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走了几步,有宫人从前面跑过来,对岳如饴与魏秋秋道:“二皇子让两位姑娘一块去郡主的斋舍,大夫已经到了,让他也给岳姑娘瞧瞧。”
“替我多谢二皇子,我没伤到。”岳如饴婉言谢绝。
倒是前头的人,这会都停了下来。
岳如饴见状,忙搭着魏秋秋的肩,一块走了过去。
承福郡主看似好了些,这会儿已经站到地上,等看见岳如饴,对她道:“二哥哥说了,如娘今日救了我,让我好好谢你!”
岳如饴放开魏秋秋,对承福郡主福了福身,道:“那会儿瞧见危险,但凡能帮上忙的,也不会袖手旁观,便是秋娘那会儿也上去了。”
一旁魏秋秋立时笑起来:“可惜我没有如娘的本事。”
“回头我也会谢过行知。”李达背手在一旁道。
“你们心意,我领了,我这会就回宫,今儿吓死了,不想在这儿待着,后日回来,咱们再慢慢说。”承福郡主抽了抽鼻子,道。
魏秋秋眼睛一亮,问:“明日休沐,我和如娘也是要回府的,不如郡主……带我们一程?”
岳如饴拉了一下魏秋秋的手,这小丫头实在机灵,可不她也想早些回家吗?
“二哥哥,可以吗?”承福郡主倒看向李达。
李达看了看承福郡主,略作思忖,点了点头。
“既然殿下答应,”崔女史走了过来,笑道:“今日便许了你们,不过,下不为例!”
“一定一定!”魏秋秋高兴得快要蹦起来,倒是岳如饴抓紧了她胳膊,才没有歪倒在地。
岳府大门外,阿芜提着包袱,先从承福郡主的马车里下来,随后伸手,将岳如饴扶到外头。
“如娘说好了,明日酉时,我和秋娘一块来接你。”承福郡主隔着车窗探头说道。
“一路小心,”岳如饴朝着两人招了招手:“郡主今日受惊,回去瞧过太医,早些安睡。”
“我现在好得很!”承福郡主复元能力倒是惊人,又能有说有笑了,这时想了想,道:“咱们说好了,今日如娘肯舍身救我,日后咱们便是一世的姐妹。”
“还有我呢!”魏秋秋也挤到了窗边。
“知道了,赶紧回去吧!”岳如饴笑着催促,随后又冲着从后面车里探头出来崔女史福了福身。
等几辆马车开出老远,岳如饴才带上阿芜,一块上了府门口的台阶。
“姑娘,咱们坐的真是宫里的马车?”阿芜一脸激动地问。
“可不是吗?”岳如饴将胳膊搭在阿芜肩上:“那位郡主可是最受太后娘娘宠爱的孙女,你今日见到贵人了。”
“刚才我在马车上动都不敢动,就怕惊扰到郡主,”阿芜傻乎乎地问,随即又笑起来:“我听见了,姑娘今日救了郡主,郡主说要同咱们姑娘做姐妹。”
“马车上听到的那些话,可不许说不出去,”岳如饴忙提醒:“那是皇家机密,让外人听到,是要砍头的。”
阿芜吓得一捂嘴巴:“我一定不说,可今日真像做梦一般,也不知道我哪辈子修来的福气,居然能同皇家郡主坐同一辆马车。”
等阿芜扣过门环,岳如饴不免又叮嘱一句:“今日发生的事,还有书院里头的,不能让府里大人们知道,你若捅出去,我便要挨骂,一挨骂,我就不高兴,我不高兴,明日便带别人回书院……”
“不说……”阿芜脸上有些犹豫。
方才马车之上,魏秋秋在那说得眉飞色舞,从岳如饴被几个婆子抢了,徐邦庭提棍子追出来;到马场上郭奎暗算,反吃了岳如饴的亏,还被徐邦庭打了一顿,一桩桩的,像在说话本,听得承福郡主,还有同她们坐在一辆车里的几个丫鬟、小宫女都睁大了眼睛。
“听话就好!”岳如饴伸手拧了拧阿芜小脸,心道,若岳萱知道文华书院里危机重重,还不把她吓坏了。
府门从里面开了,瞧见岳如饴和阿芜站在那儿,门房先是愣一下,随后便冲着后头高喊:“咱们姑娘回来了!”
