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姬洹轻笑了一声，似乎并不相信，他突然凑近了温桦，声音暧昧道；“朕一直好奇，像这些沦落风尘的女子，都是怎么服侍客人的？”
姬洹突然轻轻扯下本就松松垮垮的衣袍，抬眼看向温桦挑眉道；“像这样？”
温桦浑身一僵，看着面前的姬洹乌发披散，眉间还带着些沐浴后的慵懒，眼睛被雾气氤氲着湿漉漉的，没了以往的戾气，却多了几分风情。
鼻间是姬洹俯身凑得他极近的清香味。
温桦垂下眼眸，避开了姬洹的目光，他无意识地抓紧了身下的锦被，勉强维持着表面的镇定道：“陛下是天人之姿，怎能和那些人相提并论？”
“嗯？”
温桦侧了侧头，避开姬洹的目光以掩饰自己慌乱的心跳，余光无意中瞥到对面屋顶上站着些穿着黑色衣服的人，手上还拉着弓箭对准了屋内。
他知道一切都在按他的预想进行中，很快，姬洹便会死在这数发箭之下。
可是他心里仿佛还留有些说不清的眷恋，他突然就不愿意这么做了。如果，把仇恨和欲望都放下，不再追求什么权力欲望，只做一个忠心耿耿的辅佐君王的大将军该多好。
但是，他想起幼时被人强行亲眼目睹着一个又一个嘴脸丑恶的男人从她母亲的房里进去后，又一脸餍足的出来，就感动一阵恶心。
他清楚的知道，这是谁做的事，也知道是在谁的默许下做的。
一个世代忠臣良将且有着百年根基的大族，却如此藏污纳垢，令人作呕。
姬洹的目光注意到温桦紧紧抓着被单的手，他轻轻的将温桦的手打开，皱了皱眉，看着他手心上一条一条细小的疤痕。
“陛下！”温桦诧异地看着姬洹俯身在他手心上轻轻落下了一个吻。
“嗯？”姬洹抬头看着他，轻轻一笑。
温桦突然瞳孔一缩，他耳力极好，清楚地听到了数发玄箭擦着劲风发出的声响。
不要。
他下意识的便一把推开了姬洹。
姬洹被温桦用力地推开撞在了一旁的床角处，他闷哼了一声，抬眼却看到床上坐着的温桦徒手接住了数发玄箭，手心上还隐隐向外渗着血。
温桦愣愣地看着手上的玄箭，缓缓才转头看着姬洹道：“陛下可有受伤？”
姬洹目光极淡地略过他手上的玄箭，面无表情地开口道；“无碍，不愧是朕信任的大将军。”
温桦将手中的玄箭放在了桌上，他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好，勉强冲着姬洹笑了一下道；“臣先去清理一下伤口。”
“去吧。”
姬洹从桌上拾起其中一支玄箭，微眯起眼来仔细打量着，上面还残留着些血迹，突然，他面色微冷的一把折断了那支玄箭。
“咔嚓”一声，断了的玄箭掉落在地。
温桦回来后就看到姬洹已经歇息下了，床铺上也给他留了一半的位置。
烛火幽微，叠影重重。
在漫长寂静的黑夜里，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悲。
他是众人羡仰的大将军，亦是他人口中的妓女之子，他们对他施加凌辱，看不起他，轻视他。
在被关到柴房度过的每个日日夜夜，他畏畏缩缩地躲在角落里，暗暗地想，有朝一日，他会凌驾于所有人之上，把那些伤害过他的人都千刀万剐了。
后来有好心的家仆偷偷告诉他，他的母亲被关在后山的一个木屋子里，他便又生出了些期翼，满心欢喜地跑去找他的亲生母亲。
他听别人说过，他的母亲是曾经名动整个南疆国的第一美人。
推开木门后，他看到在那个破旧木屋里躺着的女人，衣服破破烂烂的，整个人看上去仿佛已经奄奄一息，只有那张脸上还能看出几分当年的风采。
那女人空洞无神的眼睛缓缓落在他的身上，在他喊出“娘”的一瞬间，眼里终于有了些生气，她缓缓直起身，愣愣地看了他许久，随后冲他温柔地笑了笑道：“我不是你娘，你娘是温府的大夫人。”
他终于没忍住，突然哭了起来，好似这几年受到的冤屈都在这一刻得到释放。
那女人就静静听着，在他又往前走几步时突然出声道：“你别过来——”她看着温桦轻轻一笑，声音却莫名有些沙哑道：“我身上不干净，怕弄脏了你。”
他在不远处愣愣地看着她，年幼的他还不知道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直到那天，他被人强行按在窗户上，看着屋内她的亲生母亲，那个唯一一个对他十分温柔的女人，脸色痛苦，却又被迫受辱。
他紧咬着唇，努力不发出一点声音。
接着，他听到身后的那个家仆嘲笑道；“一个妓女还妄想攀高枝，活该！”
想到这里，温桦突然捏紧了手中的杯子。
一个有着百年基业的世家大族，想要连根铲除何其容易。
他步步为营许多年，一点一点的爬上来，总算爬到了如今的这个位置，明明就差一点。
好不容易抓住的时机却差那么一点，不该动的那些肮脏的念头却一直在将他越拖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