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几步,承福郡主纳闷道:“好端端的,徐公子干嘛去陈燕娘那儿,那死鬼长那么丑?”
“不说了,我这几日刚好了些!”魏秋秋作出一副怕怕的神情。
岳如饴索性岔开话题:“崔姑姑没跟郡主一块回来吗?当日我能出去,多谢姑姑从旁成全,我心里一直想着,回来要当面谢过。”
“她这几日又病倒,本是撑着要过来,被她师傅拦了。”承福郡主回答。
“崔姑姑还有师父啊?”魏秋秋好奇地问。
“当然,”承福郡主回道:“姑姑是女史,专门替皇祖母拟定、传达谕旨,归档文书,有时候还要承担幕僚之责,这差使可不是等闲人都能做,须是在贵人跟前最受信任的。”
“真是好厉害!”魏秋秋一脸的艳羡。
“能做到姑姑这份上的女官,一般很小便进了宫,有前辈专门教导,若是后头发现资质一般,或者心性不稳的,便要被刷下去,”承福郡主这会儿瞧瞧岳如饴:“我倒觉得,咱们如娘挺稳。”
“我可没这份雄心!”岳如饴摇头道。不免想起,好像岳萱说过,宫里会在女学生里挑选女官,不过,应该跟她这种尽人皆知的惹祸精没关系。
魏秋秋眼珠一转,竟给承福郡主出起了主意:“郡主,便把如娘送进宫,回头她便没机会,跟郡主抢人了!”
“坏丫头!”岳如饴好气又好笑,索性围着承福郡主,追起了魏秋秋。
承福郡主瞧着两人,笑到直喊肚子疼,岳如饴只得停下,替承福郡主揉肚子。
等到闹够了,三人也快走到讲堂外。
承福郡主兴致极好,这会儿又说道:“姑姑出身翰林家,当年也是书院的学生,因聪慧持重,为人谦和,品行端正,被选中入了宫,拜到我皇祖母跟前最得力的许嬷嬷门下,你们听说过许嬷嬷吗?她可是陪了皇祖母大半辈子,风风雨雨闯过来的,你们想想,许嬷嬷的徒弟,能差到哪儿去!”
“如娘便试试,论起聪慧持重,这书院谁都比不上你。”魏秋秋似乎看准的岳如饴。
“冲着‘品行端正’这一点,我便没了资格。”岳如饴笑道。
“谁说你品德不端了?”承福郡主颇不服气:“咱们如娘肯为你姑母,敢同那等不肖之人当堂对质,便是正气得很!”
“郡主也知道了?”岳如饴有些惊讶,看来好事不出门,坏事能传进宫里。
“我怎会不知,”承福郡主笑道:“刑部毛大人写了奏折,特意向圣上禀报此事,朝堂上又吵开了。这事太奇特,便是我皇祖母也得了信,特意把毛大人叫过去问,又打听如娘在堂上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到后头皇祖母笑得眼泪都出来。”
“太后娘娘竟是拿我当戏看了!”岳如饴故作苦笑,心里却不后悔,这回事情闹大,怕的应该是徐清那些人。
“说不得过几日,皇祖母还能把如娘叫进宫里,”承福郡主看向岳如饴:“皇祖母吧,最厌那些背信弃义,对自个儿妻子不好的人,你到时候多卖些乖,说不得后头,老祖宗金口玉言,替你姑母撑腰呢!”
岳如饴眼睛一亮:“真能如此?”
魏秋秋不知道在琢磨什么,这会儿“呀”地叫出声,双臂一横,挡在了承福郡主跟前:“这可不成,不带偏心的,若如娘能进宫,也要带上我!”
“你又不是没进去过,凑这热闹做什么,”承福郡主伸手在魏秋秋额头上点了一下:“真想进宫,以后便嫁给我二皇兄,一辈子想出来都不成了!”
