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复仇
郭靖宇2020-07-28 11:029,400

  再说霍元甲,他带着家人从密道走出,心里却一直惦念着父兄。找来的数辆马车到了,霍元甲让几名徒弟先护送女眷们出城。

  霍元甲:“娘,先让振声护送你出城,我回去看看。”

  “不行,你爹不是说了嘛,不让你回去!”霍母斩钉截铁。

  霍元甲刚要说话,突然,一个方向传来闷闷的几声枪响,所有人都向枪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霍母声音颤抖:“这是开枪了?”

  王氏:“枪声好像是从咱们家方向传来的。”

  霍冯氏:“啥?不是元甲躲了就没事了吗?怎么还开枪啊?”

  女人们的声音还没停,霍元甲已经蹿了出去。

  空荡荡的霍家大门口,霍元甲疾步冲入,刚一进院子他就愣住了,此时善扑营和洋鬼子早已撤离,只留下遍地尸体。

  霍元甲在尸体中寻找着:“爹……大哥……”

  终于,霍元甲在祠堂内找到了霍元栋,他的喉咙处被抓烂,爪印分明,尸体旁血迹斑斑,霍元甲抱着大哥尸体哀嚎了片刻,又慢慢放下,顺着血迹向前找去。

  贡台所遮挡的角落里,躺着霍恩第的尸体,他浑身是血,头发散乱,死不瞑目,而那条霍家枪静静的躺在霍恩第身旁。

  霍元甲嘶吼:“爹——”

  霍元甲“噗通”跪倒,狠狠的在地上磕着头,再次起身,双眼早已变得血红。

  津门驿站之中,鹰四、德国人赫尔曼、日本人山本正喝着酒,三人很是兴奋。

  山本:“吕将军,霍元甲真的会来吗?”

  “会来!您放心,他肯定来!”

  山本干了酒盅里的酒,“啪”的把酒盅摔在地上。

  鹰四一愣,不明白山本的意思。

  山本:“霍元甲是第一高手,要领教第一高手的武功,不能喝太多酒。”

  鹰四笑了:“刚才您的东洋刀没派上用场,霍元甲来了,就看山本大人的了!”

  鹰四哈哈大笑,山本不再理会他,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闭目养神,调整气息,很明显这是个武术高手。

  幽静的夜,寂静的街道,一人,一刀,一枪——霍元甲背着刀,提着枪,向驿站方向前行,至门口,守卫们惊呼,却不迎战,转身蹿回驿站,霍元甲仿佛没看见一样,只是一步步走向驿馆,目光充满决绝。

  鹰四在守卫们的禀报下已经知道霍元甲来了,却不着急,仿佛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内,山本却异常激动。

  鹰四安抚着:“山本大人不急,霍元甲年轻气盛,又刚刚死了亲爹,肯定要拼命。我已经准备好了四个人替他泄泄火,等他把火气泄了,您再出马也不迟。”

  鹰四阴暗的笑着。

  无人看守大门,霍元甲已经冲进院落,只见四名壮汉,各手持怪异兵器,目露凶光。鹰四带着赫尔曼和山本走出大厅,霍元甲看见仇人分外眼红,哪有还有心思顾得其他,举枪便冲向鹰四,奔跑中突听到耳畔风声,连忙举枪招架。袭击他的是流星锤,锤上还带着刺,明显是杀人利器,舞锤的大汉异常勇猛,一时间,霍元甲必须全心招架。

  观战的鹰四等人仿佛看戏般看着战圈中的霍元甲二人。

  霍元甲瞟向鹰四,甩开流星锤,一枪刺向鹰四,鹰四却并不躲闪,只见一条杆子鞭突然弹开了霍元甲的枪,霍元甲稍一愣神,持杆子鞭的凶徒也加入了攻击。

  流星锤,由锤身、软索、把手三部分组成,锤头末端有象鼻孔,以贯铁环,下以绳索扣环,软索有以蚕丝夹头发混合编制,软索粗如手指,长一丈五尺至二丈。把手以坚竹制成,缚于软索末端,长三四寸,亦属索系暗器类,平时将索成四折,或藏于袖中,用时即可一抽而出。

