澶羽秋水般的杏眼透着水光，一副心疼又忧心的样子。
她真的会向黎氏请假吗？季云卿怀疑这应该是黎氏计划的一部分。她根本不用请假。澶羽的任务是说服他不要去请安。
旸氏要的是面子，四房的泰氏马上要升平妻了，需要的是地位，黎氏唯一关心的是季义正的心。
季义正的心一直在达婧雪上。达婧雪死了，他的热情也就消亡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再也没人让他上过心。黎氏的心就像油煎一样，这个帐自然记在季云卿身上，因为他看起来就跟达婧雪一模一样。
黎氏不能自己清理季云卿。旸氏和新升的四房平妻泰氏是她想借的刀。
昨晚，澶羽的话也有价值。泰氏对他的厌恶会在一个适当的机会扩散开来，泰氏会把他放进放出。
但目前，最重要的还是旸氏。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如今他都得向旸氏请安。
“你说我不好？”他躲开澶羽的手，慢慢起身，眼睛微微下垂，微微瞥了她一眼。“怎么了？”
雪白的里衣因为他的动作变得微微敞开，露出脖子之间的一小片皮肤。白衣如暖玉，晶莹剔透。
澶羽的脸慢慢变红了，停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赶紧把目光移开，有些慌乱地回答说：“没有，没有错……”
季云卿迅速整理好衣角，冰冷的目光盯着澶羽，声音仿佛被冰霜覆盖。“既然没毛病，就去拿热水来给我净面。”
澶羽不寒而栗，回过神来。季云卿背对着她换衣服。她捏了捏大腿以恢复理智。九少爷好看，但只是好看。他没有多少聪明。她刚才一定是看错了。傻子九少爷不可能有这么犀利的眼神。是的，不可能。
澶羽半天没动，季云卿转身笑了。这笑容就像冬雪融雨后的晴天，暖人感动，“澶羽姐姐就不能帮我打热水吗？”
澶羽倒吸一口凉气，觉得自己应该冷静下来。“是。”
浓密的水汽模糊了她的眼睛。在伺候季云卿净面的时候，澶羽才找回平静的自己，低声催促季云卿休息。“你昨天刚跪了半天，膝盖肯定不舒服。今天多云，眼看要下雨，九少爷不妨好好休息一下。老太太和大太太都心地善良，不会介意的。
“再说，你昨天才回家。风尘仆仆的，长辈们不会怪罪的。
“长辈脾气好是长辈脾气好，但我不能因为长辈好就偷懒。”擦完脸，梳好头发，他看了看时间。抬起双脚走了出去。“去，去请安。”
澶羽在背后跺脚，不知道九少爷醒来怎么会不听话。但事已至此，身为丫鬟的她却无法阻止。“九少爷，先别走，让你的婢女给你弄点吃的。”
真的是吃的吗？不是为了找个理由向黎氏告密吗？
季云卿慢慢地笑了笑，看着外面的天空。此时，黎氏应该在前往堂屋的路上。“不，我不饿。”
他走得很慢，澶羽跟在他后面，一找理由劝他，任她说干口水，他就是不让她离开半步。
季云卿不想给她面子，也不想让她太了解自己。他干脆不多说话，想着今天该怎么赶走她。
他一边想，一边很快就到了堂屋门口。
季云卿时间卡正好。旸氏房间里的黎氏正笑着解释他身体不舒服，不能来时，旸氏周围的丫鬟来报告说：“老太太，九少爷来了。”
旸氏的眼睛突然眯了起来，犀利的目光扫向黎氏。
二奶奶高氏捂住嘴，咯咯笑道：“哟，这是个勤快的人。小辈还没来呢！
“像我们这样的家庭，规矩比天大，不能出一点差错。”既然要升平妻了，现在有资格以四房主母的名义来请安的泰氏就帮着头上嵌宝的金菊摘了心。温柔的声音挡不住拱火的方式。“虽然是庶子，但嫂子也要使出浑身解数。”
黎氏紧紧扭着面纱，脸红，低头不敢看旸氏。“今天早上从那里传来消息说他身体不舒服……娘……
旸氏举起手，挡住她的话，让丫鬟叫人进来。