魏秋秋小脸立时红了:“郡主可是在取笑我,我从来没这个念头。”
岳如饴也跟着乐:“我倒觉得不错,二皇子乃天纵英才,若他年再建一番伟业,秋娘不也跟着沾光。”
“都来取笑我,不跟你们说了!”魏秋娘真得害了羞,转头便跑远了。
因着承福郡主回来,三个人有说有笑,时辰过得便快了,转眼便到了未时二刻。
约好要去马场,女孩儿们先回各自斋舍,去换骑装。
此时岳如饴正同阿芜在屋里找衣裳,外头斋长声音传过来:“如娘可回来了?”
岳如饴“哎”了一声,走到了门外,发现斋长身旁,还站着一位先生
“那个……”斋长面色有些为难,支吾半天,道:“如娘,刑部两位大人说要见见你,去一趟啊?”
岳如饴听得一愣,阿芜已经出来,小心地问道:“斋长方才说……刑部的大人?”
“没事,就是让如娘去问一问,大概是陈燕娘死之前,同如娘吵嘴的事,”斋长还安慰道:“没什么大不得,一会就回来。”
阿芜:“……”
“阿芜不用担心,我这就去一趟,你去秋娘那儿说一声,我去不了马场。”岳如饴虽心里有些打鼓,却怕吓到阿芜,冲着她笑着嘱咐道。
一炷香之后,岳如饴被带到了祭堂广场西边一处廊房外。之前她已听说过,这儿被辟为刑部核查陈燕娘一案的临时衙署。
“郎中令大人,那女学生被带过来了。”将岳如饴领到祭堂的先生在外面禀报。
“进来吧。”有人在里面应了一声。
岳如饴跟着人走进廊房,不免要先观察一下四周。
廊房里头看着并不大,正中摆了公案,上面卷宗堆得老高。公案之后,正坐着一个穿着官服,面色暗黄的中年男人,旁边有张小桌,一个主簿模样的正在那儿写写画画。
桌案后之人,岳如饴没见过。不过此时窗前还站着一位,岳如饴瞧着倒是挺眼熟。他可不就是那晚跑到岳府门外,非要把岳如饴带去刑部,结果被岳家父女抢白一顿的刑部李主事。
看到这位,岳如饴心头浮起四个字——冤家路窄。
“岳震之女?”桌案后的人问了一句。
虽到猜不透这些人把自己叫过来的用意,岳如饴还是镇定地做了一个揖:“学生岳如饴。”
“放肆,”李主事走过来,先发了一通虎威,面带质问地道:“这位是刑部郎中令于大人,你连个称呼都不会叫?”
岳如饴看了李主事一眼,随后向桌案后之人重施一礼:“学生见过于大人。”
“知道为何叫你过来?”那位于大人打量着岳如饴道。
岳如饴摇了摇头:“学生不知。”
“真的不知,还在强装狡辩?”于大人冷笑了一声。
“学生愚拙,不明白大人意思,还请指点。”岳如饴不紧不慢地回道,这会儿已觉出,屋里这两人只怕不是善茬。
李主事背起手,面带倨傲地问:“你可还记得本官?”
岳如饴点了点头:“当日为了大皇子遇刺之案,李大人大晚上的,也没带驾帖,便要将学生拿到刑部。我爹爹同大人商量,还得公事公办,后头我们等了一晚,也没见驾帖送来,我一直奇怪,这便不了了之?”
“小小年纪,竟敢目无尊长,倒是岳震能教得出来的。”被岳如饴暗刺了一下的李主事,看着火气要上头了。
岳如饴索性便盯着李主事,有些人吧,你越是现出畏惧,他便越嚣张,比如面前这位“酷吏”。
“岳如饴,你好大的胆子!”片刻安静之后,那于大人猛地喝道:“有人举报,当日陈燕娘与你发生冲突,你心怀不满,暗中寻来刺客,竟是将一个女孩儿活活掐死,小小年纪,竟如此胆大包天!”
这嗓门极大,震得岳如饴耳膜嗡嗡作响。
“还不从实招来?”李主事也在旁边助威。
这二位一开口,便给人定了罪,如此审案的,岳如饴倒是头回领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