  杆子鞭,是汉代一牧羊人铁盖所创,牧羊时,有狼袭击羊群,盖用牧羊鞭抽打饿狼,经后人不断演习发展创此械,故又称护卫鞭,流传于河北一带民间。使用时可软硬兼施,一节木棒的一端安一铁吊,上套3-4个圆环,一环上缚一条牛皮拧制麻花形绳索,绳头系一铁锥而成,木棒长度以棒坚直一头触地,另一端与胸窝齐为宜;绳索与木棒同长。主要击法有:抡、绕、缠、背、拐、盖、打、扫、蹬、滚等。

  鹰四忽然大声喝道:“你们哥俩一起上,杀了这小白脸,本官就饶你们无罪!不然,秋后问斩,等着掉脑袋吧!”

  二人相互对视,冲向持枪的霍元甲,一场血战开始,霍元甲以一敌二,苦战多合,枪经常被铁链缠住,要费很大周折才能抽回武器,逐渐的,他摸清两样兵器的弱点,猛地跳出圈外,将长枪戳在地上,借助枪杆在空中旋体,手从背上抽出王五的大刀。

  流星锤和杆子鞭见霍元甲换了兵器,不等他站定脚跟,继续攻击。

  鹰四冷笑着:“哟,换刀了?二位大人,怎么样?好看吧?”

  山本瞪大了眼睛盯着,赫尔曼却不停喝酒,像坐在竞技场上观看奴隶的生死搏斗。

  战圈,霍元甲看准时机,以硬碰硬,用大刀砍断了流星锤的铁链子,流星锤没想到,眼见霍元甲的大刀已到胸前,却猛地收刀,以刀戳地,纵身跃起,将流星锤踹出去。流星锤倒地,捂着胸口在地上挣扎。

  杆子鞭从背后袭击,霍元甲避开锋芒,再战,举刀向杆子鞭劈去,杆子鞭举鞭迎刀,大刀将杆子鞭径自砍开,杆子鞭大骇,霍元甲以双脚夹杆子鞭脖颈,将杆子鞭摔倒在地。

  鹰四骂道:“废物!”

  大刀卷了刃,霍元甲也大口的喘着粗气,可没等一会儿,另外两人已经冲了上来,这两人身材并不高大,使的武器一模一样,霍元甲愣了半天神,才明白对方的武器乃是子午鸳鸯钺。

  子午鸳鸯钺是由清代董海川所创,又叫“日月乾坤剑”。钺分子午,一雄一雌,演练时开合交织,不即不离,酷似鸳鸯,故名“子午鸳鸯钺”。此兵器练法与众不同,它步走八方,运动中求变化,并随心所欲,变化万端,易攻难防,是一套不可多得的民间武术。

  两个人用同样的兵器,那便是四把利刃,霍元甲刀大,在对方近距离的进攻下显得有些狼狈。

  鹰四在一旁解释着:“这个,叫子午鸳鸯钺,这俩人是亲兄弟,打架从来都一起上。在京西犯得案,劫镖银,一口气杀了七个镖师!”

  霍元甲稍一闪失,衣服便已被划开,肩头受伤,鲜血直流,他退到长枪处,将刀插在地上,换枪迎敌。枪足够长,让子午鸳鸯钺兄弟无法近身,几个回合之后,霍元甲用枪将对方的兵器挑飞,失去兵器的二人倒是轻易地被霍元甲打倒,霍元甲知道对方只是帮凶,也并未下杀手。

  鹰四很是生气:“废物!废物!都是废物!你们这四个废物,活着有什么用?赫尔曼大人,辛苦你的手下……”

  赫尔曼一挥手,几名德国士兵举枪射击,瞬时间,四人倒在血泊中。

  鹰四笑着看向霍元甲:“霍元甲,四爷在此恭候你多时了。胆子大呀,难道不知道德国的赫尔曼大人和日本的山本大人跟我一起来的吗?刚才你看见洋枪的厉害了吧?还敢来送死?!”

  霍元甲一抖长枪:“鹰四,这是我爹留下的霍家枪,今天,我定用他刺穿你的胸膛!”

