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发布会？”
席沫握着手机，有一瞬间的愣神。
“我们团儿昨天正好看直播了，你知道她眼里揉不得沙子，哪里受得了手下人这么被冤枉？气得一晚上没睡，连夜逮人收集资料，撰写通稿，联系媒体，刚刚准备齐全就给我打了电话……媒体到齐就开会澄清事实。”
电话里席染的声音很有些兴奋，席沫的鼻孔有些酸，为席染明里暗里的帮助。
“姐，谢谢你，我知道，你肯定做了什么，要不然，你们团儿再宠你也不会……你不用这样，真的，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能处理……我不能一直活在你的保护底下。”
电话里席染愣了一下，小声笑起来，“唷，长大了？我没做什么，就是给团儿打了个电话，其实打不打都一样，团儿哪受得了这个？冤枉她可以，冤枉剧团？不行……发布会跟你一点关系没有，主要是为我，为剧团的声誉，谁特意为你开发布会呢？你一个外人，想得美。”
席染说得轻描淡写，席沫的眼泪却快下来了，“姐……我马上过来。”
“别别”，席染赶紧阻止席沫，“我给你打电话不是叫你过来的，是为了让你有个思想准备，看看能不能澄清事实，如果能，那就太好了……你不要出来，你现在正在风头上，你一出来，那些记者们不会放过你的。”
席沫不肯，“姐，我要来，再辛苦再困难也要来，事情是我造成的，是我要面对的，我不能逃避，不能让你一个人面对。我要来。”
她嗓门压得低，语气却是从来没有的坚定，电话里席染没了声气，再开口的时候席染感慨万分，“沫沫，你长大了……我还真有点舍不得。”
席沫呸她，“呸，你才比我大两分钟，口气跟姆妈一样……发布会在剧团里头吗？我马上来。”
她挂了电话，对等待的美女们宣布，“对不起姐姐们，我没有时间了，我得去梳洗一下，下次再照相好不好，等我更红的时候？那时候我专门来找姐姐们合影……阿姨，我马上要出去，出来得急，还真没带出门的衣服，那，我就拜托姐姐们帮我挑两件？”
没等凌正微回答，美女们欢呼一声，各自挑起了中意的样式，一边挑一边嘻嘻哈哈，“今天运气好，给大明星当了一回助理……”
“这件好。”
“这件才好呢”。
“哎呀别吵了，咱们沫沫是个衣服架子，穿哪件都好看，是不是，凌董？”
凌正微笑着点头，“谁说不是呢？沫沫是个天生的衣服架子，你怎么还不去换衣服？不知道地方？楼上左转第二间，你姐姐常用的房间，去吧。”
席沫站着没动，“阿姨，我想了想，还是不穿吧，我现在穿你的衣服，会对品牌造成不好的影响，毕竟我现在……”
“嗐，”凌正微打断席沫，过来拉起席沫的手，陪她一起上楼，“你那算个什么事？这小囡囡，咱们家……平常咱们千度想赞助当红明星还赞助不上呢，这不是天赐良机？阿姨得感谢你给我机会。”
‘千度’女装，国内一线大牌，风格纯粹，简约，考究内敛，设计感十足，因为某几个举足轻重的女人常穿这牌子，‘千度’的形象风格都透着矜贵和矜持，如今千度要说一声赞助，哪个女星不要挤破头？
而凌正微，正是千度创始人，那几个重要人物的密友和御用设计师。
她温言细语，同席沫娓娓道来，“今天来不及了，咱们先挑几件把今天应付过去，等回来阿姨再给你量身定制。去吧，毛巾浴衣都是新的，给你姐姐准备的，你用正好。一会衣服选好了我给你放到套间外头……”
“锁上门，安心洗。”
席沫不再说什么，立刻去洗澡洗头，等她洗完出来，洗漱套间外头不仅有衣服，还有助理芸子。
席沫丢芸子一个白眼，“好稀奇……终于看到人了。”
芸子笑嘻嘻地，拿吹风机给席沫吹头发，“你是我的衣食父母，我不跟紧点哪成？助理么，就得拿得了眉笔，打得了嘴仗，斗得了狗仔，写得了文章，还要保证随叫随到，这是助理的基本修养-我做得好不好？”
席沫瞅着镜子里的她，皮笑肉不笑地，“你还写得了文章……哈，哈。”
芸子自己也笑，她握一绺席沫的头发，在发梢处细细吹，一边吹一边笑，“通稿，通稿不是文章？都是我写的呢。”
“对了”，她从长条搁物柜上拿起一部手机，新的，“凌董送来的手机，说是陪罪。”
她觑着席沫脸色，不太敢递过去，“收下吧，啊？”
那手机，夜色一般的光泽，拥有比夜色更深远的韵味，机身略窄，刚好席沫手掌纤巧，盈盈一握，手机正面一幅圆形表盘，不大不小，比例适中，顶端勾勒V形装饰，低调里透着光华。
史上最奢华手机VERTU，比席沫现用的不知道高端到哪里去。
席沫看着这手机，瞧不出喜怒，“姐姐有吗？”