“孙儿见过祖母。愿祖母松鹤延年长命百岁。季云卿稳扎稳打一步一步的介入，不等丫鬟来带垫子，磕头膜拜，很有诚意。
“起来吧。”
虽然旸氏不太喜欢普通的孙子，但对于孩子真诚的磕头，她还是有些满意。声音听起来很亲切。
季云卿站起来了。
与深秋清晨室外的寒意不同，堂屋早早布置了火炕，燃烧着百合香，暖意融融，十分舒适。
旸氏手边是一张方形的小桌子，上面涂着珍珠母金漆。桌上摆着三种两点心。丫鬟端上一杯茶给旸氏喝。
旸氏的脸色微黄，单薄的粉掩盖不了脸上的皱纹。下垂的眼皮，深邃的线条，让人感觉有些凶狠。大概是怕冷，她头上戴着一个绣有长寿图案的抹额，除了一枚翡翠发簪外，没有任何首饰。
喝了一杯茶后，她的脸色稍微柔和了一些。“九少爷刚来，想必他连长辈都不认识。常妈妈，你教九少爷来识识人。“
常妈妈送了一份礼物，微微侧身直视，“老奴僭越了。”
“九少爷，你昨天一定认识你嫡母大奶奶了，所以老奴就不多说了。你东边的这个是季府的二奶奶，娘家姓高。你得叫她二婶。
“二婶。”季云卿很聪明。高氏的背景并不高，家族是皇商。很容易猜到旸氏为什么要让二儿子娶这样的人。高家钱多得让人眼红，但她并不傻，从她手里拿东西不容易。
季云卿以前很笨，很多事情都不懂。现在想想，总是微笑着跟人打招呼，没有稀罕头衔之争的高氏其实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这孩子真不错。”高氏微笑， 高氏身材瘦削，修长，额头饱满，皮肤白皙。她的五官不女性化，很少见她的眉毛很长。她的眼睛是像妲氏一样的桃花眼。不像妲氏那样迷人，只是温暖可亲。
举手招来附近的丫鬟，高氏拿了一块玉佩放在季云卿手里。“今天第一次见。拿去玩吧。
玉佩触手温润，洁白发光，一看就是好东西。季云卿压下心中的疑惑，巧妙地道谢，“谢谢二婶。”
“这是季府四房老爷的田太太。她已经准备好了府衙中的婚书。以后只需要放上族谱就可以了。九少爷应该叫她四婶。
常妈妈很会说话。既然泰氏即将成为一个四房平妻，自然不喜欢被人提起婶娘。季云卿之前还没有被四房给难堪过。
季云卿看着泰氏，脸上带着温柔可亲的笑容，抑制住了自己的恶心。“四婶。”
“好孩子。”泰氏还大方地拿出了一个精致的蓝白云纹六角形蟋蟀罐。“前几天听说你要来，问了你妈妈，妈妈说你有最好的。”
蟋蟀罐造型精美，十分可爱。但再好看，再好，也是一个蟋蟀罐，一个玩物。
以四叔进院士为荣为傲的季家是最让人失望的玩物。旸氏肯定不会喜欢的。泰氏还是敢这么做的。一定有目的。
季云卿并不记得这一幕，也许是因为他当时没有来，所以这一幕不得不遗憾地停止。
泰氏和黎氏不和。他们的关系在黎氏的第一个女儿嫁给泰氏的娘家后有所改善，所以泰氏现在是…… 挑衅？
她和黎氏没有任何关系，但她想把他拖下水……
见他半天没回答，泰氏的眉毛微微一皱，“你不喜欢吗？”
“四婶见谅，”季云卿谦虚地道，“侄子听下人在庄子里说，祖母勤俭持家。拒绝奢侈。说到这里，他又给了旸氏鞠了一躬“祖母德高望重，孙子孙女们也应该效仿。”
高氏有钱，但不愿意拿出来堵住公中的窟窿。旸氏的开支削减，家里每个人都能看出来。这种借了上级的光，变得正义起来。旸氏不会责怪他，还会满足于他会说话。
旸氏显得如释重负。季云卿面对泰氏面色微红，显得有些害羞。“来之前，庄子的奶娘说，母亲给我准备了很多东西。光是蟋蟀罐头就有好几个。东西太多，难免浪费。孙儿…… 从四婶那里捡好东西，也不好。
旸氏的眼睛突然锐利起来。“你们准备了很多九少爷用的蟋蟀罐了吗？”
黎氏为孩子准备这么多，不管孩子喜不喜欢，也会被她刻意定向引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