  霍元甲又抓起王五的大刀:“这是王五大哥传我的宝刀,今天我定用其砍下你的狗头!”

  山本早已等不及了,他猛地抽出武士刀,刀又窄又长,寒光凛凛。

  山本走上前:“霍元甲,你的武术确实厉害,让我来领教领教!”

  说着,山本脱下木屐,将霍元甲拦在了台阶之下。

  鹰四:“山本大人的武士刀厉害,听说在廊坊,他一个人就砍死了好几十号……啊,对了,你大哥霍元栋的武艺可真稀松平常,还敢跟山本大人过招?山本大人险些卸下他一条胳膊,还有你爹,他也领教了山本大人的武士刀!”

  霍元甲一愣,看向山本,想起大哥和父亲惨不忍睹的死状,知是这日本人也有份,眼睛更是红了几分。

  此时山本正将武士刀摆正,一副要进攻的样子。

  武士刀,起源于东洋本土,以蕨手刀为始祖,又借鉴大唐横刀,锻造锋利,身狭柄长,双手握,劈斩自如。

  霍元甲咬牙一字一句:“东洋倭寇,伤我慈父,我就让你领教领教霍家枪的厉害!”

  说着,霍元甲掷刀于地,举枪刺向山本,山本的武士刀确实厉害,霍元甲的霍家枪也无比娴熟,几个回合之后,山本已气喘吁吁,可霍元甲枪法更厉,但由于着急,也让山本抓住了破绽,攻到近身,险些受伤。霍元甲撤身,再战,这次根本不给山本机会,枪尖始终在山本的哽嗓咽喉处舞动,危急关头,山本急的嗷嗷直叫,突然“砰”的一声枪响,霍元甲连忙抽枪躲闪,子弹打空了。山本趁机一刀撩在霍元甲胸前,霍元甲胸前瞬间被血荫红,二人收招,同时向枪响地方望去。

  赫尔曼吹着自己手枪枪口冒出的白烟,又一口喝光了手里的红酒,将枪拍在了桌上,赤手空拳走向霍元甲。山本怪叫了两句,就回了座位。

  鹰四:“霍元甲!德国的赫尔曼大人,西洋拳厉害!你是中国人啊,别给祖宗丢脸!把手里的兵器放下,跟赫尔曼大人过过招!”

  霍元甲看着周围站着的几个德国人,又看了看他们手里的枪,已然知道父亲身上的枪伤是此人所为,他自言自语:“父亲,您在天上看着,今日儿就用霍式秘宗拳教训这穷凶极恶的洋人!”

  霍元甲亮出了秘宗拳的架势,二人打在了一起,拳拳到肉,虽霍元甲武艺更胜一筹,可他已连战数场,有些疲惫。赫尔曼专打霍元甲受过伤的地方,让他很被动。霍元甲在拳上面很难站到赫尔曼便宜,便用脚进攻,一个神龙摆尾,脚底抽在赫尔曼的脸上。赫尔曼倒地,却又迅速跃起,继续出拳。霍元甲多处受伤,体力发生变化,一个失误,被赫尔曼击中面门,鼻口流血,他抹了一把脸,冲向赫尔曼,继续打,终于,霍元甲双手拿住了赫尔曼的胳膊,他猛地一用力,赫尔曼的肘部“咔嚓”一声,惨叫着退后数步。

  两名德国兵连忙上前架住赫尔曼,另两名德国兵举起枪——霍元甲见状迅速撤后,抓起王五的大刀,只听“噹”“噹”两声,子弹被大刀挡下,霍元甲的身体被子弹的强大力道险些震倒。

  赫尔曼疼的呲牙咧嘴,鹰四上前将赫尔曼错位的关节恢复。

  赫尔曼惨叫过后,欲拿枪击杀霍元甲,鹰四制止,缓步走向霍元甲,边走边说着:“可知这两年,你在江湖上名声大了不少。”

  霍元甲看着鹰四不语。

  “少装糊涂,两年前你和大刀王五比了一场,虽然没人观战,可王五逢人便说你赢了他!故而江湖上就有人传,当今武林,天下第一的是你霍元甲!”

