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灭门
郭靖宇2020-07-28 11:0213,488

  层林尽染。

  土黄的道路坑坑洼洼,两旁的荒草仿佛一路长到天涯。

  霍元甲独自赶着马车,眼前不时闪现着大刀王五的身影,耳边又响起谭嗣同在狱中说的那番话。

  当时听起来确实叫人激动,但后来想来想去,霍元甲还是觉得那话有些空洞,所谓国家跟自己这武林中人又有什么关系呢?虽然变法失败了,但以后只要出个好皇帝,朝廷清明了,一切自然就解决了。

  霍元甲正琢磨着。

  一匹马飞驰而来,近前了,霍元甲却发现是哥哥霍元栋。

  霍元甲顿时有种不妙的感觉,慌忙停住马车。这时霍元栋也看到霍元甲。

  “元甲?还真是你!”霍元栋翻身下马。

  霍元甲慌忙跳下马车,单膝跪倒在地:“我又惹祸了,请大哥——”

  霍元栋一把拉起霍元甲,盯着弟弟看,突然一拳砸在霍元甲胸口:“好样的!”

  霍元甲一愣。

  “你在朝阳门抢夺王五人头的消息早已传回,大街小巷都在议论,说咱们天津卫出了个大英雄!爹和我都替你高兴呢!”

  “这么说,善扑营没来抓人?”

  “没有!爹说你先不用回家,到老家沧州玩上几个月。咱们老家可是武术之乡,遍地武林高手,跟高手切磋,你的功夫长进的会更快!”

  “玩?找高手切磋武功?大哥逗我吧?自戊戌年后,爹就一直不许我练武,如今又怎么可能……”

  “大哥什么时候骗过你,快调转马车,走吧……哎,你那些徒弟呢?带着他们几个一起啊,哪个都不许回霍家!这是盘缠,爹让我给你的。”

  说着,霍元栋从腰间拽出几张银票,和一包银子,交给霍元甲,霍元甲接过银子,有些疑惑。

  霍元栋双手抓住霍元甲的胳膊,用力的攥了攥:“行了,我走了!”说完,霍元栋就要上马。

  霍元甲意识到不对劲:“大哥!善扑营是不是已经到了,爹不让我回家,是要替我承担罪责?”

  霍元栋知道瞒不住了,有些急:“你……你怎么变得婆婆妈妈的?爹说让你回老家玩,你就玩去吧!”

  “不,我惹得祸,又岂能连累父兄?”

  霍元甲将银子塞回霍元栋怀里:“把马给我,我先回去为霍家解围!”

  霍元栋抓着缰绳不给:“你解得了围吗?善扑营来了二百人,已将咱家团团围住。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后门跑出来,就是为了在半路拦住你!爹说了,你不许回去,无论发生什么事也不许回去!”

  霍元甲义正言辞:“我是抢了王五大哥的头颅,却并未伤人,罪不至死!大不了坐上二十年牢!男子汉大丈夫,这又算的了什么?”

  “你得罪了一般人,兴许能坐牢了事,可你知道得罪的是谁吗?”

  “善扑营的鹰四,只会暗器伤人,有什么了不起的?”

  霍元栋急道:“糊涂!他就是吕四鹰!”

  霍元甲倒吸一口凉气。

  鹰四,本名吕四鹰,鹰爪门弟子,排行老四,故又被江湖人称“鹰四”。自从习得鹰爪门武功后,四处为祸,曾惨败于大刀王五,险些丢了命。之后机缘巧合入仕为官,一一报复曾得罪过自己的人,真可谓是武林败类。

  此时,善扑营已将霍家围的水泄不通,大门口,鹰四斜靠在一张大椅子上,手里仍空抓着鹰爪,很多老百姓赶来看热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大门打开,霍恩第走了出来,向天津当地官员刘大人抱拳,刘大人还礼,很明显相互之间是认识的。

  霍恩第转向鹰四,抱拳:“吕大人,我一早就跟您说了,我儿元甲出了远门,不在家,您说这骄阳似火的,兄弟们着实辛苦,就别这么围着了!”

  鹰四打断:“不辛苦!为朝廷效力,哪个敢叫苦啊?”

  霍恩第:“那也总得吃饭吧,诸位远道而来,我当尽地主之谊。下一条街,天津最好的馆子都开有分号,我们同往,兄弟们看上哪家吃哪家,我一并结账如何?”

  鹰四:“用不着!拿着朝廷俸禄,还在乎你等小民的吃喝?!”

  霍恩第一板脸:“吕大人,说起来,你我也算是有过交情,二十五年前……”

  鹰四再次打断:“少套近乎,有也不是什么好交情。”

  霍恩第义正言辞:“好交情也罢,坏交情也罢,论起来元甲是晚辈,你理当提携关照才对,怎么好端端的就把对抗朝廷的罪名,硬加在他的身上,陷害于他呢?!”

  鹰四:“陷害?这两个字我可不认。那天晚上,在朝阳门抢走王五人头的就是霍元甲,错不了!”

