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子山先是赞同点了点头,后又疑惑起来:“我想了一宿,当日徐清明摆着意图谋杀你姑母,虽未得手,那也是要杀人啊,你父亲为何就放过了他?”
当时……
岳如饴想到那个中秋之夜,吴氏掉进井里之时,徐大夫人正带着人进来。等吴氏被从里头捞起,抬到了外头,呆若木鸡的徐清也被送走,徐老夫人并没立刻离开,而是将岳萱送回屋里,和她作了一番长谈,而岳如饴自然要跟过去。
徐大夫人的意思,无外乎不想徐、岳两家府出什么丑闻,这事传到外头,对谁都不好。随后她便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和颜悦色希望岳家姑侄闭嘴。承诺会让徐清低头认错,日后夫妻和睦,徐府也站在岳萱这一头。
岳如饴本不想罢休,更觉得这种情况下,还谈什么夫妻和睦,简直就是笑话。只这事到底得由岳萱自己决定,岳如饴不得不在一旁干着急。
令岳如饴欣慰的是,岳萱这回没犯糊涂,坚持要与徐清和离。可她又答应徐大夫人,对吴氏之死就此闭口不言。甚至岳萱也承诺,对着自己兄长,只会说看不得徐清在外纳妾,虽那妾已然死了,这日子也过不下去。
到后头,岳如饴也妥协了。她明白岳萱的想法,不只是息事宁人,也是不想让岳震在知道了真相后,真做出什么冲动之事。
不过现在岳如饴后悔了,有些人不值得你退让,若再忍下去,只怕岳萱这条命就要没了。
听岳如饴说了前因后果,齐子山恍然大悟,连着叹了好几声后,又问:“你打算何时去府衙等着?”
“我不正想挑个黄道吉日吗?”岳如饴笑了笑,关于这事,她得好好想想。
“成,我跟你说呀,”齐子山自告奋勇地道:“到衙门告状这事儿,我比你熟,要过去时,我得陪着你。”
岳如饴摇了摇头:“这是我自个儿家的事,本不该累着旁人,齐大夫替我寻了位写状纸的好先生,我已经感激不尽,您只帮我瞒着我爹爹同姑母就好。”
“你这什么话?”齐子山颇为不满:“这事儿你既肯跟我说,必是把我当自己人,我与你爹爹乃是过命之交,好歹在如娘跟前,能充个长辈,遇到这种大事,旁边有个人替你提点总是好的,且你不知道,那衙门水深得很,我可不能袖手旁观,教他们欺负你一个孩子。”
话说到这里,齐子山打量了一下岳如饴:“你要答应让我跟着呢,这事儿便好说,要不我便告诉你爹爹,看看你还去不去得成!”
居然被齐子山威胁了,岳如饴哭笑不得,思忖片刻,道:“您说的也有道理,有齐大夫在,还能给我壮壮胆,不过现在齐娘子还需要人照顾,须臾离不得人。”
“不许再废话,”齐子山翻了翻眼:“回头让阿芜替我守一时,那孩子心细得很,我信得过。”
知道这是拒不掉了,岳如饴只得点头。
齐大夫总算满意了,倒是替岳如饴出起了主意:“昨儿听到赵勉说,又收到一张差票,两日之后便要姑太太上府衙大堂,不如咱们就挑那天击鼓鸣冤?”
岳如饴眼睛亮了亮,她早在心里盘算过,这事得快刀斩乱麻,若是能把那徐清叫上堂对峙,那才是称了意。这么说来,两日之后说不得正合适。
“就这么办吧,你爹爹被禁足府衙大门,这会儿便由咱们爷儿俩去大闹一场,”话说完之后,齐子山抬脚便走,还不忘回过头,又叮嘱岳如饴一句:“可不许故意落下我,我早盼着有朝一日到府衙大堂上,把那府尹好好骂一顿。”
“知道了。”岳如饴笑着回道。
转眼便又到了提堂的日子。
这日辰时,齐子山说是有事要忙,将阿芜叫去齐家帮忙,自个儿从前面出去,绕了一圈,等在徐府门外。
岳如饴也没告诉岳萱要出门的事,只说在屋里看书,趁机揣上状纸,趁着看门的王福没注意,从偏门溜出来。
一到外面,岳如饴便瞧见,几名衙差站在那儿,正围着齐子山聊天。
“齐大夫,这么久没见,您可比那会儿精神多了!”一名衙差还冲齐子山调侃。
“我呸,谁乐意跟你们见,老子一辈子都不想见你!”齐子山冷眼瞧了瞧这人。
那帮衙役嘿嘿笑了两声:“齐大夫这就没意思了,咱们也算不打不成交。”
“老子一辈子记得,你小子拿沾了水的鞭子抽我,等着,终有一日,我得还回去。”齐子山恨恨地道。
赵勉这时走了出来,有衙差立刻上前,问道:“我说管事的,你们家姑太太还是不出来?这可不是难为我们吗,府尹大人都吩咐了,还是寻不着人,便让我们冲到里头去抓,话说,咱们哪儿敢呢?”
“人都被你们逼死了半条命,合着你们一个个打着主意,想把另外半条命也要了?”齐子山抢白道。
又一个衙差回道:“我等也是奉命行事,不能不做,且今日刑部又来了一位大人听审,你们老这么不露头,也不是办法,听说昨儿岳将军又被参了,这到后头,要是圣上怒了,大家可都得不着好。”
岳如饴皱了皱眉头,这时说了句:“我乃岳震之女,今日我姑母身子不好,的确去不得,你们真想要应付差使,我便跟你们走。”
众人这才注意到,旁边还站着个女孩儿,不免都笑起来:“这倒有趣,岳府可是没人了啊,竟让个女孩儿上堂。”
赵勉也是吃惊,忙上前拦道:“姑娘,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将军吩咐,不用理会他们,用不着你去的!”
“赵伯不必担心,我已然想好,这一趟我非去不可,回头让齐大夫陪我一块,不会出什么事了。”岳如饴反过来劝赵勉道。
“齐大夫……”赵勉看向齐子山,一脸的无语。
齐子山冲着赵勉招招手:“老赵,你们家这位姑娘可跟别家不一样,既然她点了卯,我自会陪着,你要不要跟去瞧热闹?”
想都没想,赵勉一跺脚:“那我也跟去!”
“你们岳府可尽出新鲜招数。”有衙差好笑地道。
“你们不是想交差吗?这回有差可交,还嫌东嫌西!”齐子山呵斥了一句。
“也是,府尹大人上嘴皮一碰下嘴皮,让咱们闯府抓人,可谁有胆子在岳将军口中拔牙,”有人嘀咕道:“就让这女孩儿赶紧过去。”
“我……”赵勉犹豫了一下,道:“我去跟将军说一声。”
“别,”岳如饴立刻将他拉住,半带糊弄地道:“赵伯,我爹爹这会去了军营,等人过来,也快午时了,且我就去应个景,出不了大事。”
“老赵,磨叽什么,”齐子山已在那催:“给咱们如娘套车!”
赵勉表情还有些惶惑,又瞧了瞧岳如饴,许是见她神色镇定,到底“哎”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