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正是人心惶惶的时候,住进来两个巡捕房的人,一下成了众人的心理慰藉。
一晚上好几拨人过来“围观”。
路垚坐在木板床上,看乔楚生在门口跟人谈笑风生,小声哼唧两声,没好气地站起来。
“咚!”
个子太高,脑袋顶到上铺架子。
乔楚生听见声音回头看他:“怎么了?”
“痛!”
路垚捂着头顶,眼泪都给撞了出来,泪眼婆娑看着乔楚生。
乔楚生跟门口的女学生打了个招呼,然后大步回到路垚身边:“这么不小心?我看看撞成什么样了。”
“你轻点。”
路垚低下头,让他可以看清头顶。
乔楚生给他揉了揉:“没事,一个包都没撞出来,待会儿就不痛了。”
门口的女生:你俩氛围可真好,相亲相爱。
等人散了,路垚跟乔楚生说要去天台看看。
他不怕鬼神一说,两年前的案件很多细节没办法再重现,不过他还是相信,凡走过必留下痕迹。
月亮高悬,天台上吹着微风。
路垚踩着乔楚生的胳膊往上爬,从天井上支起脑袋,折腾好一会儿才爬上去。
反观乔楚生,一跃而上,轻松得根喝水似的。
“乔探长,身手不错嘛。”
乔楚生笑了笑,从他身边走过:“天台还挺舒服。”
周围很安静,只有几盏灯亮着,路垚跟乔楚生一起走到围栏边上,找到当时赵玉莹跳楼的地方,往下看了看。
“五楼,大概十五米的高度,她跳下去不一定会死,所以特意给自己做了个高空吊绳,确保自己必死无疑。”
路垚蹲在一个铁杆子边上自言自语:“这里应该就是她绑绳子的地方,下面是林薇的宿舍。”
“报纸上说,她死前说的是恶有恶报,让某些人小心,自己一定会回来报仇。那她纠结是跟谁有仇?”
他在地上比比划划:“张之琳,徐青青,林薇三个人学习的不同类别科目,住的也不是同宿舍。她们跟赵玉莹又有什么关系?”
乔楚生转悠了一圈,最终在路垚身边停下:“发现什么了?”
“有了!”
路垚站起来。
就在这时,对面一栋楼传来女生的惨叫,乔楚生和路垚对视一眼,同时靠到栏杆上看向声音传来方向。
“别杀我!别杀我!”
一道红色影子漂浮在半空,而它的下面,一个短发女生正一步步往后退。
“救人!”乔楚生拔腿就要冲过去。
但来不及了。
那女生转瞬间就从顶楼掉下去。
他们远在这边楼顶,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
路垚和乔楚生匆忙从天台下去,让保卫叫来医生,二人又狂奔到楼上。
又是一个天台,刚才的红色影子已经不见了。
“该死!”路垚在天台上来回跑了两趟,确定那个红色影子已经不见了,有些烦躁。
一个鲜活的人,就这么从他眼前跳下去了。
“刚才你看到了吗?”乔楚生声音听上去有些沉闷。
路垚说:“我不信鬼神,我知道你也不信。一定是有人故弄玄虚。”
楼下传来骚动。
路垚和乔楚生同时抬头,一眼看到对面宿舍楼楼顶的两个人。
跟刚才不一样,这次没有红色影子,两个都是短发女学生模样,其中一个很快就跳下去。
“啊!”
楼下的人被吓坏了,四处逃散。
对方就像是故意在戏弄他们两个,一会儿在这边杀人,等他们过来了,又在对面杀人。
路垚怒不可遏:“下去看看!”
他们到楼下才知道,先后坠楼的两个人就是失踪的林薇跟张之琳,两个都是当场断气,而刚才跟林薇一起站在宿舍楼上的就是阮芳。
阮芳在宿舍天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感觉到旁边有人站着,就仰头看:“乔探长,我太没用了,没能阻止之琳,呜呜呜!她就那样从我眼前跳了下去,再快一点,我要是再快一点,就能抓住她了!”
