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有那么短暂几秒安静。
乔楚生没得到回应,就当自己没问过,一脸从容地发动引擎,开车前行。
只有捏着方向盘的手狠狠发力而泛起地青白痕迹,能够将他的心思展露几分。
这样的试探,乔楚生其实纠结了很久要不要开口,也想过无论路垚答应与否,他都能安然接受。
但是他不喜欢路垚此时的反应。
当做没听到,还是不想回答?总之,车厢里忽然静谧的气氛,让乔楚生莫名烦躁。
他不自觉地踩下油门,车辆速度一下就上来许多。
“好,我搬。”
乔楚生没听清:“你刚才说什么?”
路垚冲他笑弯了眼睛:“我说好啊,搬到你那边住,不收我房租还差不多。”
乔楚生的手一下放松许多,对他点头:“好,不收你房租。”
“那你屋子里的东西我可以随便用么?”事实上,路垚今早醒来就注意到乔楚生那间公寓里边儿放了不少好东西,光是书架上的事那几瓶红酒,就价值不菲。
喝起来味道肯定很醇厚。
路垚不自觉地添了添嘴唇。
这一幕正好落在乔楚生眼中,他无奈一笑:这人总能不自觉流露出小动物的状态,偶尔看到,还挺可爱。
于是他心情愉快地答应“随便,只要你别把我房子拆了,别的都随你。”
“乔楚生,你该不会是有大麻烦需要我帮忙吧,怎么突然一下对我这么好?还主动邀请我过去住,一定有阴谋!”
乔楚生一脚踩下刹车:“耍阴谋我能耍得过你?不想住就算了,不用付房租,还时不时能白吃白喝,这样的条件,我就不信还找不着一个想来住的室友。”
其实乔楚生的演技很拙劣,但路垚跟他相处的时候也不爱耍心眼儿,好压根没注意乔楚生的神态,只傻乎乎上套:“别呀,我答应,我给你当室友!别劳心劳力找别人了。”
乔楚生笑了笑,用食指勾了勾他下巴:“真乖。”
“乔楚生,你当逗猫呢!”
乔楚生转移话题:“医院到了,下车。”
路垚往外看了看,发现还真的已经停在医院门口,只好暂时收起之前的话题,下车后大步进去。
路垚脸上的擦伤很轻,轻到医护人员都不怎么想搭理他,随便扔了瓶碘伏跟几根棉签给他,让他自己随便擦擦。
路垚悻悻接住东西,小声嘀咕:“小伤怎么了小伤就不许我治疗了吗,那万一感染了,毁了我一张帅脸多可惜。”
“行了你笨手笨脚。”
乔楚生从路垚手里抢过棉签,动作干脆地蘸取碘伏,左手钳着路垚的下巴,俯身凑近他。
距离太近,路垚莫名有些紧张,缩着脖子往后躲。
“别乱动。”乔楚生语气严肃,手上用力,把人强行控制,不给路垚退缩的机会。
路垚只好偏开视线,没话找话说:“你轻点啊,我怕疼。”
棉签轻柔落下,混着冰凉的药水,很快将伤口的火辣感掩盖,碘伏本身没有刺激性,伤口像是被温水洗过,没有太大感觉。
乔楚生神色很认真。
路垚只需要随意调整视线,就能看到他全部表情,抹第一下,乔楚生感觉路垚抖了抖,就抬头问他:“这样也疼?”
路垚摇头:“没,只是不适应,好长时间没受过伤了。”
“这点不算伤,你那是没见过真正受伤的场面。”乔楚生轻笑,手上动作不停。
吐出的热气正好从路垚脖子侧面耳根的地方掠过,直接给那片皮肤掠得泛起粉色。
乔楚生给他抹了两次,顺手把棉签扔进垃圾桶里,随即站直:“好了。”
“你刚刚那样说,是受过很多伤?除了手臂上被烟烫伤的地方,还有?”路垚眼神总是亮闪闪的,追着乔楚生问。
“当然有,想看么?”
乔楚生指了指自己的胸膛:“被烟头烫伤不算什么,这里,多的是伤疤。小少爷就别问了,怕把你吓着。”
“乔楚生,疼么?”
一句话把乔楚生问到愣住,他故作轻松地揉了揉路垚的脑袋,用哄骗小奶狗似的语气说:“早就不疼了。走,回巡捕房。”
“你能不能别揉我头发?发型乱了。”
乔楚生走在前面,双手插兜,心里不太平静。
他跟白幼宁和路垚不一样,这两位一看就是被家里呵护着长大的少爷小姐,而他,是从底层摸爬滚打一步步舔着血踩着刀尖爬上来的。
在成为白老大的义子之前,受伤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只要不死,那就往死里努力往上。
这期间,没人问过他疼不疼累不累。
路垚是第一个。
乔楚生听见后面路垚追上来的动静,一双鹰目不自觉染上笑意。
巡捕房内,豆腐坊里违法犯禁的人全被抓住,乔楚生和路垚直接审问他们的老大赵松。
“知道为什么抓你们么?”路垚问。
赵松连连赔笑,态度十分谦卑:“这位爷抓得对,干那行子买卖就是该抓,不需要别的原因。”
这人态度还挺端正。
路垚说:“你们的上线是谁?货是从哪儿来的?”
看过他们每个人的信息,都不像是能直接拿到货源的人,而且豆腐坊这么容易就被端掉,只能说明这不是最重要的据点。
后头还有更厉害的角色。
“这我真的不能说,长官,你们就别问了,我就是死也不能说。”
乔楚生掏出腰间的玩意儿故意在手头转了两圈,最终笑着举起它,对准赵松的眉心。
“想死还不容易,我这一枪下去就完事。”他笑,却没有温度。
赵松心里发怵,颤抖着声音说:“这我是真的不能说啊,长官,你干脆杀了我。”
不说好歹死得干脆,要是说了,只会生不如死受尽折磨。
路垚拉了拉乔楚生的胳膊,给他递眼神:好了,吓唬吓唬就成。
乔楚生冷哼一声,坐回椅子,拿着小东西在手里继续把玩,像是在提醒赵松要老实。
路垚看威胁得差不多了,转换话题:“杀不杀你我们说了算不需要你嚷嚷。我问你,昨晚有没有一个叫华瑞的烟鬼去过豆腐坊?”
难回答的问题先问,再问真正想要知道答案的问题。
这样的审问,更容易让对方开口。
果然,赵松沉思片刻,点头说:“是来过,华瑞是我们那儿的常客,但他手里没钱,每次都只来几分钟过过干瘾,昨儿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来了一整晚。”
“他哪里来的钱?”
赵松摇头:“给的不是钱,是别的东西。”
路垚跟乔楚生对视一眼,然后继续追问:“什么东西?”
赵松小声回应:“给的是银锭,上头还刻着通宝年号嘞,一口气拿了三锭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