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古少爷今个依旧穿了身红色妖袍，只是没有前两日的华丽，他生的眉眼如玉，在红色的衬托下，好看极了。
似锦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便立刻垂下眼眸，小姑娘第一次微微心动，总是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
可是古则并没有认出似锦，彼时这人就拍了拍身上沾到的泥土，然后略带厌恶的看了眼地上的似锦。
“丑八怪，走路不长眼睛啊。”
“对，对不起。”似锦就低着头，声音小小的，趁的整个人有些可怜，而古则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玩意。
他就蹲下身子，手伸在半空里，随后又收了回去，“喂，丑八怪，抬起头来本少爷看看。”
似锦羞恼的咬着嘴唇，强忍着骨子的疼痛，依旧没有抬头，只是低声回了一句，“我还有事，先走了，对不起。”
可一个刚化形的小狐狸，哪能比得过古则这个娇养大的少爷，红衣似火的少年，就双手张开拦在似锦前边，态度嚣张且恶劣。
“丑八怪，我让你走了吗，撞了本少爷，只有一句对不起就可以了吗，你知不知道本少爷是谁。”
或许对于古则来说，他只是戏弄个好玩的玩意，可对于似锦来说，那一句句的丑八怪都戳在她心口上。
小姑娘这会子眼泪都快出来了，双手搅着衣袖，声音里带着哽咽，“你想怎么样，我又没有银子，拿什么赔你。”
古则双手背在身后，就围着似锦转了两圈，嘴里啧啧两声，“丑八怪，你是哪个族群的，黑牛？还是黄鼠狼？怎么会长的这么难看。”
对于古则来说，他甚至于没有想过似锦是个狐狸精，小少爷印象里的狐狸，都是同阿姐那样，美貌且高傲。
似锦并没有答话，她现在巴不得古则对自己的兴趣赶紧消失殆尽，哪怕不去族群登记，自己再也不要来这里了。
可世事偏不如意。
她越是不说话，古则越是好奇，好奇里头还带着小小的生气，这少爷伸出葱白的手指，戳了戳似锦的肩膀，隔着衣裳都带着一股子嫌弃。
“本少爷在跟你说话呢，你没有银子，本少爷也不缺银子，这样吧，你替我完成一件大事，我就放过你，怎么样。”
大街的拐角，上演完一出恶霸欺负良家少女的戏码。
似锦在古则的逼迫下，无奈答应，而古则的嘴里所谓的大事，是要去偷狐狸族族长的印章。
小姑娘心说你着实高看我了，我现今连印章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你还让我去偷东西。
可古则像是知道她心底的想法，这人就贼兮兮的笑了笑，“放心吧，我知道在哪，就是门口有人守着，你得替我引来守卫，剩下的我来。”
似锦为什么会答应古则的条件。
一来她着实打不过也缠斗不清古少爷，二来那时候的似锦，约莫真的对古则心生好感。
只是这个好感，没有持续多长时间。
古则嘴里轻轻松松的引开守卫，差点要了似锦的命。
狐族的印章被封印在禁地，而禁地在血脉上，对于那些低等级的狐狸压制，就是半条命的坎。
那会子古则满心满眼都是对印章的欲望，他甚至于没有表面上的问一句身后小狐狸的苍白脸色，只是不停的催促，快点，再快点。
禁地常年阴冷，白森森的弯月倒挂在天空上，而其下头就是一汪死水，波澜不惊，平静不动，仔细看着，里头竟然没有弯月的倒影。
远处偶尔有绿油油的狐火闪过，若非是心理素质强大，估计看这场面，都能吓得当场失禁。
似锦自己在白狐山长大，别的没有，但是胆子可不小，古则在禁地里抽空回头看了眼，小姑娘并不像以往的那些人，没撑三秒就吱哇乱叫，这让古少爷很满意。
传闻说狐族禁地下头封印着一只青丘上神的魂魄，因为叛变，千百万年里承受着来自狐火烧身的痛苦。
而他所受过的苦难，又折射在禁地里，这成了一个古怪的圈子，因为有上神的禁制，这里算是天然的结界。
似锦全身心的法力都用来对抗血脉压制，从心口里喷涌上来的鲜血，在嘴里成了难闻的铁锈味。
而古则在出手的一瞬间，似锦并没有反应过来，彼时小姑娘第一次抬起头，睁着大大的眼睛，里头还掺杂着不明所以的惊恐。
似锦被古则当成沙包一样，直接丢进了那汪死水，禁地里瞬间亮起巨大的绿色光圈，伴随着爆炸声轰鸣不绝。
似锦浑身骨头仿佛被一寸寸的敲断，鲜血从鼻子嘴巴里疯狂冒了出来，她就难受的大声哀嚎，而不远处，古则像是没有看见一样，闪身进了暗影里的大门。
——
那次古则有没有偷到印章，或者说他偷到印章是要做什么，似锦完全不记得。
她等醒过来的时候，就在白狐山了，因为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上的落叶差点把整个人都埋起来，而浑身断裂的骨头，也都长全了。
似锦不晓得在禁地里发生的一切是不是真的，或者这只是她自己的梦，可偶尔深夜里，这姑娘总是会记起零零碎碎的记忆。
似锦隐约记得，禁地下头并不是上神的魂魄，那是一个人类，龇牙咧嘴，长的很丑，但是心底善良。
他把仅剩一口气的似锦从死水里拖了出来，拿最好的草药给她治伤，似锦当时说了什么，她说不用了，你留着日后应急，我怕是活不了了。
一人一妖在禁地里生活了很长时间，可是后来的记忆，似锦便再也没有了。
——
白狐山离人界很近。
往日里凡间总是会有说狐狸精吸食人的精气，说的就是这白狐山的妖物。
白狐山说是以狐狸命名，因为早先这地界属于狐族，不过后来因为去人界方便，倒是也吸引了不少其他的妖物。
似锦在白狐山上休养了约莫得有小半年，这姑娘带着不信邪，再一次去了族群。
她要去找那个禁地里的丑八怪，实在不行，去找古则问问清楚，特么的自己一个黄花大闺女，连情爱都没尝过。
差点让这个混蛋能弄死，说什么也得讨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