  霍恩第:“消息早已传到天津,我也听说了。据说那个人蒙了面,你又怎么确定就是小儿呢?”

  鹰四眼珠一转开始胡编:“我跟他交过手,撕下了他的蒙脸布,看的清清楚楚!”

  霍恩第:“哦?那可有别人看见?”

  鹰四一转头,看向他身后的四名亲卫,其中有两个正是那日留在城墙上的:“你们四个那天都在,我撕下霍元甲蒙脸布的时候,你们都看见了对吧?”

  说完,鹰四瞪眼,四个人立刻明白,齐声喝道:“看见了!”

  霍恩第:“这几位兄弟想必是吕大人的亲信吧?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大清国真没王法了?”

  鹰四猛地起身:“霍恩第!你光天化日之下辱骂朝廷,给我拿下!若敢反抗,就地正法!”

  那四名亲信各持刀枪,冲向霍恩第。

  刘大人看不下去了,他上前阻止:“哎哎哎,吕大人,霍恩第就是说了句气话,怎么就辱骂朝廷了?”

  鹰四:“你拿了霍家的银子,要替他开脱?”

  刘大人气道:“吕大人言重了吧?”

  刘大人上前,悄声:“霍家在天津也算大户,霍恩第德高望重,你这随便抓人说不过去吧?要不给下官一个面子?”

  鹰四:“一边去!我奉朝廷之命来缉拿凶犯,谁的面子都不给!不拿下霍恩第,叛党霍元甲绝不会来自首!动手!”

  四名亲信再次冲向霍恩第。

  霍恩第身后,几个小伙子持棍棒冲出,保护霍恩第,忽然一名女子的声音传来:“等一等。”

  这声音不大,却足以吸引在场的所有人,霍元甲的新婚妻子王氏从大门里迈了出来。

  王氏首先走向那小伙子们,厉声道:“真不懂规矩,在各位大人面前,岂容你等放肆?”

  小伙子们看向霍恩第,霍恩第挥了挥手,几人知趣的回了院子。

  王氏走向霍恩第:“公公好。”

  霍恩第点了点头。

  王氏转过头,向鹰四等人行礼:“各位大人,刚才我在门后听了多时,好像你们为霍元甲而来,请问他身犯何罪啊?”

  鹰四疑惑:“你是谁?”

  王氏:“我是元甲刚过门的妻子,霍王氏。”

  鹰四不怀好意的看着王氏:“你男人在洋大人的眼皮底下抢夺大刀王五的人头,洋大人很生气,要抓他砍脑袋,你马上要成寡妇了!”

  王氏微笑:“我见大人穿着,还以为是朝廷命官呢,原来您听命于洋人?”

  “你说什么?!”

  看热闹的老百姓一阵讥笑,连天津当地的官员也笑了。

  鹰四气道:“霍恩第,你们家男人都死绝了吗?派个女人出来说话?”

  霍恩第看了一眼王氏。

  王氏不急不恼:“若是别的事,有公公在,当然轮不到我插嘴。但事关元甲,有几句话我得问问。刚才听这位吕大人说,曾与元甲交过手,在哪?”

  “京城,朝阳门!”

  “哪一天?”

  “两天前的深夜!”

  “初九?您弄错了吧?三天前,初八,是我和元甲大喜的日子,就在这大门口,鞭炮放了半个时辰,街坊邻居都知道吧?”

  围观的老百姓发声了。

  “知道!听见放炮了。”

  “霍家娶媳妇这么大的事,谁不知道啊?!”

  “我还喝了喜酒呢!”

  王氏听了百姓的话有些得意:“就是啊,公公把存了多年的好酒都拿了出来,不怕邻居们笑话,元甲贪杯,那天被徒弟们灌醉了,都没能入洞房。”

  顿了顿,王氏继续道:“初九,也就是吕大人说的那一天,才是我们真正的洞房花烛夜,元甲他又怎么可能跑到京城朝阳门去跟您过招呢?”

  周围的老百姓一阵哄笑。

  鹰四有点发怒:“你胡说!那天晌午,霍元甲在朝阳门下与我叫过板,好多人都看见了!”

  王氏:“元甲新婚,一直留在家里,霍家所有人也都看见了,您想要证人吗?这院子里的几十口都能作证。”

  鹰四气得冲向王氏,霍恩第见状一伸手,单掌拦住了鹰四的去路:“吕大人想干什么?”

  鹰四:“霍王氏,你编瞎话的本事,了得呀!”

  王氏面不改色:“我明白了,准是有人冒充元甲,请吕大人尽快缉拿真凶,还我夫君清白!”

  鹰四:“不可能!两年前我见过霍元甲,扒了皮我都认识,怎么可能是冒充的?”

  王氏:“两年前?可是在刑场之上?”

  鹰四:“不错!”

  王氏:“元甲曾去菜市口送别谭嗣同谭大人,这件事他跟我说过。他说当时吕大人坐得高高在上,离的远着呢。请问吕大人离那么远看一眼,也能记清元甲的长相?”

  鹰四:“……那我问你,霍元甲为什么不在家?还有他那几个徒弟,哪去了?!”

