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花语是倾慕，爱意，和……”
“怀念。”
当席沫把那一长溜风信子摆上自己窗台的时候，席染笑意不明地告诉她。
席沫忙着摆风信子，只当没听到。
席染的笑容更大了，“兰姨一定很高兴，居然跟大明星做了笔不错的生意，你看人家连玻璃瓶都送你了。”
席沫把风信子摆好，转身把席染往外赶，“你想说什么你想说什么？我反正听不懂。两朵花而已，这么阴阳怪气！走开！我要睡觉！”
席染哈哈笑，她掀起被子往床上倒，“我也要睡！咱俩一起！”
姐俩小时候一桌吃一床睡，大了大了，各自都忙得很，这样的时光就少了，没想到今天赶上了。
“好。”席沫大笑着倒在席染身上，她从席染身上滚过去，“老规矩，我里头！”
她挤进被子，背向席染，哼哼唧唧，“睡觉！不许唠叨！”
醒来的时候窗帘亮亮堂堂，席沫翻身爬起来，“糟糕，我的通告，我的行程-”
她看到了窗边的席染，以及席染脸上的慈悲，席沫住了口，想起自己如今的景况，现在的她，没有通告，没有行程，没有前呼后拥，没有助理催促，清闲得不能再清闲，可是这份清闲，那么地让人不适应。
她望着席染，望着帘子上的明黄花纹，发起了呆。
“别呆了，我告诉你个消息，你听到就更呆了。”
“你说-”
“那个小厮来了，在外头。”
“他还敢送上门？？？”
席沫掀起被子下地，套上鞋子就要出去。
“别别别”，席染扯住她，“你先洗脸漱口，化个妆-”
“我化给他看？染染你想什么呐？！”
席沫甩开席染的手，愤愤不平。
于是，席家客厅里的凌厮天看到了完全素颜的席沫，他微不可察地愣了愣，嘴角悄悄扬了扬。
席沫悔得肠子都青了。
她洗面奶都没用，只拿清水胡乱抹了一把脸，再拿橡皮筋把头发一箍，素着一张脸就出来了，要不是席染强行给她换衣服，她连睡衣都没换。
以为就一个凌厮天，谁想到还有自家姆妈，还有纪凌诚母亲凌正微？
席沫一腔怒火硬生生憋住，她舌头仿佛打了结，“阿…阿姨-”
席家姆妈作势发怒，“怎么这样子就出来见人？不像样。”
凌正微笑拦着席家姆妈，“呃，亲家母，这样好，这才像一家人嘛，客套，打扮，那都是给外人看的。”
“亲家，我看这丫头不打扮比打扮还好看，颜色好，气色好，嘴还甜，您有这样的女儿，真是羡慕不来。”
她瞥一眼凌厮天，向席沫招手，“来，到阿姨身边来。”
席沫不肯，她结结巴巴，“阿姨，我，我去梳个头再来。”
不等凌正微回答，席沫赶紧跑了出去。
她身后是凌正微带笑的夸奖， “你看是不是，多乖巧……亲家母，要不说您叫人羡慕呐，有这样乖巧好看的姐妹花，可恨我只有一个儿子。”
出门后的席沫把席染好一通抱怨，“你婆婆是什么意思，来提亲不带儿子，带着八杆子打不着的侄儿？还有你，明知道你婆婆来家里不跟我讲，害我丢这么大人……”
席染简直啼笑皆非，“你真是二师兄，惯会倒打一耙！我赶着给你讲，你不听，慌忙火急地出去，现在来怨我？妈妈是来做公益的，给我教戏的学校捐校服，谁说是来提亲的？”
席沫眼睛圆了，“做公益？公益两个字跟那个歹毒的凌厮天有半毛钱关系？”
“怎么我就跟公益两个字不相称了？”
凌厮天好似从地底下冒出来，席沫撇嘴一笑，“送上门来就别怪我欺负你！染染，打！”
席染不见了，凌厮天一出来她就跑得不见人影。
不仗义。
席沫哼一声，跑到假山上，捡起石子就往凌厮天身上砸。。
凌厮天抱着胳膊站在廊上，挑衅地看着她。
席染把小石子往凌厮天身上扔，“我叫你造谣！我叫你污蔑！我叫你胡说八道！砸死你个没人性的东西！”
她站在假山上，居高临下，将石子一颗颗往凌厮天砸去。
她心里愤懑，砸完了现成的石子，又去敲那整块的石头，居然被她敲了不少的碎石下来，她捡起来就扔。
席沫占着地利优势，手边敲下来的碎石又多，那个石块就砸得兜头兜脑，又快又密，一时间，院子里下起了小小的石块雨。
凌厮天跳着脚躲，一边躲一边笑，“别砸啊，我跟你说，这都是太湖石，很难得的……”
席沫可不管什么太湖石不太湖石，她只管闷头砸。
她砸到东，他头一偏，不知怎么地跳到了西，席沫砸到西，他就跳到了东，更可气的是，不管他怎么跳，身手还是那么敏捷，身影还是可恶的……欠揍。
席沫忙了半天，硬是连个小石子都没沾上凌厮天衣角，看着凌厮天越来越灿烂的笑脸，手边越来越少的石块，席沫急怒攻心。
她用尽全身力量，企图掰起最大的一块，掰不动，她索性捡了块稍小一些的石块去砸那块大的，凌厮天看着她笑，“那个不能动，鱼缸，鱼缸-”