“送了，送到2102，染染姐出去了，阿姨收着的。”
“谁送的，你？”
芸子回答得有些缩手缩脚，“最后一班岗呗”。
席沫就笑，“不知道他给了你什么好处，人昨天才开了你-拿来我看。”
芸子小心地看着席沫，待递不敢递地，“不许摔了啊？”
席沫望着她，不屑地别开眼，“一个手机，看把你吓的……拿不拿？”
芸子将手机放到席沫掌心，“你那样子，我不放心么。”
手机果然称手，拿在手里感觉好极了，席沫翻来覆去地看，越看眼里笑意越盛，越看唇边笑容越深，“他倒舍得……”
一扬臂，手机直飞出去。
芸子脸色大变，本能地要去抢。
席沫大喝一声，“不许捡！捡了就别跟着我！”
已经跳起的芸子硬生生刹住脚步，眼睁睁地看着黑色手机砸向白色大理石地面。
一声脆响，芸子眼睫吓得一跳，她半张着眼去瞧-
没有碎，没有裂，手机安安静静伏在地上，依然在沉默中散发着低调奢华。
芸子长出一口气。
席沫冷哼一声，“哼！倒结实！”
芸子眉开眼笑，她捡起手机，“败家娘们儿，这手机贵着呐，可不止一个肾，内脏都得卖完哪……你不要你说话啊，我拿着不香吗？”
席沫散着一头刚吹的长发，怒气冲天地瞪着她，“你敢捡！你捡了我开了你！”
席沫过了刚才那个劲，芸子再不怕她，把手机往自己包里放，“你可真败家！我拿着，我拿着成了吧？人家一片心呢。”
席沫气得自己拿吹风机吹头发，她把风档开得大大的，呜呜呜乱吹一气，“你去，你去，你去跟着那一片心，我用不着你-不知道是谁的人！”
芸子笑得眼睛都眯不见了，“你看你那个小气样。”
她放好手机，抢过席沫手上吹风机，接着吹席沫的发，“我说了一句，你来这么一箩筐。放别人，送个苹果梨子的了不得了，滥了街的。这个这么贵，还有品，你还嫌……”
席沫一掌拍在面前的梳妆台上，“再贵能跟金鼎比？”
芸子沉默一下，“这倒是。什么都比不上金鼎。”
席沫恨恨地瞪着镜子里的芸子，脸上沉得能出水，“这能屈能伸的脾气……随谁呢？！”
芸子仔细打量镜子里的席沫，放下吹风机，俯身过来给席沫上妆打底，“我先给你把黑眼圈遮了。怎么搞的，鼻心也青，嘴唇也干，这不行，多大事也要好好休息，养好皮肤。吹弹可破才有少女感，眼清眉亮才能延长你的演艺生涯，记住没？说到脾气，你没看出来？谁家的助理像谁呗。”
席沫一下没绷住，笑得眼皮都在打颤，害芸子正在画的眉笔往外一滑，滑出了眉骨，戳出了界，戳出一个墨点。
芸子拿掌心海绵擦了出界的墨点，自己也笑，“笑成这样。人贵有自知之明，咱俩，谁也别笑话谁。”
两个人哈哈大笑，芸子手上的笔又笑出了界，席沫的眉毛就又得重画，两人忙乎了半天，总算是上好了妆。
“有件事跟你说”，芸子把自己手机点开，“木兰都涌到天成传媒账号底下去了，要解释要说明呢。天成都快瘫了。”
木兰是席沫的粉丝自称，人数众多。
席沫脸上总算是有了一点笑意，那笑意一闪即逝，“这就叫公道自在人心。”她沉默一下，“叫她们散了吧。”
“姐-”芸子有点不乐意。
席沫眼睛一垂，“喜欢我的作品就好。经营粉丝……算了。挑衣服吧。”
挑了条藏白橙黄蓝彩条长裤，一件樱玉色小圆领长袖针织衣，再踏上小白鞋，拿一个桔色手包，配着刚吹的蓬松碎发，整个人明媚又时尚，亮眼得很。
下楼的时候连凌正微都点头赞叹，“搭得不错，你这个助理眼光很好。让凌诚送你去剧团，你在车里眯一会儿，一晚上没睡呢。”
车上船上飞机上，几分钟半小时，随时随地都能休息，这种功夫席沫早就修炼出来了。
她一上车即歪在后座合上眼，芸子给她搭上随身带着的风衣，几乎立刻就睡了过去。
去到市中心的越剧团，起码半小时，半小时后席沫醒过来，双眼明亮，满面光彩，芸子打量她妆容，忍不住咕哝一句，“这样的人拿不到影后，没天理。”
席沫横她一眼，“开门吧。影后就凭长相啊，世上多少好看的人呢，那么容易？！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敢说。”
纪凌诚来得勤，剧团人都认得他，车子直接开进了剧团院子里，车门一开就有人打招呼，“纪凌诚，席……染……刚不是在二楼吗？”
席沫一言不发，领头往里，步行上了楼梯，发布会就在三楼的会议室，她上了两步就住脚不动，芸子小跑着越过她，习惯性地清道，“对不起，请让让-”
她再说不下去，因为楼梯上全是扛相机扛话筒的娱记们，那些记者们挤不进会议室，全都窝在楼道楼梯，这会儿发现席沫，全都一窝蜂地涌过来，拍照的拍照，提问的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