  王氏:“早在半年前,元甲就接到郑州一家镖局的邀请,出任总镖头。但由于婚事未了,一拖再拖。昨天是新婚第三天,元甲才告别公公婆婆,带着徒弟们去了郑州。”

  鹰四:“郑州?够远!这瞎话编的……”

  王氏:“吕大人,在您面前编瞎话那是欺骗朝廷命官,这罪名我可担当不起。”

  王氏突然大声道:“各位父老乡亲有所不知,这位吕大人来过咱们天津,那个时候他还没当官,靠着一身好武艺行走江湖。在娘娘庙门前立过擂台,靠鹰抓拳,打伤了好几位武林前辈,我公公也接到战书。被迫应战,险胜吕大人。今天,听说吕大人兴师动众,带重兵围了霍家,我还以为他是来算旧账的呢!”

  人群中议论纷纷。

  “想起来了,有这么回事。”

  “这个练鹰抓拳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鹰四怒视王氏。

  王氏仍然面带微笑:“但我这一见之下……吕大人仪表堂堂、官威赫赫,绝不是那种栽赃陷害、公报私仇的小人。所以我断定是有人冒充元甲,让吕大人看走了眼。不过,这也要怪霍家拳在江湖上小有名声,我公公和元甲是天津的两代武林翘楚,惹人嫉妒。”

  刘大人连忙插话:“哎,霍家二少奶奶说的有道理!一定是有人冒充霍元甲!吕大人,您再好好想想,闹这么大动静,要是抓错了人,传回京城,那可是有损善扑营的脸面啊!”

  说着,刘大人向鹰四挤了挤眼睛,仿佛在给他台阶下,刘大人再次压低声音:“天津的老百姓最爱看热闹,有点什么新鲜事就编成快板相声,广为流传。今天的事保不齐就传到荣禄大人耳朵里,老佛爷听说也是早晚的事,吕大人慎重……”

  鹰四气而无奈,老百姓多数认为鹰四公报私仇。

  刘大人:“霍恩第,你刚才说要请客,真的假的?”

  霍恩第也松了口气:“刘大人,当着您的面儿,怎敢打诳语?”

  刘大人一把拉住鹰四:“走吧吕大人,您日夜奔袭,鞍马劳累,让霍恩第请客,咱们好好喝上两盅?”

  鹰四瞪了一眼王氏,一甩袖子,还真下了台阶,跟刘大人走了。

  津门大街上,霍元栋赶着车,换了衣服,乔装打扮的霍元甲坐在车上,脸上粘着长长的胡子,有官兵路过,他连忙低下了头。

  霍家下人霍福一直在牌楼下张望,认出霍元栋,连忙上前:“大少爷,您拦住二少爷没有?”

  霍元栋一瞪眼,示意霍福小点声,霍福是个机灵人,立刻明白:“向您报喜,官兵退了,被二少奶奶用三寸不烂之舌说退了!不过老爷说二少爷还是不能回家。”

  霍元甲听见了这句话。

  某破庙内,霍元甲一把拽下胡子:“霍福,哪来的二少奶奶?”

  霍福:“你新媳妇啊……哦对了,您还没见过呢。”

  霍元甲一把拉过霍元栋:“大哥,怎么回事?我不是说让把婚退了吗?”

  霍元栋:“混蛋!亲事五年前就说定了,三媒六聘全齐了,花轿抬进了门,怎么退?”

  霍元甲一愣:“我根本没拜堂,不算数!”

  “你没听见霍福说嘛,人家刚刚退了官兵,咱们家的有功之臣!你还想不认账?”

  霍元甲有些含糊,玩着胡子的霍福转过头:“二少爷,这胡子哪弄的?半道上碰到戏班子了?”

  霍元甲哪有心思回答,无奈的摇着头。

  霍家天井内,霍恩第站在屋檐之下沉思,王氏走来,向其行礼:“公公,您叫我?”

  霍恩第一见王氏连忙走下高台阶:“老二媳妇……”

  他无法表达自己想说的话,突然行了个江湖抱拳礼,王氏吓了一跳:“哎,公公,这可折煞我了!”

  “你舌战吕四鹰,退了官兵,这个礼你受得起。”

  “公公过奖了。”

  “元甲从小桀骜不驯,有你这么个好媳妇管着他,我也就放心了。”

  王氏不好意思的笑了。

  霍恩第想着白天的事,带着些许疑惑问道:“只是有些事,我没想明白,得问问……我与吕四鹰二十五年前的过节,你是如何得知的?”

  王氏笑了:“我和元甲的婚事五年前就说定了,虽一直未过门,但我早拿自己当霍家的儿媳妇了。霍家是武林世家,霍家拳在天津卫大大的有名,江湖上关于霍家的旧闻轶事我当然要知道。”

  “这么说,元甲闹法场的事,你也是听说的?”

  “对呀。”

  “那你当时怎么想?没怕嫁给这样的男人吗?”