  霍元甲浑身是伤,他在调整气息,准备着更惨烈的战斗,对于鹰四所说的话,他是不知道的。

  “所以四爷必须跟你打一场……今天观战的可不少,还有洋大人见证。打死你,我鹰四就夺了你天下第一的名头,也不枉少时学武,苦练了一辈子!”

  霍元甲:“你练的是中华武术,却给西洋鬼子、东洋倭寇做帮凶,没有武德,拿什么名头也是败类!”

  “哼,少说废话,今天你我比的是武,不是嘴皮子!”

  说着,鹰四便亮出了鹰抓拳,霍元甲插刀,以迷踪拳应对。

  鹰爪拳,以拳化爪,形神似鹰,融合了岳氏连拳、翻子拳之精髓,抓拿掐锁,迅猛凌厉,招招夺命。

  鹰四发力冲向霍元甲,鹰抓拳极为凶狠,招招致命,霍元甲的喉咙险些被鹰四锁到,勉强躲过,眼前闪过了某一瞬间,大哥霍元栋正是死在鹰四这一招之下。想到兄长惨死的一幕,霍元甲目眦欲裂,以凌厉的攻势袭向鹰四,鹰四一直在保存体力,且专攻击霍元甲的受伤处,很快再次得手。

  霍元甲重重的倒在地上,鹰四一跃而起,使出杀招,欲锁住霍元甲的喉咙。,霍元甲就地一滚,顺手抄起了霍家枪,此时,他已鼻口滴血,伤痕累累,握枪的手都在颤抖。

  鹰四笑了:“怎么?拳脚认输了?拿我兵器来!”

  鹰四的武器被拿出,这是他特制的一种武器,中间是一根铁棍,两面是钢爪,耍了一个花,鹰四亮出了兵器。

  霍元甲看到鹰四的兵器再次愣住了,血泊中的父亲,胸前的血窟窿甚是鲜明,想着,他的泪也流了下来,“啊”的一声大叫,长枪送出。霍元甲用尽最后的力气向鹰四发起了进攻。十几个回合之后,霍元甲身上又多了三五处伤,腿部伤最重,他单膝跪倒,以枪支撑身体,难以站立,鹰四见准机会,背后偷袭,眼见就要得手,却不想霍元甲猛地一缩身,长枪一抖,反向刺出,霍家枪的枪尖直奔鹰四胸口而来。鹰四大惊,连忙躲闪,可是枪还是插在了他的肩头,一阵惨叫。

  霍元甲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目光凛冽。

  鹰四:“回马枪?!”

  霍元甲:“霍家枪,岳家枪也!岳武穆精忠报国,专杀你这种里通外国的奸贼。”

  霍元甲举枪再次袭向鹰四,鹰四只有招架之功,霍元甲越战越勇,却不想背后,鹰四的两名亲信持刀偷袭,他无暇顾及,背部中刀,寡不敌众,霍元甲终于倒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了。

  鹰四吼道:“全给我让开!”

  他看着倒在地上的霍元甲哈哈大笑,转向洋人:“赫尔曼大人,山本大人,其实中国习武之人多数都是废物,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习武的目的!就像那个王五,耍得一手好刀,却只知道四处抱打不平,不知给自己谋个一官半职,好不容易跟了个主子,还是个跟老佛爷作对的谭嗣同!所以才落了个身首异处……”

  倒在地上的霍元甲挣扎着想站起来。

  鹰四抬起一脚将霍元甲踢倒:“这个霍元甲也一样,不识时务!明知咱们布下天罗地网,还敢来;看到洋大人手里有枪,也不跑!你说傻不傻?这不是找死吗?山本大人,借您刀一用!”

  鹰四接刀在手,指着霍元甲:“霍元甲,不能让你死的这么痛快!我要斩下你双手,拉你回京示众,这样天下人才知道我鹰四打败了你霍元甲!”

  霍元甲已毫无力气,只是死死的瞪着鹰四,鹰四持武士刀走向霍元甲,对着霍元甲的胳膊抡起刀就要砍,突然“轰”的一声巨响,驿馆大门被炸开,守着门口的善扑营士兵皆被炸飞。

  门外一片烟尘,看不清来了多少人,只能听到枪声。

  鹰四大喊:“保护洋大人!”

