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屋里,岳如饴不敢有任何迟疑,飞转过身,先是推了门,将门闩给扣上,再去阖紧临院的窗户。不管怎么样,先抵挡一阵子再说。
齐娘子显然早听到外头动静,正一脸的惊慌无措,这会儿见岳如饴突然冲过来,忙问:“如娘,外头究竟出了何事?”
“那个……”岳如饴想想,到底瞒不住齐娘子,便道:“有人要闯进来砸屋子,齐娘子别怕,我兄弟已然去报官,说不得一会便有人过来。”
“我夫君呢,他是不是挨打了,”齐娘子眼泪从豆颊边流下:“我方才听出不好了!”
“怦”的一下,不知道什么东西砸到地上,发出一声炸响。
原本正睡着的辉哥儿被惊醒,开始大声嚎哭,嘴里不停叫着“娘”,这会儿已趴到齐娘子身上,将她搂得紧紧的。
齐娘子想要抱抱孩子,无奈却是个不能动弹的,此时瞅着身上的儿子,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岳如饴正背抵着门,瞧着那母子俩,实在担心辉哥儿把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齐娘子压坏,想过去把孩子抱开,又怕有人这会儿闯进来。
琢磨了一下,岳如饴用力抬过屋里一把破旧的圈椅,抵在门后,这才过去把辉哥儿抱起,在怀里哄着。
“那郎中老婆在哪个屋,把她拖出来!”外头传来几个男人的呼喝,看这情形,到底还是进了后院。
岳如饴犹豫,要不要把辉哥儿先放回床上,自己去抵着门,没想到辉哥儿死死抱着她脖子,就是不肯松手。
“就在这屋,听说是个瘫子,把她扔外头街上去,”外头牙保恶狠狠地道:“今日不做绝一点,还真吓不住那郎中!”
“你们滚开!”是齐子山的声音,应该是知道不对,冲过来要保护自己的妻儿。
“还真够硬的!”有人骂道。
没一会,外头传来齐子山几声闷哼,看来是又被打了。
“夫君,夫君!”齐娘子哭喊着,却无能为力。
岳如饴抱紧辉哥儿,干脆坐到那把破椅上,其实她也知道,自己哪有本事,挡住那帮没人性的家伙闯进来,可总不能看着人家母子就这么被欺凌。
“如娘,是不是在里头?”有拍门声响起,是徐邦庭声音。
没料到徐邦庭会跑进来,岳如饴愣了愣,随即转头道:“你待在这儿无用,赶紧出去找人来救,快些!”
“这小子从哪儿蹿进来的,瞧着衣裳不错。若是同盛楼的客人,赶紧出去,这儿没你的事!”牙保说道。
“强闯民宅,你们不知道,这是犯了刑律的大罪?”徐邦庭大声问道。
“你哪个洞里爬出来,管老子们的闲事,”有人吓唬道:“再不滚,揍得你头破血流!”
岳如饴摇头,徐邦庭跟那帮人废什么话,以为人人都拿他当徐公子,只敢敬着,不敢碰吗?
后头岳如饴没再听到徐邦庭声音,原以为他已经跑了,就在这时,外头有人“哎呀“惨叫了一声。
“这小子身上居然带了短刀!”又有人道。
接着,岳如饴听到徐邦庭冷声道:“谁不怕死,就来试试,我这刀可是削铁如泥的!”
“疼死我杀!”
“这小子是个心狠手辣的,他谁呀!”
“管他是谁,大家伙一块上,总不能让个小孩给占了便宜。”
“他敢伤人,今日便要了他的命!”
外头人越说越狠,岳如饴打了个激灵,抱着辉哥儿站起,冲外头大声道:“你们听好了,他就是那姓徐的侄子,这位徐公子的爹在圣上跟前说得上话,他就是个心狠手辣的,聪明点的,立刻滚出去!”
外头牙保先笑了起来:“说话的丫头,可就不是刚钻进去的那个,口气跟这小子有得一拼。”
“躲远一点,我这刀可不长眼!”徐邦庭喝道。
辉哥儿这会儿哭得更厉害,岳如饴这力气,也已经抱不住,只得对他道:“辉哥儿,咱俩打个商量,你先到你娘那儿,乖乖的,等阿姐把坏人打跑,再来抱你。”
说着,岳如饴到底把辉哥儿送回齐娘子床上,随后走到窗前,偷偷掀开了一条缝。
这一看,岳如饴心里惊了一下,此时徐邦庭背靠着门,一把短刀横在胸前,几个壮汉将他围住,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院子当中,齐子山趴在地上,身上血迹斑斑,人还不停地抽搐。牙保叉着腰站在他旁边,一脸看好戏的神情,不远处还有个看似受伤的,正握着正在流血的手臂,在那儿龇牙咧嘴。
岳如饴视线挪回那几个壮汉身上,竟发现其中一个,已经举起手中的棍棒。
“你们敢碰他一下,只怕活着出不了济方堂,若是不信,可去问同盛楼里的徐清,叫他过来认一认,这位徐公子到底是谁!”岳如饴从窗户后大声喊道。
徐邦庭倒有心情回了岳如饴一句:“不用说了,打今儿起,我再不认徐清是我五叔,那就是个阴险小人、市井泼皮!”
或是岳如饴的话起了点震慑作用,那举着棍棒的,竟没敢打下去。
“哥哥们还能被小孩儿吓住!”那个受伤之人蹦起了脚。
明显带了些犹豫,棍棒再次被举了起来。
想着若徐邦庭受伤,便成了自己罪过,岳如饴实在不能坐视,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中间桌上放了一只陶壶上。
算是急中生智,岳如饴走过去,将陶壶拿到手上掂了掂,知道里头还有水,便一把拎了过去。
“里头那小丫头说得活灵活现,不会是真的吧?”那牙保毕竟世故,这会儿倒犯起了嘀咕。
“到底打不打!”有人泄气地问。
岳如饴已经到了门后,将方才挡着门的椅子拉到旁边,手搭在门闩上,大声道:“你们自己想好了,这一动手,可就收不回去!”
话刚说完,岳如饴猛地一把抽开门闩。
门开的刹那,岳如饴一手抓住徐邦庭的后衣裳,另一只手,用尽全力,将那壶扔了出去。
徐邦庭原本就靠在门上,这门突然一开,便失了重心,再加上被岳如饴扯了一把,“腾腾”往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到地上。而此时岳如饴早松了手,趁着外头人没反应过来,双手猛力将门推上,又飞快地重新插上门闩。
外头应该有人中了招,破口大骂,随即门便被跺响。就连窗户那头,也开始砸起来。
徐邦庭这一下摔得有点狠,半天没爬起,手里原本握着的短刀,也掉到了地上。
岳如饴哪顾得上徐邦庭,只用后背使劲抵着门,可到底身材瘦小,眼见着快顶不住,还在催徐邦庭:“快起来呀,窗那边要守不住了!”
“谁容你等在这放肆!”外头响起一声怒喝。
“阿姐,是徐府的管事大叔带人来了!”岳琛的小嗓门,跟着响了起来。
甚至还有小厮春明的声音:“公子,管事来了,您在里头吗?”
岳如饴到底松了口气,只要外头能来人,他们便算得了救。
倒是那牙保还认不清状况,不痛快地问道:“你是何人,还不给我出去!”
徐邦庭这回倒从地上爬起来了,一只手捂着后腰,气鼓鼓地道:“还不去同盛楼把徐清叫过来,连本公子都敢害,我跟他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