  “不但没怕,我还暗自欣喜来着。朝廷上的事,我们女人不懂,但谭大人名声在外,是个君子,路人皆知。元甲冒险相送,彰显大丈夫本色。能嫁给这样的男人,是我的福分。”

  霍恩第欣赏点了点头:“只可惜这混小子……哎,还没来得及和你拜堂呢!那日你已进门,我说要到你娘家负荆请罪,你又不让。”

  王氏:“幸好我没让公公去,不然今天可就无法自圆其说了。”

  霍恩第再次抱拳。

  “公公,您怎么又……”

  “这一次,是替我那不孝之子,等这场危难彻底化解,我一定让元甲当着祖宗的面,给你磕三个响头谢罪!”

  入夜,月朗星稀,一个黑影慢慢走近破庙,微弱的月光射入,能清晰的发现正在熟睡中的霍元甲,忽然间他猛地睁开眼,抬脚向黑影踹去,只听“啊”的一声,黑影被踹飞。

  霍元甲一跃而起,看见黑暗中有几个人影,挤做一团,他手顺着床铺一模,抽出了王五的那把大刀,持刀在手又纵身一跃,冲出了破烂的窗户,他守着门口,断喝道:“朝廷鹰犬,出来受死!”

  破庙里传来声音:“师父,不是朝廷鹰犬,是我们……”

  霍元甲一愣。

  刘振声、高奇、许大有和小伍从庙里挤了出来。

  霍元甲:“怎么是你们几个?”

  高奇捂着胸口:“师父,你这脚踹的太狠了,我差点断了气啊!”

  “谁让你们偷偷摸摸的?”

  刘振声:“师父,您都住到这了,不偷偷摸摸的,还大张旗鼓啊?”

  霍元甲:“你怎么做大师兄的,为什么不听师父的话?”

  刘振声:“师父恕罪,就算要走,也得知道您和霍家都安然无恙,才能走吧?”

  高奇附和着:“就是啊,我出的主意,我们四个乔装打扮,混进了城,四处打探消息。”

  许大有:“这一打听才知道,师娘是个了不起的女人,巾帼不让须眉!三言两语,那个鹰四就滚蛋了。”

  小伍补充道:“长得还、还、还漂亮呢!”

  霍元甲“啪”的一巴掌拍在小伍脑门上:“你看见了?”

  “我……没看见,不过街坊邻居都看见,一打听那还不就、就、就……”

  高奇把小伍推到一边,接着小伍的话:“就知道了……师父,善扑营撤走了,好像是接到了什么紧急差事,一路往北,我亲眼看着他们上了官道,您可以回家了。”

  刘振声很谨慎:“那不行,鹰四老奸巨猾是出了名的,不可大意。师爷让师父在此暂住,这主意挺好。”

  霍元甲:“这不是我爹的主意,他老人家让我远走高飞,永远不要回家,是我自己赖着没走。”

  四人都愣了。

  霍元甲:“还有你们四个也不能回去,那个王家小姐说我带着你们去郑州当镖头了。她一句话,就害得我们有家都不能回!一个女人居然在我们霍家门前出尽风头,你们还说她了不起?怎么了不起了?有父亲大人和兄长在,轮得到她说话吗?巾帼不让须眉那说的是花木兰,穆桂英!王家小姐习武吗?哼,还漂亮,八成是个裹小脚的,一想就让人恶心……”

  霍元甲似乎很是嫌弃这个夫人,众人都咧着嘴,不知该说什么。

  霍元甲的新房之中,小丫鬟打来了一盆水:“小姐,您洗脚吧。”

  王氏:“我已嫁进霍家,以后你不许再叫我小姐。等二少爷回来了,你也就不用来这间屋了,我会每天亲自给二少爷打洗脚水。”

  “啊?”

  “啊什么,他日夜练功辛苦,睡前必须用热水泡脚,才能舒筋活血。”

  “您是大家闺秀,打洗脚水啊?”

  “一个从小就不肯缠足的大家闺秀,有什么好娇气的?”

  王氏脱了鞋,那俨然是一双大脚。

  身在破庙之中的霍元甲心事重重,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睡在他身旁的刘振声也没睡:“师父,您睡不着?”

  霍元甲叹了口气:“振声,你从小没爹没娘,理解不了我心头的这股急火呀!善扑营大兵压境,我爹行走江湖,见多识广倒还好,我担心我娘,她老人家吓着。要不这样……”

  说着,霍元甲坐起身:“你看着他们仨,别让他们乱跑。我趁夜深,回趟家,给我娘磕个头。”

  “师父,还是算了吧。”

  “戊戌年听说我要坐牢,我娘就险些哭瞎了眼睛,现在……”

  刘振声解释着:“师父别急!我的意思是,再多等几天。我好歹是在京城当过差的,明天我回去一趟,把鹰四的行踪摸清楚,您再回去也不迟!”

  “你还真当师父怕他不成?”

  霍元甲微微有些愤怒。

  刘振声:“以您的人品武功能怕他吗?只不过,毕竟他是官,您是民,他还巴结了洋人,万一……不得不防啊!”

