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幼宁说:“哥,我想跟路垚在一起。”
乔楚生笑容戛然而止。
他彻底笑不出来了,语气有种说不出的僵硬:“你跟路垚表白找路垚去,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白幼宁长叹一声,肩膀耷拉下来:“我担心现在说,会吓着他,而且这种事情,我也就跟你说一嘴。”
“难得有我们白大小姐也会顾虑再三的事。”
要知道白幼宁以前可都是横冲直撞,想一出做一出的性子,按照她的习惯,喜欢一个人就直接让那个人知道。
“因为有了想要珍惜的东西,如果三土可以一直开开心心的,我告不告白都不重要。如果我的告白让他不高兴,那也就没有主动戳破的必要。”
白幼宁往窗台走。
乔楚生下意识挡住她:“里边正在搬东西,太脏。”
白幼宁停下脚步,看了一眼窗户:“从这里正好可以看到路垚所在的病房对不对?”
话题换得太快,但乔楚生还是接话:“对,接下来我会住在这里。”
“为什么?”这回变成白幼宁问他原因。
乔楚生一愣:“没有为什么,就是刚好选到这个位置。”
“哥。”
“嗯?”
白幼宁仰头看他,似乎犹豫着什么,又说不出口。
乔楚生被弄得焦灼不已,主动追问:“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没事,你什么时候亲自去医院看看三土吧,他老在我耳边念叨你,念叨得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白幼宁又变得嬉皮笑脸,揉了揉自己耳朵。
乔楚生皱眉:“你要是不想笑,就别笑。”
“哥,我舍不得路垚,我害怕失去他。”白幼宁情绪不太稳定,前一秒还灿烂的笑容瞬间消失,神色痛苦地看着乔楚生,“如果,你跟路垚我必须选一个留在我身边,我做不出选择。”
“没有人逼你做这个抉择。幼宁,看着我,别哭,听我把话说完。”
乔楚生抓着她的肩膀,让她抬头对上自己的视线。
白幼宁已经哭起来。
乔楚生追问:“我们两个你谁也不会失去,我们不都还活得好好的么。路垚虽然受了伤,但有惊无险,很快就能出院。”
“不是这样的失去。”白幼宁抓着乔楚生的手腕,“哥,如果我跟路垚在一起,你还会像现在这样,跟我们一起查案一起胡闹吗?”
“会……”
乔楚生没预料到自己竟然犹豫了。
为了宽慰白幼宁,他用手拍了拍白幼宁的手背,让她别紧张,随即说:“你永远都是我的妹妹。”
“我懂了。”
白幼宁挺直腰板,自己把眼泪擦擦:“我今天情绪不稳定,说的话做的事都不做数,刚才你什么都没看到没听到。”
“不,我可记得很清楚,某人哭鼻子。”
“我要回医院了,不能让三土一个人待太久。”
“嗯,去吧。”
白幼宁走到门边,回头看他:“可我还是觉得奇怪,你好好的,跑这儿来住干什么,要是也想照顾路垚,不如跟我一起住医院,反正隔壁也是空的。”
“我来这里住是为了办公事,不用管我。”
“那好吧。”
白幼宁一走,乔楚生更显疲惫,他已经心力交瘁。
夜深人静的时候,乔楚生躺在木床上,眼神跃过窗台,投向对面的病房。
路垚晚上睡觉有关窗帘的习惯,这会儿挡得严严实实,乔楚生只能看到淡蓝色的布料。
他翻身,直接面朝医院一侧睡觉。
脑海中回响起白幼宁说的那些话,他总觉得不安,可说不上原因。
白幼宁真正要说的话还没说出口,似乎是专门来试探他。
乔楚生发现什么,脑海中猛地闪过那句“我喜欢路垚”,有些烦躁地翻身——
怎么就这么别扭!
破天荒了,白大小姐情窦初开头一遭,还偏偏看中了路垚。
但为什么烦躁纠结于路垚呢?