  来人冲在最前面开枪射击的是农劲荪和阿发,其他的便是和霍元甲一起抢夺王五人头的那些进步人士,众人火力很猛,将鹰四等人压制住。

  刘振声等人冲向重伤的霍元甲,抬起就跑。

  “不能让霍元甲跑了!洋大人开枪啊!”

  鹰四急不可耐,可德国兵被炸药震住了,不敢轻易开枪。

  鹰四一咬牙,自己欲冲上去砍杀霍元甲,被两名亲信抱住。

  烟尘中,农劲荪见霍元甲已脱险,一个手势之后,众人一同逃跑。

  又一次回到了城外的破庙,霍元甲浑身被包的像个木乃伊,除了为他换药的农劲荪,其他人,包括霍母、霍冯氏、王氏、霍元甲的徒弟们,全都戴着孝,哭声四起。听着这哭声,霍元甲眼角淌下一滴泪,再次昏迷过去。

  深夜,老人小孩都已睡去,霍元甲的伤现在已好了很多,不再像个木乃伊,他悄然的摸到一根棍子,艰难的起身,他以为所有人都睡着了,可是刚要下地就有人冲上来扶住了他。

  霍元甲定睛看去,借着月光,清晰可见是王氏。

  “不用你扶,让开。”

  王氏只好退后,霍元甲自己拄着棍子,艰难的向外走着。

  走至一帐篷旁,霍元甲向负责警戒的刘振声吩咐着:“帮我请下农先生。”

  农劲荪听见了霍元甲的声音,已经从帐篷走出。

  农劲荪:“霍师傅,感觉好些了吗?”

  霍元甲:“习武之人,受伤是常有的事,只要元气不散,很快就会痊愈。”

  农劲荪敬佩的点了点头:“这要是换了普通人,三个月都很难下地,伤筋动骨一百天啊……”

  霍元甲:“请问农先生,你是如何知道元甲有难的?”

  农劲荪:“我听阿发说你不让他跟着,就猜到霍师傅的心意。鹰四这个人睚眦必报,怎肯善罢甘休?我就联系了几个同道,都是王五大哥的故交,也都敬佩霍师傅的人品和担当。再说了,夺回王大侠的头颅是大伙的主意,怎能让你一个人扛?所以……幸好阿发跟您多年,发现家中遇难,就找到了这儿,和几位师兄弟会合。”

  霍元甲点了点头:“农先生是有备而来,若不是有炸药和洋枪,也是徒劳。”

  霍元甲说着,艰难抱拳。

  农劲荪:“哎,能救下霍师傅的性命是我们的荣幸,您可千万不能谢!”

  霍元甲:“非也。元甲害死了父兄,罪该万死,那日就是抱着必死之心去找鹰四报仇的,你们救我之命,元甲不谢!”

  农劲荪一愣。

  “今日昏迷中,听说农先生已带人为父兄和族人收了尸,如此大恩,元甲非谢不可!”

  话音未落,霍元甲身体往前一倾,单膝跪倒,凳子都被他带倒了。农劲荪连忙双膝跪倒拖住霍元甲:“这更无需谢!霍氏一门节义,况且祸事因我们而起,若非如此,我等怎能心安?”

  “不,请农先生退后一步,元甲要给您磕头。”

  “真的不用啊!”

  霍元甲很倔强:“农先生请受!”

  “这……”

  刘振声:“农先生,我师父最讲忠孝节义,您带人为师爷收了尸,就受此大礼吧!”

  农劲荪见刘振声落泪,又看向霍元甲那真挚的目光,无奈起身,退后了一步。霍元甲双手艰难按地,“当”的一个响头磕在了地上。农劲荪的双腿突然跪倒,“咣当”也磕了一个响头。

  霍元甲抬头:“农先生,你这是……”

  农劲荪抬头:“我外甥是大侠弟子,你我同辈,刚才互相磕了头,就此结拜为兄弟如何?”

  霍元甲愣了一下:“不可,元甲妨人,义兄王五已死……”

  “劲荪不怕!结拜之事,请大侠应允!”