  破庙门口,霍元甲和几个徒弟正在习武,高奇、许大有、小伍各显绝技,霍元甲一一纠正辅导。

  刘振声快步跑来。

  霍元甲:“振声?怎么样?”

  “跟了鹰四三天,这小子天天忙着伺候他的洋大人,焦头烂额,天津这边的事,看来他一时是顾不上了。我又在天津官府这边摸了一圈,善扑营走了个干净,一个没留,而且咱们这儿的官表面上对鹰四客气,实际上恨他恨的咬牙切齿,绝不会帮他们盯着您!”

  霍元甲点了点头:“太好了!你们几个,都把干净衣服换上,今天夜里,咱们回家!”

  师兄弟们喜笑颜开。

  已是深夜,霍元甲的身影出现在后门附近,他向远处一指,许大有便冲了过去,往地上一蹲,小伍冲来一个踺子翻到了许大有的肩上,脚刚刚塔稳,许大有往上一顶,小伍的双手就搭上了院墙,一跃而入。

  后门被从里面打开了,小伍使劲的挥手,霍元甲等人,偷偷的钻进了自己的家门。

  霍元甲带着几个徒弟先到了自己的房间:“你们都在这等着,我先去给爹娘磕头,我回来之前你们谁也不许乱走!”

  说完,转身出了门,向正厅方向而去,行至正厅,发现屋里掌灯,却没有人,思考了片刻,霍元甲向里间母亲的住处走去,却猛听得耳后一阵风声,他连忙缩头。

  扫过来的是一杆长枪,而袭击他的正是父亲霍恩第,霍恩第一串枪花,扎的霍元甲连连后退,每一枪都在其哽嗓咽喉附近。霍元甲早已看清父亲,他不再躲闪,一闭眼睛就把喉咙让给了枪尖,霍恩第枪尖一摆,压在了霍元甲的肩头,用力一按,霍元甲“噗通”跪倒在地。

  “逆子!我早已命你远走高飞,你为何不听?!”

  “儿行千里母担忧,我怕我娘想我!”

  “混账!你心里要是还有娘,能惹出这么多祸来?”

  话音未落,只听得后面帘珑一挑,竟是霍母听到动静来了。

  “元甲!”

  “娘!”

  霍元甲跪着爬向母亲。

  霍母将霍元甲抱在怀里:“儿啊,娘想死你了!”

  “娘,您可千万别哭,当心您的眼睛!”

  霍母拭泪:“对,娘不哭,娘不哭,我儿回来了,娘应该高兴才对!老爷,咱们怎么商量来着?只要元甲回来,立刻就拜堂成亲!快张罗吧!”

  霍恩第戳着长枪,冷着脸:“张罗什么?霍家好不容易才躲过一劫,他就不该回来!”

  霍母恳求:“老爷……”

  “娘,您快别求爹了,我爹说得对,动静闹大了不好。我回来就是看看爹娘,不娶媳妇,不娶媳妇……”

  霍恩第指着霍元甲的鼻子对霍母道:“你听见没有,我说什么来着?号称行走江湖,是为了研习武学,呸!逆子,你说,是不是早已在外寻花问柳,跟什么不干不净的女人好上了?!”

  “爹,我没有!”

  “没有?没有不娶媳妇?”

  “这……这不是您说的嘛,霍家好不容易才躲过一劫,我是怕娶媳妇动静闹大了,惊动官府,引来仇家……”

  “住口!为什么回来?”

  “看爹娘,给二老磕头。”

  “行孝道?”

  “是。”

  霍恩第越说越气,看向霍母:“那你这个当娘的就告诉他,什么才是孝!”

  说完,霍恩第转过头去,不再理会霍元甲,霍元甲满脸委屈,看向母亲,霍母反而笑了:“别害怕,你爹没跟你生气……那句老话,你没听说过?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次回来,你可就不许再出门了,和媳妇为霍家添丁进口,这才是大孝!等着……”

  说完,霍母就走出门外喊着:“元栋!元栋媳妇!”

  霍元栋和他的大个子泼辣媳妇霍冯氏跑来。

  霍冯氏:“娘,这大晚上的,啥事啊?”

  霍母激动地:“好事!”

  霍元栋一听就明白了:“回来了?”

  霍母点头:“回来了。”

  霍元栋“腾”的起身:“我这就带人锁门去!”

  霍冯氏:“我这就去祠堂准备!”

  屋里的霍元甲听得一清二楚:“爹,我大哥大嫂这是……”

  “你赖在天津不肯走,为父早已知道!既然不走,就在祖宗面前完婚,也算我们霍家给儿媳一个光明正大的交代!拜堂之后入洞房,明日天亮,带着你媳妇一起走,也就算你霍元甲自立门户了!”

  “爹,这……”

  “你独创迷踪拳,又广收门徒,不就是想自立门户吗?”

  霍元甲“腾”的站了起来:“我没有!我也不想娶媳妇!习武之人行走江湖,带着个女人多有不便。更何况我刚刚摊了官司,结上仇家,跟着我岂不是害了人家!趁现在还未圆房,就请爹帮我把她送回娘家吧!”

  “混蛋!”