“不是你的错。”乔楚生蹲下,心里的不甘不输给阮芳。
他和路垚被耍了,而对方戏耍的筹码,是两条人命。
路垚靠在栏杆上:“你怎么会突然来天台?又是怎么知道张之琳在天台的?”
“我……我不知道,呜呜呜……”
“天井并不好爬,我跟乔楚生都要费点力气才爬上来,你是怎么爬上来的?”
“她死了……呜呜,她就在我面前,一下就跳了……”
阮芳情绪太激动,暂时什么都问不出来。
没办法,路垚只能先让人把她带下去休息。
一想到两条人命就这么在眼前没了,他感觉心里压抑得很,双手把外套往后一打,又单手叉腰,右手揉了揉眉头。
“路垚。”乔楚生抓住他的手腕,想开口安慰。
路垚猛地甩开他的手:“你先别吵我,给我一点时间,一定有什么地方被我疏忽了。”
刚才他想起点什么,被这边坠楼的事儿一打岔,又忘了大半,他努力集中注意力,可是脑海中只有两个女学生坠楼惨死的血腥画面。
“路垚!”乔楚生压着他的肩膀,“不要把自己逼太紧,你在发抖。”
“我没事。”
路垚深呼吸几下,感觉平复了些:“让人给她们两个做尸检吧,等阮阮缓过来,我们再盘问她。她很可疑,忽然出现在案发现场,而且还是难爬的天台。”
旧式的楼层,最高层楼梯不能直达天台,而是有个一米多高的天井,需要人自己爬上去。
刚才他们过来的时候,天井下来没有任何垫脚的东西,后来上来的人多了,才安了一张木梯,方便扶着阮芳下去。
乔楚生皱眉:“如果是阮芳,她怎么做到这边装鬼把人逼坠楼,转眼又到了宿舍楼看着张之琳跳楼?”
“或许,这一开始就不是一个人的犯罪,凶手肯定有帮凶,才可以两头耍我们玩。不管凶手是谁,阮芳跟这件事脱不了干系。”
乔楚生点头。
路垚抬头看向对面那栋楼,周围没有到达顶楼的树木,如果凶手要把手红衣支起来,他的借力点是在哪儿?
张之琳是自己跳下去的,要么被药物控制,要么是精神状态濒临奔溃。
还有这几天她们失踪了,到底是被藏在哪里?
为什么会忽然出现?
偏偏是他跟乔楚生来学校的这天晚上,像是故意给他们一个“精彩表演”。
无数问题如同走马观花一般快速从路垚脑海中划过。
楼道传来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有人爬上天井,支出脑袋冲他俩大喊:“长官,我们找到徐青青了!”
总算有个好消息,乔楚生问:“人呢?”
“在医院,人没事只是晕过去了,派人在医院守着。”
路垚立即动身:“走,去看看她。”
到宿舍楼下,路垚又吩咐巡捕房的人:“把阮芳监视起来,有任何异动及时汇报给我,不许让人给我跑了。”
“是!”
上车后,乔楚生看向路垚的左腿:“疼么?”
“有一点点,不碍事。”
刚才跑得太快了,伤口隐隐作痛。
医院,徐青青正打着点滴,刚好在他们到达病房的时候醒过来,眼神有些迷茫。
“这是哪儿?”她声音沙哑。
“医院。”路垚到病床边上,盯着徐青青看。
而徐青青眼神到处乱晃,似乎在找东西。
路垚把画纸拿到她眼前:“你是在找这个木盒子吗?”
徐青青睁大了眼睛,猛地起身不顾手背上的针头,双手去掐路垚的脖子:“你们拿到了?把它还给我!快点还给我!”
乔楚生一把抓住她手腕,把路垚护在身后,吩咐旁边的人:“按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