  霍元甲还是犹豫着。

  “伯父大人已停尸数日,天气如此炎热……今日你我结拜,明日我好替您为老人家发丧!”

  刘振声:“是啊师父,满城贴的都是抓捕你我师徒的告示,我们想替师爷下葬都无能为力呀!”

  霍元甲握住农劲荪的手,首肯了。

  “太好了!我听阿发说过,你我同年而生,不知您是哪个月份?你我谁是兄谁是弟?”

  “农先生,家兄霍元栋与义兄王五都已故去,兄弟相称难免会让我……”

  霍元甲说不下去了,农劲荪饱含热泪,表示理解。

  霍元甲:“你是新派之人,我二人今日结拜,不论兄弟,从今以后,你只称我元甲,我只叫你劲荪如何?”

  “元甲!”

  “劲荪!”

  二人双手握在一起,自此便是一生的肝胆相照。王氏站在破庙大殿门口听得一清二楚,得知可以入土为安,她甚是欣慰。

  二十几座新坟,每个坟包上都插着幡,霍元甲跪在其中一座坟前。农劲荪走近,放慢了脚步,细心观察。此时的霍元甲十指插入泥土间,满眼泪水:“爹,儿定杀了鹰四,替您,替兄长,替这二十多霍姓子弟报仇雪恨!”

  农劲荪轻轻的跪在了霍元甲身旁,霍元甲发现,但他止不住泪水。

  农劲荪:“四处找不到你,大伙急坏了,快回去吧。”

  霍元甲:“父兄已下葬多日,白天我不能来,夜里鹰四又奈我何?吕四鹰,我必须让你血债血偿! ”

  “报仇?”

  农劲荪摇了摇头:“我派眼线盯了鹰四几天,他身边的善扑营高手都配了洋枪,上街时身边没少过八个随从,就是防你的!”

  霍元甲:“就算粉身碎骨,我也要报此大仇!”

  农劲荪:“罪魁祸首是对外怯懦、对内残酷的清王朝,鹰四只不过是爪牙而已。你要报仇,难道也去灭了鹰四的满门才痛快?”

  这是霍元甲没想到的,他愣住了,紧接着便仰望苍天:“如果不报仇,又怎么对得起父兄和这些亡灵?劲荪,我求你给我一枪,送我赴黄泉找他们磕头谢罪!”

  “元甲,你说什么呢!”

  “习武之人最要脸面,奸人杀我父兄,我却不能为他们报仇,世人怎么看我?以后我又如何在武林中昂首做人?”

  “一个人活着,不应在乎一朝一夕的荣辱,若能在历史的长河中担负起应有的使命,才是让人敬佩的伟人!”

  霍元甲又愣了。

  农劲荪:“这不是我说的,是谭嗣同谭大人对我说的!谭大人就是这样的伟人,王五大哥也是。元甲,好好想想,你若意气用事丢了性命,伯母怎么活?还有二位嫂夫人怎么活?再说那失去父亲的侄男侄女,你难道没有责任将他们养大成人吗?”

  霍元甲无话可说。

  农劲荪继续道:“天津不能久留了,元甲,你现在应想想去何处安身立命!”

  虽脸色苍白,但已基本康复的霍元甲立在运河之畔与农劲荪一行道别。

  农劲荪:“元甲,昨夜我和阿发聊了半宿,他就是不肯跟我走……”

  霍元甲看向阿发,阿发“噗通”跪倒:“师父上次撵我,是怕连累我,一番好意徒儿心领了。可现在您已决定退隐山林,就让徒弟跟在您身前尽孝,也能……日夜学习武艺……求您答应!”

  霍元甲:“你是大少爷,到了山里日子苦,可受得?”

  “为学武,我什么苦都受得!”

  “也罢!那你就留下。”

  阿发兴奋的站了起来:“舅舅,到了京城给我母亲写信,就说我一切都好,请她不用惦记!”

  高奇:“你小子别美的太早,到了山里没你舅护着,看我怎么收拾你。”

  阿发笑了:“与二师兄切磋武艺,挨收拾我乐意,不过你也小心,别被我收拾了!”