  霍恩第急了,话音未落,又是三枪刺出,枪杆一抖,正砸在霍元甲的头顶,霍元甲受力再次跪倒。

  “你若不想把爹气死,娘的眼睛哭瞎,就顺着爹娘的心意,拜堂成亲!”

  霍元甲倍感无奈。

  祠堂之内,庄严肃穆,霍元甲再次穿上了那身大红色的喜袍,恭恭敬敬的站在这里,等待着迎娶新娘。

  霍姓族人、下人、丫鬟全都来观礼,个个喜笑颜开。

  霍冯氏上前:“兄弟啊,婆婆吩咐了,今天大嫂帮你主持婚礼!既当司仪,媒婆该干的事我也管!”

  霍元甲笑不出来。

  霍冯氏凑到霍恩第面前:“公公,您看这时辰……”

  霍恩第:“好时辰都被他错过了,随时开始。”

  “得嘞!霍氏门庭大喜,什么时辰都是好时辰!响动班子咱也省了啊!你大哥说怕闹出动静,招来官兵。”

  霍元栋:“哪那么多废话!赶紧!”

  霍冯氏:“哎!请新娘子进祠堂,拜见祖宗!”

  穿上新娘服装的王氏在小丫鬟的搀扶下走进祠堂,霍元甲抬眼看去,新娘子盖着盖头,看不见脸,裙摆过长,也看不见脚。

  霍元甲小声嘟囔着:“走路都用人搀,肯定是个小脚……”

  霍元栋:“你嘟囔什么呢?还不上去接!”

  霍元甲无奈,只得走上前去,伸出了一只手,盖头下的王氏看见了,将手轻轻的搭在了霍元甲手上。霍元甲拉着王氏走向牌位,两个跪垫早已摆放在那里。

  霍冯氏:“霍式秘宗拳第七代传人霍元甲,携妻霍王氏,拜见祖宗!一叩首……”

  霍元甲与王氏一起磕头。

  霍恩第虽板着脸,心满意足之意却扬上眉梢。

  “再叩首……”

  “三叩首……”

  “拜了祖宗拜高堂!”

  ……

  听着大嫂的指挥,霍元甲和王氏拜了祖宗,拜了高堂,拜了对方,三跪九叩之后刚刚结束,“咚”的一声巨响传来,整个祠堂的人都感觉到了震颤。

  “怎么回事?!”

  霍恩第抢上一步。

  有下人撞门而入:“老爷!大少爷! 门外来了很多官兵,还有端枪的洋鬼子!

  祠堂瞬间慌乱了起来。

  大门口,鹰四指挥着十多名官兵抱着大圆木撞门,声音震耳欲聋,而且还有德国兵,日本兵……鹰四得意的叫喊着:“给我使劲撞!生擒霍元甲,个个有赏!”

  撞门的声音越来越大。

  霍元栋紧张道:“爹,怎么办?”

  没等霍恩第说话,霍元甲朗声道:“好汉做事好汉当,官兵要抓的是我,霍元甲绝不会连累父兄和家人!”

  霍元甲就要往外走。

  霍恩第:“站住!这个时候了,你还敢称好汉?”

  霍元甲转身跪倒:“爹,元甲不孝,一再闯祸,您就全当没生过我这个儿子吧!”

  说完,霍元甲又要走。

  霍恩第:“你绝不能出去!”

  “我不能连累您!”

  “要是让鹰四见到你,你就真连累了我!”

  霍元甲一愣,不明所以。

  霍恩第娓娓道来:“那鹰四,原名吕四鹰,鹰爪门弟子。鹰爪功,起源于岳氏连拳,与我霍家拳同宗,不想却出了鹰四这个败类!二十五年前,他在天津卫欺男霸女,被我当众教训,由此结怨。但找不到把柄,他奈何我不得。今日你若出去,他一定会说霍家窝藏凶犯,那可就不是连累我一个人了,弄不好满门抄斩,全家遭殃!”

  霍元甲傻了,环视众人。

  霍恩第:“但只要你走了,鹰四就抓不到霍家的把柄,我就不相信,他敢不分青红皂白,陷害于我!”

  霍元栋:“走?可是二弟怎么走啊?您刚才没听到吗?连后门都给围了!”

  刘振声跑上前来“噗通”跪倒:“师父,都怪我,去京城打探鹰四行踪,我一定是被他给骗了!辜负了师父的信任,振声这就以死谢罪!”

  说完,刘振声掏出匕首就要自刎谢罪。

  霍恩第抬脚将匕首踹飞:“振声,你对师父、对霍家忠心耿耿,师爷早就看在眼里,那鹰四老奸巨猾,你上了他的当,无须自责!”

  又一下人跑了进来:“老爷,门快被撞开了!”

  所有人的精神又一次绷紧。

  霍元栋:“元甲,爹说得对,你和你的徒弟们蒙面冲出去,家里的事不用你管!”

  霍恩第:“他们有洋枪,元甲师徒硬往外冲恐怕很难全身而退,万一落入敌手,那不成了霍家窝藏凶犯的铁证!”

