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不是她，但我就是······”
“你感觉心里很委屈，损失了很多不知道该怎么补偿回来。然而我希望你换个角度，如果没有这三年，你不会发现外面有更大的天地，认知两国配音行业的差距。我也不会重新审视自己，像现在这样勇敢地站出来保护自己心爱的人。你认为的坏事，是不是都带来了好的结果呢？”
“你还挺乐观的，这种事情都能说出花来。”
“原因很简单，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如果沉浸在过去，没法往前看的话，岂不是自讨苦吃？”
“说的也是，我之前确实有点上头，对不起啊韶光。”
“没关系，只要你想清楚就好。不过有一点我要说明，薛涵情这个行为肯定是错的，不要以为我在替她开脱。但是为了大局，咱们还是要······”
“别老把大局挂在嘴边了好不好，我都听腻了！”林小鱼俏皮地白了他一眼，然后拿着水杯喝了起来。
“我也不想说啊，但这是事实。明天的饭局，你跟我一块去吧。”
“什么饭局？”
苏韶光愣了一下，仔细回想自己给陆明轩打电话的时候她在不在旁边。可是越想回忆，脑子里就一片空白，一瞬间让他找回了当年参加考试的时候两眼一抹黑，什么都想不起来的尴尬感了。林小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
“别想了，我要是听到的话会问你吗？赶紧跟我说说是哪个饭局。”
“哦，对，当时你还在录音棚里呢。明天我要请陆明轩和薛涵情吃饭，到时候咱们四个一起聊聊，看能不能把他们给······”
“你地方定了没有？”
“定了啊，我这次换了个饭店，不在上次那个了，每次去那咱们俩都得发生点······”
“打住，什么都没发生过。如果定了地方，马上去退掉，这个饭局肯定是成不了了。”
“为什么？你不愿意去？”
“就薛涵情那个样子，她还敢和咱们吃饭？”林小鱼摇摇头，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既然跟我坦白了这件事，很有可能就不会再跟咱们来往了，当不当配音都不一定。她不来，陆明轩也不会来，咱们两个干瞪眼啊？”
“这是你的推断，但我不这么认为。明天他们俩一定会准时到地方的，到时候一切听我的安排。”
“一定会？你有这么大把握？”
“那当然，我还要把他们两个给劝回汀兰，重振汀兰雄风呢！要是连这点把握都没有，后面就不用提了。”
“这个你就别逞强了，薛涵情的样子我是亲眼看见的，她绝对不会······”
“那这么着，小鱼，咱们两个打赌怎么样？”
“打赌？”
这个词仿佛一把钥匙，开启了两人各自那段尘封的回忆。刚上学的时候，学校里一直有传闻他们两个之间有暧昧。当时还青涩的他们不知道该怎么澄清，只好刻意保持距离，同时暗自在心里打赌，绝对不会喜欢上对方，和对方在一起，不然的话就彻底说不清楚了。可是这个赌约他们都输了，而且输得很惨。之后的日子里，每次有不同意见的时候，就会通过打赌的方式来为分歧增加一点刺激感和趣味性。两人也是各有输赢，总的下来算是五五开，所以直到现在还没法决定主要听谁的。然而，三年过去，这个传统被束之高阁，快要从他们的记忆里消失了。苏韶光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反而让他们找回了一丝过去的感觉。
“明天你陪我到定好的地方去，如果到了约定时间没有人影，也没有消息，或者在之前就推脱掉了的话，就算你赢。反之，就是我赢。”
“好啊，多长时间没有这么玩过了，我还挺怀念的。你说，赌什么？”
“要是我赢了，从他们到饭店的那一刻起，你的所有行动都由我来指挥。不管指令是什么，你都要无条件的去做，以后我会告诉你原因的。不让你管的事，你千万不要管，交给我来做。”
“那要是你输了呢？”
“我输了，汀兰这里我就彻底不再管了，省下精力来补偿一下这三年来亏欠你的那份关爱。”
“这么看下来，我都不知道该希望自己赢还是输了。听你的意思，他们要是不来，汀兰就没戏了是吗？”
“不能说没戏，但至少希望渺茫了。咱俩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不愁接不到活，不是吗？”
“但有那么多新晋配音，他们需要团体，需要资源推荐，前辈的提携。汀兰一旦没落，他们要想出头就要走更多的弯路了。”
“那没办法，一切看明天吧。就算他们来了，我也没把握百分百劝他们回来，回来也不一定重振汀兰。到时候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没有别的办法。”
“不是，你刚才不是挺有把握的吗，怎么突然就改了说辞了？”
“没有，我只是想到······”
“虽然你老说我灌鸡汤，但有些道理我还真忍不住要说。”林小鱼伸出右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努力了不一定成功，但不努力一定不会成功！这种时候最怕的就是怀疑自己，我那首歌白唱了？”
“姐姐，你这些都是从哪背的？改天把鸡汤语录发给我好不好，我学一学。”
“行了你！反正赌已经打了，你可不能反悔。”
“放心吧，不会反悔的。你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吧，别到时候我让你做什么，你临时变卦。”
“绝对不会，我还不希望自己赢呢，反正以后你还得跟我在一起，迟早得补回来。汀兰没了就没了，那也有我的心血啊！”
“我的小鱼果然成长了，和以前不一样了。”他笑了起来，拿起林小鱼的手放到自己的鼻子旁边，“冲你这句话，我也不能泄劲啊。”
“到时候用行动说话，别老冲着我来。”