  众人哈哈大笑。

  农劲荪与霍元甲相互抱拳。

  “元甲,就此别过!”

  “劲荪,就此别过。”

  二人惺惺相惜。农劲荪转身带着他的一众同道上了两辆马车,走了,马车上有些箱子和包裹,枪支藏匿其中。

  待得农劲荪走远,刘振声出声:“师父,那咱们也赶路吧?”

  霍元甲:“等等……”

  霍元甲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两辆马车:“你先去把王家小姐请来。”

  刘振声一愣:“师娘……”

  “别叫师娘!王家小姐。”

  “二少爷叫我?”

  霍元甲转过身与王氏对视,突然抱拳深深鞠躬:“这么多天来害得王家小姐颠沛流离,霍元甲深表歉意!”

  王氏傻了:“叫我什么?”

  “徒弟们告诉我,令尊正在四处寻找小姐,我这就让振声送您回家,如何?”

  “你我已拜堂成亲,这番话又是什么意思?”

  “如今霍家已破,我也成了朝廷缉拿的要犯,将来只能四处逃亡,浪迹江湖。更何况,虽草草拜堂,却……却并未洞房……就请小姐全当没有过这门亲事!”

  “我既已进霍家的门,怎可当没有过婚事?你我给霍家祖宗牌位磕了头,你就是我丈夫!”

  霍元甲突然一绷脸:“我一番好意你听不出?难道是个傻子不成!”

  王氏针锋相对:“你到天涯,我随你天涯;你吃糠咽菜,我随你吃糠咽菜;你说我是傻子,我便是傻子了。”

  霍元甲怒道:“说得好听,三天前我就遣散了下人,唯独你——”

  霍元甲指着站在不远处的小丫鬟:“直到现在还要丫鬟伺候,还说要跟我吃糠咽菜,我能信你吗?!”

  王氏也大声道:“莲儿自幼孤苦,与我情同姐妹。我也劝过她,可她不肯走,我又怎么舍得把她送回我娘家?我哥哥早就打她的主意,要纳她为妾,扬言如果不肯,就卖入娼门。霍元甲,你难道就差这小丫头一口饭吃不成?”

  “强词夺理!总之,我与你并没有夫妻之实,与你成亲也因父命难违。如今,跟着我随时都会大难临头,还请你现在就振翅高飞,另择佳偶吧!”

  王氏满眼泪水:“霍元甲,我生是霍家的媳妇,死是霍家的鬼!”

  说罢,王氏一转身,霍元甲大惊意识到不好,可已经来不及,王氏纵深跳进运河,身影没入滔滔河水,霍元甲张大了嘴,半晌才反应过来,随之跳入河里。

  霍元甲将已经湿透的王氏抱上岸来。

  霍元甲将王氏抱于平坦之处,使劲按着她前胸。

  霍元甲捧着王氏的腰,将其倒控。

  入夜,一堆篝火前,王氏慢慢睁开眼,猛地起身,发现身上盖得是霍元甲的衣服,她王氏连忙拽高衣服,遮挡身体,却发现一双雪白的大脚裸着,没遮盖。

  霍元甲回过身:“醒了。”

  “你……你脱了我的衣服。”

  “怕你着凉,没办法。”

  “你何苦救我?”

  “我霍元甲已害死很多人,不能再害你了。”

  “那还撵我走吗?”

  霍元甲愣了愣:“没想到你居然是双大脚……”

  王氏有些失望:“原来你是因为我没缠足嫌弃我?”

  霍元甲不答,而是反问:“你是大脚,为什么早没人告诉我?”

  王氏:“媒婆拿了我爹的银子,当然不会说。”

  霍元甲忽然哈哈大笑:“我霍元甲居然娶到了一个大脚女人,老天爷待我不薄啊!”

  “你说什么?你……”

  王氏羞红了脸,霍元甲将烤干的衣服扔给她:“衣服烤干了,夫人快换上,再耽误娘更该着急了!”

  霍元甲看王氏的目光,眼神中已经有了笑意,而聪颖的王氏自然也明白,在那一刻,她已被丈夫完全接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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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侠霍元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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