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利姆只说让乔楚生去巡捕房再说，然后又提醒一句，冯爷那边表示希望能暂时保密。
乔楚生回头冲路垚扬了扬下巴：“有命案，有兴趣跟我一起回巡捕房么？”
路垚掀了掀身上的睡袍：“就这身衣服，不太合适吧？”
“这还不简单，穿我的。”
路垚穿着乔楚生的便服，跟他一起前往巡捕房。
一边走，路垚忍不住一边整理衣服，总觉得哪哪儿都不自在，明明他要比乔楚生高那么一丢丢，可是乔楚生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反而跟大了一个号似的，尤其是肩膀那一块耷拉着，看上去有些邋遢。
再低头看看盖住半个手掌的衬衫袖子，路垚满脸困惑。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乔楚生是不是故意拿宽松的衣服，好看到他滑稽的一面？路垚想什么表情都跟着变化，短短几秒钟，表情格外灵动，小狐狸眼睛滴溜溜地转。
“走了，还看。”乔楚生从他身后揽着他肩膀把人往屋里带。
路垚从他手下挣脱：“我比你高，你这样揽着我不方便吧，我自己走。”
乔楚生轻笑，微微摇头，双手插兜跟在他身后，快步走进巡捕房的办公处，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嘴角的那抹笑意蕴藏着的到底是无奈，还是几分宠溺。
了解一番案件情况后，二人才明白为什么刚才萨利姆不好描述，冯爷那边也希望能封锁消息，实在是这个案件说出来有点见不得光——根据现场反馈，这位男性死者是窒息而亡。
寻常窒息倒是没什么，尴尬就尴尬在，这个死者目测来看是性窒息而亡，不着寸缕地被五花大绑，直接死在床上，且身上还有各种“虐待”的痕迹。
路垚微微皱眉，他还以为在“虐恋”中被绑的大部分情况是女方。
不过，他的重点还是在于判断死者是意外死亡还是被故意杀害，也就随意扫了一眼，没过多纠结于此。
乔楚生听到下属的汇报，表情出现一丝崩塌：“嫌疑人是冯爷？”
巡捕房的人还把冯爷带到审讯室，等了一个小时。
乔楚生头疼得很，冯爷本名冯毅，来租界是直接来找白老大做生意的，脾气大、记仇，背景也硬，且不说他到底杀没杀人，就算真杀了，在租界也没人能把他怎么样，顶多就是关几天，就能被人保释出去。
这要不好好处理，恐怕这生意没得做，还会遭到冯毅的报复。
乔楚生看向路垚，后者显然不知道这背后错综复杂的利害关系，正一脸认真地查看案件记录。
“走，我们去审讯室。”路垚放下文件，急匆匆往外走。
审讯室仍旧昏暗，冯毅坐在长桌的一端，面色如常，他似乎等得不耐烦了，问旁边的人：“有烟么？”
“这里是审讯室，不能抽烟。”路垚大步走进审讯室，来到冯毅对面坐下。
乔楚生紧随其后，坐到他右手边。
三个人短暂对视、观察彼此，审讯室内气氛有些微妙。
路垚扫了冯毅一眼，想起来昨天下午见过他，而且，乔楚生还因为这个冯毅，把他扔进牢房……
路垚：记仇。ijp
“我说了，我没有杀人。”冯毅面色如常，甚至还给人一种压迫感。
乔楚生点头回应：“我相信，如果冯爷有心杀人，不会使用这样下作的手段，这不合您在道上的规矩，可毕竟人死在您身边，咱们怎么着也要查出真相，还冯爷一个清白不是。”
路垚瞪他一眼，凑到他耳边轻声问：“你跟个嫌疑人客气干什么？他什么来头？”
“你只管查案，别的不用考虑。”
好吧。
路垚坐直了，双手放在审讯桌上，对上冯爷的视线：“冯毅是吧，死者跟你什么关系？”
冯毅没注意听他的问话，而是盯着他看。
路垚等了会儿，对方的视线越发肆无忌惮，便皱了皱眉：“问你话呢，你看我干什么？”
冯毅转向乔楚生：“昨儿不是把他关起来了吗，怎么现在他成了审讯官了？”
“编外人员，我请来帮忙的。”乔楚生应对自如，“冯爷有所不知，他叫路垚，是租界有名的案件顾问，帮助巡捕房屡破奇案。我知道昨儿这小子惹冯爷不高兴了，不过为了能尽快给冯爷一个交代，我特意把他带出来。”
“我不需要交代。”冯毅不吃这套，很快就不耐烦，“那个人就是一个戏子，贱命一条，死就死了，用不着这么大动干戈。”
“冯爷！”
路垚提高音量：“我听说您是个大人物，对您比较客气，但也希望你明白，这里是租界，你坐着的地方是巡捕房的审讯室，审犯人的地方，人人生而平等，谁的命都是命，不存在你说的贱命说法。”
他怒了，昨儿被关的仇，他还记着呢，对方先发难就别怪他嘴巴利索。
冯毅看向乔楚生，似乎在等乔楚生给出一个态度：“乔四，这就是你的意思？我看你们是一点都没把我放在眼里，让你们白老大过来见我！”
“冯爷，稍安勿躁。我这兄弟就是心直口快，没有恶意。”
“乔楚生，你又胳膊肘往外拐。”路垚转头冲乔楚生做了个鄙视的眼神，心下却对冯爷的身份做出些许猜测。
能够让乔楚生这么客气的人，地位上应该不输白老大。
再看这人态度轻蔑，路垚扫向他左手大拇指上的血色扳指，近手腕的方向有一处特殊标记。
乔楚生对冯毅说：“就劳烦冯爷配合点，要不然您今天走不出去，该耽误您的大生意了。”
冯毅冷哼一声：“我没什么好交代。”
路垚懒得跟他拉扯，白了他一眼，说：“既然冯爷不打算自己交代，那就由我代劳。”
“死者名叫秋水，是锦华楼唱大戏的，昨晚应邀请到大酒店为冯爷接风，不知道怎么就接到冯爷床上去了。偏偏呢，我们冯爷在某些方面有点特殊癖好，喜欢玩点花样，把人五花大绑，长鞭伺候。”
冯毅脸色越发难看，倒也没有阻止路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