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
“别嚷嚷。”乔楚生回头瞪他,压着声音说,“医院有地下室么?送我过去,再找根绳子。”
病房里的两人听见这动静,立马分开。
路垚往外张望:“是乔楚生来了吗?”
白幼宁擦擦眼泪:“好像是他的声音。”
“怎么没见他进来?”
白幼宁也觉得奇怪,把眼泪收收:“我出去看一眼什么情况,你自己把这些汤喝了,不许耍诈。”
“这么难喝的鸡汤谁喝得下去啊,我还想多活两年。”路垚故意气她。
白幼宁哼哼一声,起身往门口走,打开门的时候喊:“哥……”
走廊上没有乔楚生的身影,只有两排面无表情的看门人。
白幼宁问门口最近的那人:“你们四哥刚才来了?”
“没,今早还一个人都没来过。”
“不对,我明明听到你嚷嚷了。”
那人挺直腰板:“大小姐听错了。”
白幼宁皱眉,又四处张望,确定没有乔楚生来过的痕迹,才嘟囔着关上门。
“人呢?”路垚盯着门口看了许久。
白幼宁摇头:“我们两个听错了吧,外边没有人。”
“可能是吧。”
路垚心下有些不安,眼前闪过乔楚生拿起烟槍的画面。
他不知道张雪丽昨晚给的货浓度多少,要是浓度非常高……那非常可能一次成隐。
路垚走神了。
“别发呆了,赶紧喝汤。”白幼宁亲自给他喂汤。
路垚不再跟她胡闹,大口大口喝汤,心下惦记着乔楚生那边的状况,匆匆喝完一碗汤,跟白幼宁说:“你不用去上班?”
“你都这样了,我还上什么班!”
“昨儿那么大的事情,你要是不报道就被别人报道了。”
白幼宁无所谓:“随便,爱谁报道谁报道去,我要守着你。”
“你照顾我不太方便,还是忙你的去吧。”
“我不!路垚,我就是要陪在你身边。”白幼宁说着,凑近路垚,双手抓住他的肩膀,“你知不知道,昨晚看到你受伤,我心里多难过。”
“我……”
路垚跟她嘻嘻哈哈习惯了,忽然这么认真非常不适应,下意识要避开她的视线。
就在他们的隔壁,乔楚生咬着牙,强忍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身上被绳索绑得瓷实,把他固定在椅子上。
“四、四哥,这这怎么回事……”小武没见乔楚生这么狼狈过,吓得结巴了。
乔楚生扫了他一眼。
小武顿觉寒从脚起,不由自主往后面退了步。
“安静。”乔楚生闭上眼,他不确定自己能忍到什么时候。
“我去找医生。”
小武往外跑,却被乔楚生叫住。
“就在这里待着,万一我挣脱,你要第一时间把我绑好。”
很快,痛苦如浪奔涌而来,那是非人的折磨,乔楚生丧失思考能力,全身僵直颤抖,几乎把麻绳挣断。
挣扎如困兽,目眦辛红,椅子脚在地上摩擦,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路垚听见了,觉得奇怪:“我们隔壁不是没住病人么,怎么我听见声音了?”
“好像是,可能是今天刚入住的人吧。”白幼宁继续给他削苹果。
大小姐没这么伺候过人,削水果削得磕磕绊绊,半边削下来,苹果已经变成缩小一半的多面体。
路垚眼神变了变,跟白幼宁说:“我要去厕所,病房没轮椅,你帮我去护士站拿一下。”
“我让人去拿。”白幼宁立马要抬头喊人。
路垚阻止:“你不是说自己可以照顾伤患吗,什么事情都要别人跑腿,那还叫什么你照顾?”
白幼宁皱了皱眉,犹豫片刻:“那好吧,我去给你拿。”
确定白幼宁走了,路垚冲门口的人招手示意过来。
“我?”第一个人指着自己。
路垚连连点头:“过来过来。”
那人走到病床边,路垚伸手扶着他肩膀,试着从床上起来。
“路先生,你要去哪儿?”
