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外隐隐传来脚步声,那声音由远及近,玉珠心下暗想,莫非母亲发现她偷走了钥匙?
玉珠赶紧关上房门,又将灯吹灭,跑到床上掩被睡下,做出月娘还在的假相。
脚步声已经走到了门口,守在门口的妈姐金花却还睡得跟死猪一样。门被推开,罗伯张得意地笑着走进了木屋。
玉珠背对着门,把身体藏进被窝里,唯恐被发现不是月娘。古怪的是,来人一身酒气,不是母亲又是谁?
正疑惑时,一张大手粗暴地捂住了她的嘴,她惊恐地瞪大了双眼,奋力挣扎。只要那只大手稍有松开她便放声大喊“救命”,可惜,抵在她身后的男人没有给她这样的机会。
玉珠太瘦弱了,娇滴滴的她平时做过最重的活儿也就只是拿下锅炒下菜,柔弱无骨便是说的这般女子。
冷风里,木门被推开一条缝隙,是珍珠来了,她追着罗伯张的脚步一路跟了过来,想知道罗伯张鬼鬼祟祟的到底要做什么,没想到却撞见了这一幕!更没想到的是,木屋里的女人不是月娘而是她的妹妹玉珠。
珍珠的心剧烈地收缩了下,可是,下一刻,她把手从木门上收了回来。因为她想起了小姨秀娟说的话:想得到,就要不择手段地争取,即使是自己的姐妹也不能放过。
玉珠挣扎时无意间看到了半掩的房门后站着一个人,雷电落下,照清楚了那张熟悉的脸!
“大姐!救我——”玉珠拼尽全力呼喊,却发不出多少力气。屋外雷电轰鸣,将她的声音淹没。
那扇半掩的房门被珍珠拉拢,扣上,门缝处唯一一道光线被吞噬,屋内黑暗一片。
那一刻,玉珠如堕入无尽的冰窟,冰寒刺骨的水将她身体淹没,令她麻木!
当那身被关死的门再次被推开时,玉珠听到了月娘的哭喊声。
她怎么回来了?
一声轻叹在玉珠心底深处响起,淹没在月娘扇在罗伯张脸上的巴掌声里。
月娘的手力气足,几巴掌下去,从没挨过打的罗伯张,脸顿时肿得比圆萝卜还圆。后来,黄家的人把罗伯张关了起来,在没想好对付他的办法之前,就先饿着他。当然,天宝是不舍得罗伯张挨饿的,他是罗伯张身后一条永远在热情摇尾的狗。
玉珠不知道是怎么从木屋的小床回到自己房间的,她好像对一切都不再关心了,五官闭塞,六根阻断。
黄家人把这一切都算在了月娘身上,月娘也把这笔账算在了自己身上,所以,当珍珠派人来糟蹋她时,她和玉珠一样麻木,没有一丝反抗,人如死灰。
以前她容不得别人骂她一丝一毫,现在,珍珠派来的两个男工却因为她的麻木肆意辱骂,拣尽了各种难听话,可她却毫无反应。
在事发时,阿桃就料到会有人借机害月娘,随时提了把刀在身上,磨得雪亮。当她一转眼不见了月娘后,拖着瘸腿把蓝屋找了个遍,终于在矮房土屋里看到了即将被男工羞辱的月娘。
阿桃提着大刀乱砍过去,雪白的刀刃寒光闪烁,吵闹声不绝于耳却不入月娘的耳朵。
不知道过了多久,阿桃重撞在墙上,头破开一条裂口,有血溢出。刀落地的声音清脆入耳,月娘的眼睛微微一动,像死去的人突然有了回光返照的迹象。男工用刀子比在月娘的脖子上,冰凉的感觉唤醒了她内心深处的狂狮,她发疯一般冲男工吼叫:“杀我啊!来啊!”
雪亮的刀子割破了月娘脖子上的皮肉,一粒粒血珠从她皮肤上滚落,滚出一条条蜿蜒的路。
即便受了伤,月娘仍然朝男工嘶吼,她浑身淌血的样子吓得男工面如土色,扔了刀拔腿就跑。
珍珠的奸计没有得逞,心有不甘,但是,跟她即将成为陈家太太比起来,这点小失手不算什么。
秀娟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珍珠跟讲起那晚的事时,她眼底的得意和狠辣又重了两分。她没想到,珍珠在自毁家门这件事上这么有造诣,可以阴狠到眼睁睁看着妹妹饱受凌辱之痛,事过之后又装作没事人一样,甚至不忘借机陷害看不顺眼的月娘。
“也许这就是因果报应……如果当初大家都往对的方向走,那悲剧就不会发生了。但是,错了就是错了……错了就要接受报应……该来的,一定都会来的!”
这话是珍珠告诉秀娟当晚所发生的事情时,秀娟说的。珍珠并不懂秀娟话中深意,只觉得美艳的小姨眼神变得有些可怕。
在玉珠不吃不喝不睡觉的第二天,秀娟坐到了玉珠的床前,紧紧地抱着她,控诉把贞操重于一切的害人观念。
“都要求女人纯洁,把贞操视为比生命还贵重的东西,那男人呢?我们何时听过男人也要守身如玉?”
贞操,裹小脚,三从四德,哪一样不是把女人变成男人的附庸?
“那些轻视女人、害怕女人发光发亮的家伙,想法设法用各种各样的教条、道德枷锁来困住女人,打压女人!玉珠,你是个现代女性,不要再被这些锁链锁住!你要活下去,要勇敢坚强地活着,否则,亲者痛仇者快。”
那天,秀娟跟玉珠说了很多很多,她劝玉珠反击,去警局报案控诉罗伯张,让他接受审判,也让其他男人知道,任意糟蹋女人的结果就是要受到惩罚和制裁!
陪同的秀凤听得吃惊,连喝带骂地把秀娟撵了出去。
屋外天空放晴了,阳光很刺眼,却没有一丝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