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偏厅,参选陈锡妻子的姑娘们站成整整齐齐的一排,把刚做好的娘惹菜和甜品摆放在桌上,以供陈锡和陈老太太品尝。
陈老太太让陈功、陈盛、陈锡三个男士先吃,陈盛知道陈锡想从一众菜肴和甜品中选出月娘做的那份,小心地在他耳边提醒别点错了,陈锡坚信自己能尝出属于月娘的味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一人身上,想从他细微的表情里看出他的态度。
第一口吃的是珍珠做的香菇豆酱焖猪肉,味道还行,不过陈锡尝出不是出自月娘之手!
第二口吃下,味道不是。
第三口、第四口、第五口,都不是!
当陈锡尝到最后一份娘惹杂菜时,那种熟悉的味道在嘴里溢开,但细品了两下后,还是不对!
后来,妈姐们又送来最后一份。可陈锡尝过之后,立即就判断出那不是出自月娘之手。
七份都尝过了,怎么都没有月娘煮的菜肴?原因就在第七份娘惹菜和甜品是美玉吩咐佣人做的,以此谎称是从小厨房端出来的。
陈锡无奈,当老太太催他给个答案时,他泄气道:“还是chor chor您来选吧。”
老太太尝一口,旁边的玲姐就汇报:“这是珍珠小姐做的的babi ponteh和Kueh Amboon,绣的是‘吉祥’。”
又尝一口,玲姐汇报:“贵娇小姐做的Ikan Asam pedas和甜点Kueh dadar,绣的‘福寿’。”
老太太唱完,不住地点头,一连说了两个“好”字。
陈老太太之所以连说两个“好”字,是因为贵娇煮的鱼味道鲜美,里面的羊角豆非常入味。单是尝一口,老太太就能知道她是先将羊角豆用滚水川烫,再过冷河,功夫细。且煮鱼的时候既要细心又要有耐心,如果太急,鱼肉五味寡淡,如果慢条斯理就容易让鱼肉变老,失去该有的味道。再说Kueh dadar,中文斑兰椰丝卷,班兰皮烙得很薄,椰丝煮得恰到好处,甜而不腻,就算贪嘴多吃两口也不会腻味。
一旁的美玉见陈老太太连说两个“好”字,心下一沉。
轮到尝玉珠做的娘惹杂菜了,还没吃老太太就笑了,说道:“这孩子好大胆,别人都是鸡鸭鱼肉,她偏偏上来一道再普通不过的娘惹杂菜。这道菜可以说人人都会煮,但也正是因为这样,要人人夸赞却不容易。往往最简单的东西最考验人。
老太太尝了一口,玲姐汇报道:“是玉珠小姐煮的,甜点是Pengat,绣的是‘福寿’。”
“味道很好!”老太太尝后便赞不绝口,道:“清淡中带有蔬菜的甘甜,豆酱味恰到好处,不会抢味。而且啊,蔬菜软而不散,很好,很好啊。甜品也做得温而不火,回味无穷,就跟她的性情一样,真好。”
老太太连说两个“很好”,一个“真好”,美玉总算安心了些,对她来说,不管是玉珠还是珍珠,只要有一人被选中就万事大吉。
虽说老太太没有说结果,但七人的菜肴尝下来,美玉可以从老太太的反应上窥见到她心里的答案。老太太已有备选,玉珠、珍珠和贵娇。美玉正暗暗自喜时,谁知老太太突然让陈锡把丽贝儿叫来一同吃饭。
美玉对丽贝儿深有意见,因为她一出现,活泼灵动的样子就深得老太太喜欢。现在,看老太太对丽贝儿十分热情就谨慎起来。她不敢忘记,在比试考验之前老太太就说了,这次给陈锡选妻最重要的随缘。什么是随缘?就是看心意,衡量没有标准。那个丽贝儿,虽是英国人,但母亲却是传统娘惹,用老太太的话来说便是她也算半个娘惹。美玉唯恐横生枝节,心思不由自主地沉了几分。
月娘忙活完后,见陈锡久久不来找她,时间又不早了,她只好先走了。在离开之前,月娘把多余的一盘“米暹”和两个虾米卷递给堵在门口的胖妈姐,妈姐有命令在身不敢搭腔,等月娘走后,她把盘子里的虾米卷快速地放入嘴里解馋。大口大口咀嚼,特别过瘾!
陈家开饭前,陈锡远远看见丽贝儿就冲她打招呼,丽贝儿快步走了过去。丽贝儿在见过月娘后,总算明白陈锡为什么会为月娘着迷了,她那样漂亮又智慧的女人,谁不喜欢呢?陈锡却黯然神伤,因为他尝不出来到底哪道菜才是月娘做的,无法准确地点出她的菜,只能听天由命。也许正应了丽贝儿之前说的那句话,他的婚姻到最后还是由别人做主,并不一定能和自己真正爱的人在一起。
饭桌上,陈锡沉默不言,显得心事重重。
陈老太太却主动招呼大家尝三位备选姑娘做的菜肴,陈锡提不起兴致,丽贝儿一时好奇,问陈老太太:“是不是她们其中一位即将成为陈锡的妻子?”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微愣了下,三位姑娘们面色羞红,纷纷埋下了头。而今天的主角陈锡却十分沮丧,令气氛一时紧张。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丽贝儿不好意思地问。
陈老太太笑着打圆场:“不是不是。三位姑娘都是大家闺秀,我巴不得她们都来当我的媳妇,可是娶老婆的不是我,得问过我们这位大少爷才行。”
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陈锡,希望能说出个喜好来,大家心里悬着的石头才算落地。可陈锡只是低着头,若有所思,仿佛心思根本不在饭桌上。
陈盛不愿陈锡走他的老路,挑明了说:“锡儿想娶的人不是她们!”
此话一出,气氛顿时尴尬,老太太脸一沉,教训了他几句,说他又说醉话了。陈盛顾不上那么多,恳切地提醒陈锡不要妥协,不要对生活投降,否则生活会把他那颗炙热的赤诚之心发配到荒凉萧索的地方折磨。
老太太心有不快,但今天是寿宴,那么多人在,不得不拉下老脸打圆场。美玉早就不是当年温顺柔和的样子,早对陈盛不是喝骂就是指责了,现在陈盛出口不对,她也懒得顾及他的颜面,直接灌了一大碗热汤给他喝下。
陈盛不再说话,陈老太太便招呼大家开饭动筷。
老太太尤其喜欢活泼的丽贝儿,给她夹菜请她品尝一道道菜品,丽贝儿吃得赞不绝口,时不时还说两句了解到的娘惹文化,逗得满屋的人笑声不停,先前的尴尬都被人给忘了。丽贝儿心直口快,吃完后提到在小厨房尝到的娘惹菜,说得绘声绘色,把一众人的好奇心都给勾了起来,尤其是老太太,隐隐察觉到小厨房那儿的情况有些不同寻常。不过,丽贝儿的话却引起了珍珠的不满,阴阳怪气地挖苦起丽贝儿来。丽贝儿不愿让气氛再次变得尴尬,真诚地道歉,解释说:“我不确定我之前吃的是不是娘惹菜,但做菜的人穿着娘惹的衣服,我想,她准备的应该也是娘惹食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