“你先扶我起来,别问那么多。”
路垚心里想着千万不要是乔楚生,可当他走到门口转向隔壁病房的时候,周围兄弟们脸色各异。
他猜到了,刚才他和白幼宁都没有听错。
乔楚生刚刚来过,或许因为一些原因躲到隔壁病房。
这个原因……路垚也猜到了。
他有些难过,手指紧紧捏着那位兄弟的肩膀,左脚伤口好像比之前更痛。
“开门,我要进去。”路垚神色严肃,紧紧盯着那扇门。
屋内椅子腿脚摩擦地面的声音仍旧断断续续传到他耳中。
“这……我不能给你开门。”
根据乔楚生的吩咐,病房门是从外面锁上,钥匙在他们身上。
“开门,我让你现在就开门。”路垚单脚站立,用手拍门:“乔楚生,我知道你在里面,你让我进去!你什么情况?”
不知道是不是路垚的错觉,他感觉自己出声后,屋子里椅子的碰撞声变弱了许多。
又等了会儿,路垚估摸着白幼宁快回来了,就说:“你要是现在不让我进去,我就只既然跟白幼宁说你染上烟了。”
还是没动静。
路垚一巴掌拍到门上,怒喝:“我让你们开门!立刻!”
“可是……”
“要是你们四哥在里面出了事,你担待得起吗?开门!”
路垚一气之下,差点用受伤的脚去踢门。
“别别别……我开门开门。”
锁被取下,路垚一眼跟屋子里狼狈不堪的乔楚生对视上。
那个画面,让他很长时间都不敢回想。
只要一想起来,心里就跟滴血似的难受。
“乔……”路垚如鲠在喉。
乔楚生冲他笑了笑,刚过劲头的他满脸苍白挂着冷汗,笑也只是勉强撑着给路垚一个反应。
“笑屁啊笑!”
斯文小少爷难得说一次粗话,骂完人他倒比谁都委屈,瘪着嘴角一瘸一拐往屋里走。
乔楚生跟身边的人说:“帮我把绳子解开。”
“哦!哦!四哥马上。”
绳索解开,乔楚生身上好几个地方被擦伤,但他像是没感觉一样,着急站起来,扶着路垚。
两人莫名对上彼此的视线,忽然谁都说不出话来。
“对不起。”
“对不起。”
两人同时开口。
“你没有对不起我。”
“干嘛说抱歉。”
又是同时开口。
气氛说不出的压抑怪异。
乔楚生习惯性要笑,这次嘴角还没提起来,就被路垚呵斥:“笑,就知道笑,都受伤了还笑得出来。”
乔楚生看向他左脚:“你的伤还好吗?”
“不好,我快痛死了。”
乔楚生眉头紧锁,路垚看他满脸愧疚,又赶紧补充:“没伤到骨头,张雪丽槍法不怎么好,打偏了,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不会有后遗症。”
“要不是我,你不会受伤。”
“话不是这样说,谁都不知道张雪丽对你来真的,我们都只是怀疑她跟豆腐坊的事儿有牵扯,结果她就是幕后组织者。”
路垚摸了摸鼻子,心道这是直接被张雪丽强行拖动故事进度啊。
谁曾想,他们本意只是想调查秋水的死,竟然无意间就这么把一个烟点给端掉。
要是早知道这么恐怖,再怎么也要多派点人手。
乔楚生盯着路垚,其实没怎么听他说话,满眼都是路垚。
“乔楚生,实话跟我说,你是不是……染上了?”路垚问得小心翼翼。
乔楚生默认,但很快承诺:“我能戒。”
“我知道。”
知道乔楚生一定可以。
但是路垚很生气:“当时只要再拖延一点时间,白幼宁就带人来了,你怎么就不听我的话,非要抽!你知不知道这玩意儿戒起来多难!”
一次就染上,说明浓度极高,戒起来的难度也越大。
路垚恨恨不平:“乔楚生你出门是不是没带脑子!”
“别哭。”乔楚生用指腹给他擦泪。
路垚一头扑在乔楚生肩膀上:“我没哭,眼睛进沙子而已。”
病房门口,白幼宁默默地往后退了两步,在她脚边,放着一个轮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