掉武器的杀手从马鞍上拽出另外一件武器去杀人,沙狼已经飞奔而至,用狼牙棒将他的武器挡开,狼牙棒袭击马腿,第四名杀手也滚落马下。

  沙燕制服试图逃跑的杀手,沙狼抡着狼牙棒要去砸碎一个人的脑袋。

  “不要杀人!”

  霍元甲一声大喝终止了沙狼的动作,他气坏了,一脚踹在杀手的下巴上,那人倒在地上,没了战斗力。

  霍元甲捡起地上的大刀,一跃而起,双手持刀砸向囚车,几名徒弟得救了,虽重获得自由,但浑身是伤,一身是血,他们艰难地与霍元甲拥抱在一起,师徒五人都掉了眼泪。

  霍元甲拍了拍留在身边的阿发的肩膀,又用手抓着许大有的胳膊,心疼道:“让你们四个受苦了,都是为师的错,但要一辈子想清白,就不能随意杀人,哪怕是现在——”

  高奇高声:“师父!你是不知道那狗东西怎么折磨我们的!我杀他一百回都难解心头只恨!”

  高奇气得直哭。

  霍元甲:“吕四鹰难道不该杀一百回吗?!”

  高奇愣住了。

  霍元甲:“你们可还记得咱家门上贴的是什么字?”

  高奇:“忍?我忍无可忍了……”

  霍元甲:“那也得忍!你们四个就在此等待官差,哪也不许去!”

  高奇气得把刀扔在了地上。

  沙狼走了过来:“都捆上了,交给你吧!”

  霍元甲见那四名杀手已都被捆了手脚,抱拳:“多谢你兄妹出手搭救,不然我这四个徒弟可就……元甲昨日出言不逊,还望沙兄弟原谅!”

  “哼!我心眼儿要是小,早就不搭理你了!”

  沙燕:“霍元甲,我哥昨天真生气了,但是想来想去,双拳难敌四手,好虎架不住群狼,你一个人根本救不了四个徒弟,所以我们就来帮忙了。”

  霍元甲惭愧的神情:“沙兄弟……”

  霍元甲上前与沙狼拥抱。

  沙狼:“这就对了,你我可要做一辈子的好兄弟!”

  霍元甲点头,刘振声凑上前:“沙姑娘,谢谢你。”

  高奇:“要谢得我先谢,刚才要不是沙姑娘,我就身首异处了。以后我不逞强教你拳脚了,你的功夫我都看见了,真不错,不是花拳绣腿!”

  沙燕白了高奇一眼,高奇挤到刘振声前面,气氛一下子活跃了。

  侯典使回县衙禀报,魏知县从高处三步并作两步冲下,一把握住他的手:“居然有这种事?”

  “土匪来势凶猛,得有上百人!我虽浴血奋战,可实在打不过,请知县大人降罪!”

  “哎,你不是已经尽力了吗?何罪之有?”

  魏知县在大堂里踱着步:“土匪劫了囚车,这就说明……”

  侯典使:“那四人确是土匪,知县大人判斩判的没错!”

  魏知县假装同意:“对对对。”

  侯典使:“还有一人,就是四人的师父霍元甲,他肯定是土匪头子!此人武功高强,那天居然让他跑了!现应立刻往上呈报,请派重兵缉拿他归案!”

  魏知县:“对对对,你说的有道理!”

  忽然,鼓声自外面响起。

  这是霍元甲第三次击鼓,魏知县率众从衙门内赶了出来。

  侯典使一见霍元甲大惊,又看见那被捆着的四名杀手更是魂飞天外,喝道:“大胆匪首,嚣张至极,来呀,保护知县大人!”

  说着,侯典使抽出腰刀向霍元甲砍去,霍元甲侧身,抓住侯典使的手,一用力,刀就已经反架在侯典使的脖子上。

  侯典使的几名亲信冲上前去,却不知如何是好。

  侯典使:“别管我,快快斩杀匪首,保一方平安!”

  亲信们不再犹豫,向霍元甲冲来,魏知县突然大喝:“都给我退下!”

  侯典使的亲信们面面相觑,都不敢再上前。

  “大人快下令啊,不要管我死活!”

  侯典使声情并茂。

  “侯永贵!死到临头还在给我唱戏?!来人,把马连财押上来!”

  魏知县的话让侯典使一愣。

  马连财正是那日的商人,此时五花大绑的与侯典使对视,都傻了。

  大堂之上,刘振声四人已被官兵带回,魏知县查看着四人的伤,心疼的摇头:“如此伤情定是屈打成招,此事发生在寿阳是魏某失职,还望四位壮士原谅!”

  高奇很激动,转身低声对霍元甲:“师父,这知县是个明白官儿呀……”

  霍元甲大声道:“魏知县已查明案情真相,你们受委屈了。”

  魏知县:“陷害诸位壮士的奸人已下狱,不日将押往省城交由按察使大人严审定罪!霍壮士协助寿阳县衙查获大案,本县会向上呈报,为壮士请功,等上官批复下来,论功行赏后再走不迟。”

  众人都很高兴。

  霍元甲:“知县大人不必,元甲惦念老母,准备这就告辞,尽快回家。”

  “那可不行,就算你们不等着论功行赏,老百姓的深情厚谊可是却之不恭啊!”

  刘振声:“老百姓?老百姓不认识我们师徒五人啊!”

  魏知县笑了:“你师父发现马连财和侯永贵相互勾结,利用官镖私运鸦片,谋取暴利,便放了一把火,将那害人的黑疙瘩全烧光了!整个寿阳人人拍手称快!百姓自掏腰包,备好了酒席,等着你们师徒回去痛饮呢!”

  霍元甲无奈的样子。

  街道之上,宽敞处放了六七张大桌,桌上堆放着好酒好肉,老百姓围着桌子看热闹,还有老百姓敲锣打鼓。

  两位乡绅捧着大红花而来,将大红花系在了霍元甲的胸前,并簇拥着他来到酒席中间,让他登高讲话。霍元甲推辞,最终还是被推上高凳。

  霍元甲一抱拳:“鸦片害人,自当被销毁,但元甲一时冲动放了火,虽未伤及无辜,已是大错。知县大人格外凯恩,没有治我的罪,反得父老乡亲如此厚意,元甲真是诚惶诚恐,无地自容!”

  “霍大侠客气了!你烧的是鸦片,哪有什么罪?”

  “对!大烟膏子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卖儿卖女,我们都恨那玩意!”

  “朝廷不禁烟,是怕洋人,可我们老百姓不怕!有大侠做表率,以后再有谁在寿阳贩卖大烟,我们见一个烧一个!”

  老百姓们群情激奋,霍元甲更是激动不已。

  一老者挤过人群,他身后,两个伙计抬着一块木板,老者一抱拳:“霍大侠,听说了您的壮举,我连夜雕了这块牌匾,送给您!”

  说着,老者一挥手,撤下了蒙在牌匾上的红布,红布下覆盖着的牌匾漏了出来,上书四个字——销烟大侠。

  霍元甲愣住了:“这,这……这元甲可受不起!”

  “我们都听说了,有好几十箱子鸦片流入寿阳,要不是霍大侠,老百姓可就遭殃了!前有林则徐虎门销烟,今有霍大侠寿阳一炬!这块牌匾您一定收下,这是寿阳百姓的心声!”

  老者说完,老百姓们一起鼓掌,几个徒弟也都跟着鼓起掌来。

  一直站在一旁的魏知县也跟着鼓起掌来:霍壮士,请吧!

  霍元甲盛情难却,他双手接过牌匾,泪流满面。

继续阅读:第五章 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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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侠霍元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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