或许白幼宁喜欢的换一个人,不是路垚了,他就没有那么膈应。
乔楚生没能想明白。
这一夜,他无法安眠。
凌晨天色刚刚见亮,就听见外头有人跟猫爪子挠门似的声音。
乔楚生生性敏锐,立马弹坐而起——要是有人来暗杀,他必须抢占先机。
“乔探长,你在里面吗?”门口声音温温柔柔,不像是来杀人的。
乔楚生摸到门边。
是他!
他和路垚去锦华楼那天晚上,登场的那位小角儿。
“乔探长,我叫长生。”长生猫着腰,透过门缝轻声说,“我有要紧事来找你,可不可以让我进去?”
乔楚生上下扫了他一眼,把门打开。
人一进去就对乔楚生跪下。
“有事说事,动不动就跪,什么毛病?”乔楚生反手把门关上,被他跪得心烦。
长生紧张兮兮地说:“乔探长,我是锦华楼的伙计,以前跟秋水一个屋住过。我来找你,是为了给你送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长生扣扣索索从长衫袖子里抖落一个小烟斗:“这个……是华瑞的东西,那晚我看他被赶走之后又鬼鬼祟祟翻墙回锦华楼,还进秋水屋里把秋水存着赎身的钱全搜刮走了,这不是他第一次拿秋水的钱,我觉得气不过,就问了一句。”
“我问他凭什么用秋水的钱,他骂了我一通,还说秋水人是他的,秋水的钱自然也是他的。更何况,秋水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所以华瑞在杀完人之后,还回了一趟锦华楼,但只有长生看到。
乔楚生接过烟斗:“这东西你怎么来的?”
“我听他说秋水不会回来了就感觉会出事,有意留心,看他翻墙出去后就把这个烟斗扔了。我觉得有蹊跷,就把它捡了回来。”
长生胆子小,说话哆哆嗦嗦一直埋着脑袋。
说完了,又仰头眨巴眨巴眼睛:“之前老板娘在,我们没有经过允许不能离开锦华楼,才拖到现在。”
“嗯,这是关键性证据,你起来吧。”
长生仍旧跪在地上,不但不起来反而对乔楚生磕了三个响头。
“又要作甚?”
长生声音稍微提高一点:“四爷,乔探长,我知道您神通广大,没有您办不成的事儿,连张老板都可以抓,我、我有一事相求。”
“说说看。”
“我想讨个营生。”长生忽然挺直腰板,“我想活下来!”
乔楚生看了他一眼:“好。”
“谢四爷!”长生又对着他磕头。
乔楚生没想好给他怎么个活计,干脆就把人先交给门口的马仔,然后拿着烟斗,去了趟巡捕房。
医院病房。
“冯爷送来的礼物。”门口马仔把礼盒抱进来,在柜子上堆起一座小山。
路垚支着脑袋看:“冯毅干嘛给我送礼物,该不会是暗器吧?”
“有瑞士手工手表,西洋来的水晶灯,还有一些把玩的小东西……”
路垚双眼放光:“真是礼物?”
“当然。只不过冯爷没办法亲自来看你,只能托人给你带了这些礼物上来。”
没有经过乔四的允许,谁都不能进入这间病房。
乔楚生前脚刚走,冯毅就找人打点打点,好歹是把礼物给塞了进来。
路垚让人把礼盒全拆了,看着琳琅满目的礼品,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个冯毅是哪根筋没搭对?”
之前还对他凶神恶煞的,他一受伤,就开始献殷勤。
白幼宁差点削到自己手指,满是纠结地说:“你说这个冯毅,该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啊?”
“他不是喜欢男的么,而且还跟秋水……”白幼宁一脸欲言又止地说,“搞不好,他把目标转移到你身上了。”
“打住!你少说两句,我瘆得慌。”
光是想起冯毅跟自己吵架的样子,又想到秋水死前遭受的经历,路垚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