  霍元栋急得出了哭腔:“那怎么办呐?!”

  霍恩第显得很是淡定:“元栋,元甲,随为父给祖宗磕头!”

  众人连忙让开,霍恩第在前,霍元栋、霍元甲在后,三人给祖宗磕头。

  霍恩第:“祖父大人,当年为防匪患,您为霍家修的密道,今日恩第就要开启了,惊动了祖宗之灵,请见谅!”

  说完,霍恩第径自向牌位走去,他双手捧开两个大牌位,贡台上露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八卦。霍恩第提气在手,一掌拍向八卦的黑色一半,“咔”的一声响,祖宗贡台应声裂开,露出一条向下的台阶。

  “元甲,带着徒弟保护你娘和所有女眷、孩子从密道走!霍姓儿男,随我出门迎敌!”

  “爹,儿惹了祸落荒而逃,却让您老迎敌,岂不让祖宗耻笑!”

  霍恩第一把抓住霍元甲的手:“元甲,你是咱们霍家武功最好的,所以才让你保护娘和侄男侄女,我这是把霍家的血脉都交在了你手里!我和你哥带着霍式子弟出门迎敌并不是要跟鹰四拼命,只是跟他们周旋,拖延时间而已。即便他们抓我去坐牢,只要你跑得远,不落入奸人之手,他们没有证据,也得把我放出来。牢里面清净,爹正好练功,调养身体。”

  “爹……”

  霍元甲明知父亲说的不是事情,泪水迎面。

  霍恩第:“男儿有泪不轻弹,这是什么时候,你再这样婆婆妈妈才会让祖宗笑话!走!”

  霍元甲猛地一抱拳,转向刘振声:“振声,高奇,头前带路!”

  二人各端了一个烛台,下了密道,霍冯氏扶着霍母,紧跟而下,丫鬟、婆子们一拥而入。

  王氏还盖着盖头,小丫鬟跑上前:“小姐,快走啊!”

  王氏:“慌什么,别乱了规矩。”

  小丫鬟牵着王氏的手,往密道走去。

  霍元甲见人都进了密道,自己也端了个烛台,钻了进去,临近之际回头与父亲对视,霍恩第只是微笑着向霍元甲挥了挥手。

  霍家大门訇然中开,鹰四跳下马,带人冲进大门。

  院落之内,十几名霍家子弟手持长棍,意欲护家,却被官兵逼的连连后退。霍恩第带着霍元栋走来,与官兵成两军对垒之势。

  鹰四:“老东西,我们又见面了。”

  霍恩第:“吕大人深夜到访,不会是要切磋武功吧?”

  鹰四:“你看像吗?跟你个老东西比武还用得着烦劳洋大人?”

  霍恩第看向德国军官和日本军官:“鹰四,你是武林中人,但武德败坏,恃强凌弱,四处作恶,被逐出鹰爪门。后来,我听说你在善扑营找到了差事,曾暗自替你高兴过,想你拿了朝廷的俸禄,可丰衣足食,好好为朝廷出力,也不枉半生习武。不想,你……不好好保护皇上,却给洋人当上狗了?”

  “大胆!”

  鹰四刚要动怒,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了:“老东西,我知道你为什么要激怒本官,你不就是想拖延时间,让霍元甲逃走嘛?告诉你,没用!我早知道霍元甲回了天津,虚晃一枪就是为了让他回家,才好定你个同案,一起斩首!霍元甲也真不好对付,居然还派他徒弟盯着本官,他哪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早就画了一百张刘振声的头像,他一进京城就被善扑营盯上了。”

  鹰四甚是得意。

  霍恩第看了一眼长子,二人明白今晚已在劫难逃。

  鹰四:“快把霍元甲交出来吧,还等什么?”

  霍元栋:“元甲根本不在家,他从来就没回来过,你弄错了!”

  鹰四:“嘴硬?告诉你,把王五的脑袋挂在朝阳门,那可是洋大人的主意,霍元甲偷了王五的脑袋就是得罪了洋大人!你说不在家,那洋大人可是要搜的!”

  说着,鹰四就向德国人和日本人伸手示意,德国人赫尔曼带着四名德国士兵就要冲进去搜,霍恩第一转身,从霍姓子弟手里抓过两条长棍,“啪”的双棍一横,拦住了去路,洋人立刻将枪对准了霍恩第。

  鹰四:“霍恩第,你想造反?!”

  霍恩第:“我霍氏门庭乃中华礼法之家,岂容洋人践踏?”

  赫尔曼就要开枪,鹰四上前制止:“洋大人息怒,这老头早晚是死,别浪费您的枪子。”

  鹰四将赫尔曼和山本劝后:“不允许洋大人搜查,那就我来吧?善扑营何在!”

  二十几名善扑营士兵齐声:“在!”

  “给我挨个屋搜,霍元甲还有他那几个滋事的狂徒,都给我抓出来!还有,甭管男女老幼,都给我押到这来,尤其是霍元甲那新媳妇!欺骗朝廷命官,我非抓烂她的脸!”

  “是!”