他话音未落，席沫已经砸断了大块的石头，大石头一断，鱼缸就塌了下来，玻璃磕在石头上，碎了。
席沫小小地啊了一声。
“怎么了？”凌厮天三两步跳到假山上，去捉席沫的手。
“看招！”
一只胖乎乎的金色小鱼带着淋漓水珠冲他脸上飞来。
凌厮天一惊，脚尖迅速蹬地，整个人向上向后团起，他团身转了三百六十度，稳稳地落在院子地上。
那条金鱼和水珠在他身上看不到半丝痕迹。
“中计了吧，哈哈……咦？”席沫目瞪口呆。
她手拿把攥的一击怎么完全没有效果？
在客厅里的席家姆妈和凌正微赶出来，席染终于从房间窗户露出半个头，探头探脑地瞧着。
“沫沫，哪里受伤了？”席家姆妈语气温和，她好似没看到假山毁损鱼缸倒地，没看到院子里水漫金山，更没看到凌厮天。
凌正微看着满地的狼藉，眉头微微蹙起，“凌厮天-”
长辈一出来，凌厮天就变了脸，他连连鞠躬，“阿姨，姑妈，对不起，我马上来人叫修。”
“沫沫，去林场喊你阿爸回家，家里来了贵客，我们怕是招待不周。”席家姆妈淡淡吩咐席沫。
凌正微瞪着凌厮天，“还不快点打电话叫人修！”
“亲家，这样，这院子让厮天叫人来修，到饭点了，院子修修补补的，吵-”
凌正微看看腕表，建议着，“不如一会儿等亲家公回来，接上出去钓鱼的两位老人家，我们一家人出去聚聚？顺便把这个地方腾出来，让厮天好好收拾收拾？”
她说得在情在理，况且她是纪凌诚的母亲，席染未来的婆婆，席家姆妈脸色总算有所好转。
“不用了，亲家，你好不容易来一趟，哪能让你上外面吃去？外面的东西，没有我们家里的干净，你知道我们有个林场……这院子不急，下午再修，我来做饭，让染染陪你到外面逛逛。”
凌正微听到这话，开始摘腕表卷袖子，“那行，那我不客气了，我给亲家母打下手，染染跟你讲了没，我厨艺不怎么样，刀功还是很不错的，今天怎么也要露一手……”
席家姆妈脸上的笑容大了，“你还会下厨房啊？看不出。光是那么大一家公司就够让人操心的了。”
凌正微已经在摘耳坠，“哎，实话跟亲家母说，我不光会做饭，我还会洗衣服，拖地，样样都来的……啊有一样，煤气坛子我没有扛过。是不是染染？”
席染从凌正微摘腕表撸袖子的时候就从院子那头奔过来，她着急地阻止凌正微，“妈妈你别动，我来-”
“亲家，让染染来，你去休息。从上海到镇上，一百多公里，累。”席家姆妈出言劝阻。
“哎，坐个车有什么好累的。我来我来，染染去休息，这两天忙的，没好好合眼吧？”
席家姆妈舒心地笑开了花，“哎哟，婆婆心疼起儿媳妇来，就没我这个亲妈什么事了。那行，染染，你去接钓鱼的爷爷奶奶回家，沫沫，你去喊你爸，他手机又不晓得放在哪棵树下了。”
席染答应着出门，顺手扯了一把席沫，两个人鬼头鬼脑地一笑，手挽手出了门。
在墙角专心打电话的凌厮天不声不响地跟上去。
听到身后的动静，姐俩眼光一碰，眼珠一转，同时嗤嗤一笑，眼里同时闪过捉弄的光。
“我走啦，沫儿，你不会游泳，划船小心点。”席染挤眉弄眼，往小镇前头游人众多的地方去。
小镇前头小桥流水，家里两位老人半是临水钓鱼，半是借着钓鱼的机会跟老邻居们闲聊联络感情。
席沫瞄一眼凌厮天，“你不跟着她，倒跟着我？”
她同席染方向相反，席染往小镇前头，她往小镇后边去。
“我接修假山的工人。”
席沫哼一声，“你知道吧，我不是很想看到你。”
“我知道，但是我很想看到你。”凌厮天回答。
席沫唇角掀了一下，半是嘲讽半是冷笑地睃了凌厮天一眼，加快了脚步。
两个人拐过转角，碰到了旅游纪念品店里的兰姨。
“沫儿，再过来玩啊，外面的事，那都不是事……”
胖兰姨踩着门槛，一看到席沫就大着嗓门咋呼，席沫笑着招手，答应着‘好’。
“小镇上的人，质朴。”凌厮天猛不丁来了一句。
“那是，比那些弯弯肠子面上光的好多了。”
席沫回了这个话，再不言语，她走得飞快，沿着镇子后头昨天姐俩走过的路，一直走到一片巨大的湖边。
湖很大，湖堤很宽，湖水蓝到了人心底，堤上没有人，湖心上隐约可见一座孤零零的岛屿样陆地，那就是席家的种植园。
席沫到处张望。
“找什么？”
“小船，到湖心林场的小船。”
“会游泳吗？” 席沫突然问。
她在笑，笑得神秘莫测。
凌厮天感到一阵凉意，“会。”
“手艺好不好？”
“放心，绝对比你强。”
“是吗？那我就放心了。”
席沫找到了她想找的东西，她下到某处湖堤底下，那堤底系着根铁桩，桩上缠着几圈粗麻绳，麻绳尽头，水里，有一只蚱蜢样小船，船上横着两只竹竿。
席沫跳上去。
“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