林小鱼把右手抽回来，握住手腕转了一下，好像刚才被他握得有点痛。苏韶光发觉自己的力道有点大，想要查看一下，但又不好意思再动手，只好暂时压抑下来。抬头看了看表，发现已经快到晚饭时候了，便站起身来，开始盘算该吃什么。不过，相比起今天，明天的晚餐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晚上七点钟，两人提前半小时来到了距离汇欣大厦不远处的江元饭店。这里在许多年前是一家高档的餐厅，在这座城市没有发展起来之前，可谓是地标性的建筑。不过，随着后来城市发展的日新月异，越来越多的高档酒店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这里也就显得有些黯淡了，不过往日的排面依然还在。苏韶光选在这里，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之后再做的决定。
“这个地方我好久没来了，没想到还是老样子！”林小鱼望着大门口，说道，“小时候爸妈带我来这里参加过亲戚的婚礼，当时还什么都不懂，只觉得菜味道不错。不知道现在做得怎么样。”
“应该差不到哪去，老一辈人对江元饭店还是有感情的，我选在这里一是出于重视，而是不引起陆明轩他们的警惕，方便我执行下一步计划。”
“那，苏先生，你今天的计划到底是什么啊？”
“先不告诉你，进去了再说。”
两人走进去之后，无暇在大厅里怀旧，径直到了定好的包间里等待客人的到来。苏韶光给他们发了地址和包间号码后，便不再看手机。眼神时刻不离自己的腕表，全程一言不发，看上去十分焦虑。林小鱼知道，这半个小时拴着他对于汀兰最后的希望。陆明轩来，希望还在，不来，也就没有了。尽管昨天的赌约确实对自己很有利，但如果这种胜利是以汀兰的没落作为代价的话，她宁愿彻底输掉。
十几件一分一秒的过去，距离约好的时间还有最后五分钟。陆明轩和薛涵情没有任何要过来的迹象，也没有任何电话，微信表示自己可能要耽搁。服务员中间三次询问要不要开始点菜，都遭到了拒绝，到后来也就不再问了。林小鱼扭头看着他趴在桌子上的样子，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难道为之奋斗了十年的汀兰，就要这么沉沦下去，再无出头之日了？
“韶光，不好意思，我们俩来得有点晚，没关系吧？”
他抬起头来，整个人如同沐浴到阳光的禾苗，重新焕发出了生机。陆明轩和薛涵情彼此挽着手，毕恭毕敬地坐到了旁边的位置上，完全没有了以前熟悉随意的感觉，好像大家第一次见到一样。
“刚才真是吓死我了，差点以为你们不来了！”苏韶光笑道。
“怎么可能呢，既然说了要来，那就绝对不会放鸽子。刚才是路上堵了点，早知道就坐地铁来了。”
“是吗？我今天也是开车来的，跟你们应该走的是同一条路，很通畅啊。”
陆明轩看了一眼身边的薛涵情，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场面突然陷入一种十分尴尬的境地，关注点竟然从老友重逢变成了路况信息，实在是有点匪夷所思。林小鱼见状，站起身来给他们俩分别倒了一杯茶水，一边说：
“韶光好久没见你们两个，心里好多话想跟你们聊。刚才看你们一直不来，还忧心忡忡的呢！”
“是吗，那我还真想听听，到底有什么话。”薛涵情小心翼翼地回答，眼睛时刻关注林小鱼的表情。
“行了，不说这个了。咱们赶紧点菜吧，刚才服务员来了好几次我都没点，人家还以为我是来捣乱的。”
他说着，使了个眼神，林小鱼立刻明白了意思，主动出去把服务员叫过来，开始晚餐的第一道流程，也是计划的第一步。虽然赌约在他们进门的那一刻已经分出了胜负，但林小鱼却好奇，自己的男朋友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点好菜之后，四人各自坐好，开始盘算自己的小九九。
“哎，韶光，听涵情说，汀兰现在处境很危险，是这样吗？”
“没错，韩墨香这次是铁了心要把咱们给搞垮，连带着其它团体都跟着遭了殃，人全跑他那去了！”
“我就这么跟你说，他这么搞下去必然反噬，到时候配音没地方去，还得到汀兰这里来。”
“问题是光有配音没有工作也不行啊，现在几场风波，把汀兰搞得千疮百孔，人心不稳。客户对咱们也没有信心了，害怕再有动荡会影响合作。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赶紧稳定下来！”
“韶光说得对，稳定军心才是头等大事。不然的话，付出十年心血的汀兰就彻底没落了。到时候······”林小鱼低下头，默默喝了一口茶。
“这个，我同意明轩的说法。”薛涵情清清嗓子，直视着苏韶光，说，“咱们没准可以以不变应万变，他韩墨香再能砸钱，终究有砸不下去的时候。而且招了这么多外面的配音，原来就在墨香音坊里面的人肯定有意见，到时候一内讧，没准就垮掉了。”
“你们说的都是消极的应对方式，坐等对手失误。但是这么做，咱们完全没有主动权！我的作风不是这样，要积极进取，才能让对手更容易出错。”
“这么说来，你是有计划了？”陆明轩饶有兴趣地问，“能不能跟我们说一下啊？”
“具体的计划嘛，还在酝酿当中，不过应该快了。”
这一轮说下来，林小鱼观察着他们三个人的反应，已经可以初步判断各自的想法了：苏韶光开门见山，显然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诈一下那两位的态度。陆明轩说的那个理论看似很有道理，仔细一琢磨，有点不想出力的意思。薛涵情附和自己的男朋友，应该还在担心昨天的事。这么看来，自己的表态就显得很重要了。
“对了，明轩，你们俩之前是旅游去了是吗？有没有好玩的事跟我们说说啊？”
“这个啊，那我可有的说了······”
苏韶光正想着接下来该怎么趁热打铁，结果一盆冷水直接把铁给浇凉了。话题突然转向与汀兰毫不相关的私事上面，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回到正题，没准吃完也回不到了。他捂着眼睛，开始感叹林小鱼这个谈判鬼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