  众善扑营士兵冲向后院。

  密道之内,走在霍元甲之前的正是王氏,她脚踩裙子险些摔倒,霍元甲想伸手去拉却停住,小丫鬟费了半天劲才将王氏扶稳,气道:“姑爷,你怎么不扶着小姐呀!”

  王氏的声音从盖头下传来:“放肆!跟你说多少回了?”

  小丫鬟连忙改口:“二少爷,您怎么不扶?”

  霍元甲冷笑:“密道里这么黑,还盖着盖头,能不摔吗? ”

  王氏:“既已拜堂,新娘的盖头要新郎揭,这是规矩。”

  霍元甲一愣,王氏转过头,好像在等着霍元甲揭开头。

  霍元甲:“那就这么走吧,小心着点。”

  王氏:“路越来越窄,盖着盖头确实不便,有劳二少爷了。”

  霍元甲无奈:“原来是规矩啊,我还以为长得丑不敢见人呢。”

  说着,霍元甲右手顺手一揭,左手的蜡烛便照亮了王氏的脸,这是二人的第一次对视,王氏端庄漂亮,让霍元甲大吃一惊。

  小丫鬟偷笑:“还说丑,我家小姐是出了名的美,提亲的媒人踢破了门槛呢!”

  霍元甲缓过神来,刚想说什么,王氏先开了口:“我已出阁,不可再叫小姐,你怎么又忘了?”

  “是……二少奶奶……”

  霍元甲尴尬的痰瑟一声:“快走吧,别落远了……”

  霍家院落内,善扑营官兵分别跑回,为首的四名亲信在鹰四耳畔嘀咕,鹰四的眼睛越瞪越圆,立于对面的霍恩第面色坦然。

  鹰四推开最后汇报的亲信,怒道:“霍恩第,你家有密道吧?”

  霍元栋:“哪有什么密道?我早说过元甲没回来,你们不信嘛!”

  鹰四:“那女人和孩子呢?!”

  霍恩第:“元甲在郑州镖局已经落脚,贱内携家中女眷、孩子前往投奔了。”

  鹰四:“放屁!这么大的家业不要了?我才不信呢!”

  霍恩第:“家业再大,有仇家惦记,也睡不踏实啊。”

  鹰四突然哈哈大笑:“好你个霍恩第,以为我是三岁孩子啊?这些天我的眼线从来没有撤过,你们家根本没有女眷和孩子出过门!”

  霍恩第:“三驾大马车,今天一早走的,吕大人手下恐怕是玩忽职守了吧?”

  顿了顿,霍恩第继续道:“时候不早了,要是没有别的事,霍某可要送客了!”

  说完,霍恩第转身要走,鹰四手变鹰爪猛地袭向霍恩第,躲闪不及,他肩头的衣服被撕烂。

  霍恩第大怒:“鹰四,你……”

  霍元栋和霍福连忙抄棍子,拦在霍恩第面前,鹰四猛地变招,冲向霍福,霍福举棍招架,被鹰四将武器打飞,一把抓住了霍福的喉咙。

  霍恩第:“鹰四你住手!”

  霍恩第冲上前与鹰四过招,鹰四一只手对付霍恩第,另一只手死死的掐住霍福的脖子,甚至利用霍福的身体做武器,抵挡霍恩第,霍福被死死的掐住脖子,脸色已变的惨白,终于,鹰四将已经咽气的霍福扔开。

  霍恩第看向霍福的尸体,气得浑身颤抖。

  鹰四:“霍恩第,你不要以为只有证据确凿我才能杀人,告诉你吧,老子今天来天津卫,就是来灭你门的!”

  霍元栋有点着急:“爹……”

  霍恩第将霍元栋拨在一旁,轻声道:“鹰四,我们霍家犯了什么罪,自有我霍恩第一人承担,身为朝廷命官,出口就要灭门,你是奉了谁的旨,领了谁的命?!王法何在?!”

  鹰四:“皇上早跟着老佛爷跑了,如今我就是王法!”

  话音未落,善扑营个个举刀架枪向前冲了几步。

  鹰四:“霍恩第,快说出你家密室在哪里,我让你死得痛快点!不然……”

  霍恩第不再理会鹰四,回头看了看二十几个霍姓子弟:“诸位,有我族中子侄,也有为了拜师学艺改姓霍入室弟子,今日老朽连累你们了……”

  霍家一门忠烈,一双双目光毫无畏惧。

  “你等随我奋勇杀敌,但凡得以脱身者,就到官府状告吕四鹰!一告他勾结洋人,屠戮同胞;二告他欺上瞒下,蒙蔽朝廷;三告他公报私仇,滥杀无辜!”

  鹰四笑道:还想告老子的状?找谁?你的故交刘大人?他不会来救你的!

  霍恩第更是气极,知道鹰四对此早有防范,大喝:“拿枪来!”

  一名老仆双手将枪端上,霍恩第持枪在手:“鹰四败类!今天老夫就替武林行道了!”

  说罢,霍恩第举枪刺出。

  刹那间,霍府已是喊杀声四起。

继续阅读:第五章 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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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侠霍元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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