没一会张氏闻声而来,见到两人,高兴得不得了,一个劲地道:“真的这么快就回来了,原准备明一早,我便去接的。”
“今儿我们坐的,是宫里的车!”阿芜迫不及待地道。
“宫里的车?”张氏一脸诧异。
岳如饴回头瞧了阿芜一眼,真担心她守不守得住话。
回到自己东院,岳如饴着实累了,沐浴更衣之后,便赶紧爬到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等岳如饴再睁开眼,天光已经放亮了。
岳如饴赶紧从床上爬起,见有仆妇进来,也没让她去叫难得睡一回懒觉的阿芜,梳洗之后,换上家常衣裙,便一路小跑,朝岳萱的院子而去。
院门之外,岳如饴瞧见,一个身着交领直裰,头带网巾的三十来岁男子正站在那儿,此时眼睛盯着门外一处盆景,口中嘀嘀咕咕:“真是造孽啊,在下查遍药书,好不容易寻着的好方子,居然让它们享用了,便是将军府门庭再高贵,也不该如此暴殄天物!”
此时张氏也站在盆景,看到岳如饴,对她点了点头,又冲那男子白了一眼。
那男子没注意到岳如饴,还在那儿一脸不悦地说着:“开药铺多年,在下头回遇到这种事,真真羞死了,便是您家贵人再瞧不上我这庸医,也不该这般折辱人,是吧?”
“齐大夫,我们姑太太没那意思……”张氏忍着气要解释,可人家也不肯听,只管自个儿在那说个不停。
岳如饴认得那男子,便走过去,打趣道:“齐大夫真不该开药铺,若是开说书铺子,只需您在里头一坐,必是生意盈门。”
那男人立刻停住,这才注意到岳如饴,倒乐起来:“原来是如娘回来,让我瞧瞧,你这耳朵没问题吧?”
“可不吗,硬是被您给说好的。”岳如饴调侃道,倒也不避讳,让男子凑近,瞧了瞧她当初被徐清差点打坏的左耳。
这位便是当日治好岳如饴耳伤的齐子山,医术是好的,只嘴上有点不饶人,还喜欢认死理,成日絮絮叨叨,虽在岳震口中,这位简直就是“神医”,不过说白了,齐子山就是个甜水巷开药铺的,兼着替人治病。
岳如饴打量着齐子山,又看看一脸忍气吞声的张氏,还有那盆景里的药渣,自然猜出,这事的根子,还在自己姑母岳萱的身上。
自从岳萱回了娘家,身子便一直不好,岳震替她请过几位大夫,都说不出个所以然。
岳萱自己倒不在意,可岳震护妹心切,岳如饴去文华书院前,便听岳震说过,要请齐子山,到府里来试一试。
看来齐子山是请到了,不过……好像也不管用。
“我辛辛苦苦配的药,还特意叮嘱,一副都不能省,贵府这位是觉得我给她下毒怎么着,”齐子山还在那控诉:“你们瞧一瞧,药渣都快堆出来了,这是一幅都没用啊,您家姑太太可是真有气节,我便把话撂下,这病若是不治,撑不过几年便会血衰而死。”
“齐大夫这张嘴呀!”张氏瞪了齐子山好几眼:“难怪我们姑太太都懒得见您!”
“不肯见大夫,那便是讳疾忌医,可不是自寻死路么!”齐子山立时回了句。
岳如饴与齐子山也打过几个月的交道,有一阵子,她天天跑去甜水巷,让齐子山替她贴药,也知道这人虽刀子嘴,却是实打实的医者仁心,真想把手里每个病人都治好,无奈,岳萱不领这个情。
“我姑母到底什么病,怎得一直就不好呢!”岳如饴忍不住旁边问。
齐子山刚要开口,却被张氏一把拦住:“姑娘还是孩子,听不懂的,今日姑太太身子不爽,不乐意见人,倒让齐大夫白跑这一趟,回头诊金照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