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不如就从江国舅起,整顿朝纲,除弊兴利。”萧太后说到这儿,再次看向延德帝。
“啊!”地上的江贵妃冷不丁惨叫了一声,整个人躺倒在地。
马内侍赶紧上前,趴在地上,问道:“娘娘,您怎么了?”
“圣上,我腹中疼得很,只怕孩子要出事儿了!”江贵妃面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延德帝一惊,想要上前,却又小心地看向萧太后。
这会儿,不只延德帝,便是整个船舫里头的人,几乎都望向了萧太后。
萧太后皱了皱眉头:“都瞧着我做什么,还不把人送下去,太医院呢,江氏就算是罪妇,怀里的亦是龙种,都给我小心侍候着!”
“圣上……”江贵妃更是大叫,显然被那“罪妇”二字吓到了。
众人手忙脚乱,将江贵妃扶起,便往外头送,延德帝跟了几步,却又站住,回头对萧太后拱了拱手:“儿臣……”
“圣上还是过去吧,孩子要紧。”萧太后面色平常地说了句。
结果延德帝干脆不走了,这时站到萧太后跟前,低下头道:“儿子处事不周全,宠幸了奸佞小人,还请母后恕罪!”
这一句在岳如饴听来,便知尘埃落定了,今日没有白来一趟。
萧太后笑了一声:“圣上大概弄错了,如何惩戒外戚,乃是由圣上定夺之事,与我这老太婆全无关系,更谈不上恕不恕罪。不过,本宫有一句,万里江山莫非王土,能否绵延百年,后人评说起来,皆是圣上的功过。”
“圣上,救我们的孩儿!”已然被送出船舫的蒋贵妃,这会儿还在冲着延德帝这边求救,显然已知道,大势已去了,费了那些心思得来的荣华富贵,到底成了泡影。
延德帝面露烦躁,在萧太后的盯视了下,到底说了一句:“江国舅……儿臣必当秉公处置。”
“圣上果然英明,既如此,那些老王爷,我便不劳动他们了,后头之事,便由圣上处置,”萧太后点了点头,对许夫人道:“我也乏了,便回去吧!”
延德帝跟在后面,将萧太后送了出来,同承福郡主一块走在后头的岳如饴看着,只觉得延德帝如同一只斗败的公鸡。
萧太后到了外面,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我如今才知道,江国舅手伸得挺长,六部不少官员,不将皇家放在眼里,却唯江国舅马首是瞻,至于是哪些人,便由圣上清查。”
“是。”延德帝忙回道。
“我之意思,总不能让江国舅的人审他的案子,回头随手就将人放了去,便不说法度尊严,皇家的面子往哪儿搁!”萧太后又说了一句。
“儿臣遵命!”延德帝态度越来越恭谦。
“刑部那个满脑子只知道断案,全不懂官场诀窍,把江国舅都得罪的毛伯生,倒可叫回来,由他来审这案子,想必圣上定能放心,话说为君者用人之道,亲贤臣、远小人,尤其是那些只知道投君所好的小人……”
萧太后又教训了一大堆,延德帝吭都不敢吭一声。
显然萧太后不能消气,又看了延德帝一眼:“今日我才知,江国舅好大胆量,居然敢在考场舞弊,若此事若传出去,圣上竟不担心,伤了天下举子们的心。”
“儿臣定让人好好查一查。”延德帝赶紧回道。
不远处,江贵妃还在那儿叫得凄惨。
萧太后往声音传来处看了看,面露讥讽地问:“不知哪来的谣言,李显回来,是为了备位东宫?”
“回母后,绝无此事!”延德帝脸上明显冒了冷汗。
“那江国舅还真不是凡人,听说那个贪了公帑的陈更年,便是借了江国舅舅的光,查到后头,竟是无事了?”萧太后看了看延德帝:“我才知道,李显住不惯归州,早被陈更年悄悄送到了兖州,这些人背后到底做了什么勾当,圣上不能装作没看见,那个陈更年当政归州,民怨载道,这种官员,留着何用!”
在延德帝一脸惊色中,萧太后到底带着一干人等,往御花园外走去。
徐邦庭这会儿躲到一处假山后,看着江贵妃坐着一处软轿,被抬出御花园,又看着萧太后还有延德帝从他眼跟前走过,这才从里面出来,想了一想,转身便往宫外走去。
半个时辰后,徐邦庭的马车停在了江国舅府北面一处小门。
略等一会,有人从门里跑出来,径直上前,钻进了徐邦庭的马车。
“瞧你鬼鬼祟祟的,”李显一上车,便坐到徐邦庭旁边,用手搭着他的肩膀:“不是让你进府,你搁这儿做什么?”
“殿下还是赶紧走!”徐邦庭连一句寒暄都没有,直接说了一句。
“去哪儿啊?”李显以为徐邦庭在开玩笑,直接乐起来:“既然回来,打死我也不走,哪儿都没这泸州城舒服!”
“我送你出城!”徐邦庭索性说道。
“你事儿太多了吧!”李显骂了一句,过了片刻,终于瞧出徐邦庭神色不对,盯着他问道:“到底是什么事?你跟我说清楚!”
“你那舅舅干了不少缺德事,今日终于栽了,知道什么罪名吗,砸了太祖御笔匾额,还有科举舞弊,日后绝翻不了身,趁着这回抄家的没过来,你赶紧躲开,免得账落到你头上,与你前程无益!”徐邦庭淡淡地道。
李显大惊:“怎么会这样?”
“这事儿得问你那位舅舅,这些年在泸州城里,他欺男霸女的,可是一点不知收敛,真以为没有报应,瞧着吧,报应说来便来。”徐邦庭讥讽道。
李显猛的一伸手,扯住了徐邦庭的衣襟:“为什么会这样,昨儿都还跟我说,用不着多久,长寿宫一死,我母妃便能正位中宫,我便是皇太子。”
“可不就是你们也太着急了,萧太后已然无事,瞧着样子,说不得能活个几十年,这下弄巧成拙,江氏注定败了。识时务者为俊杰,此时避开锋芒才是上策,你到底是皇子,圣上又最疼你,自不会不管,”徐邦庭拍开李显的手:“还是那句——韬光养晦。”
李显还是愣愣的,显然有些懵了。
“别问了,也就这样了,这会儿不是玩命的时候。”徐邦庭说到这儿,也有些不耐烦,想着赶紧将人送走,他得去岳府看看,只隔了几日,岳家似乎出了不少事。
“我母妃现在如何?”李显这会儿终于想到自己的母亲。
“你别管了,此时逃命要紧,对了,回归州好好待着,别再跑去兖州,记住,以后没有母家照应。”徐邦庭嘱咐。
李显突然火了:“我父皇乃是堂堂天子,难道我还要当丧家之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