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唐茂林和小玉回到院中的时候，李雅诗已经爬到了床上，疼得起不来了。
“姨娘！血——”小玉刚刚靠近李雅诗，就发现褥子上有鲜红的血迹。
李雅诗之前只是捂着肚子，并没有发现自己流血。等到小玉的话一出口，她低头看了一眼，登时就双眼一翻，吓晕了过去。
“大夫呢，来了没有？”唐茂林着急的问道。
小玉看了看外头，轻轻摇头。
方才，唐茂林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安排人去外头叫大夫了。
只是今日天气不好，雪格外大，即使是坐着马车，地太滑也走不快。
等了约莫大半个时辰，大夫才匆匆进府。
刚把脉，大夫就眉头紧皱，脸上一片凝重之色。
“唐首辅，这位姨娘恐怕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聚红草粉末有活血化瘀的功效，一般人吃了没事，不过这是孕妇万万不可触碰之物。贵府这位姨娘吃了聚红草，恐怕这胎是保不住了，大人也十分危险。”大夫如实说道。
唐茂林眸光中闪过一抹掩不住的怒气，一拍桌子道：“竟然有人敢加害我的孩儿，真是反了天了！”
大夫看他这样，有些尴尬的笑着道：“唐首辅，你可能想错了，聚红草粉末有助于保留肉品的鲜味，所以一些商户有时候涂抹一些在鲜肉上，也可能是误食的。”
示意大夫马上开药救治，唐茂林走出了房间，到隔壁小厅端坐。
真的是巧合吗，还是这件事，其实是太太做下的？
唐茂林不由得有了怀疑。常年在政坛浮沉，这些勾心斗角的事他其实经历的也不算少。看看最后得利之人，就可以推算出源头。
不过很快，他就否定的摇了摇头。
对于太太，虽然他如今很是厌烦，但是不可否认，太太是个很骄傲的人，她应该不屑做这样的事。
小丫鬟带着大夫的药方去抓药熬夜去了，唐茂林便把大夫请了过来，看了一眼桌上还没来得及撤出去的暖锅，问道：“依你看，这桌上什么食物里会有聚红草？”
他只是随口一问，想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大夫看到桌上还剩下的几片牛肉，眼睛微眯，伸出食指轻轻在肉片上刮了刮，不顾生肉的腥气舔了一口。
“老夫猜的没错，聚红草就是在这牛肉上。”大夫指了指肉片颔首道，“聚红草粉末本就是红色，不易察觉，看这空盘，府中姨娘恐怕吃了不少。”
“来人！给我把采买这牛肉和经手之人通通拉下去打二十大板！”唐茂林怒不可遏沉下脸来。
说罢，他又看向大夫道：“不知雅诗还有多久才能醒过来？”
大夫让丫鬟伺候着李雅诗喝了药，又让人拿来一根老参，切成薄片，让她含在嘴里。
他有些迟疑的说道：“快的话约莫一会儿就能醒，慢的话还得过几个时辰。现在当务之急，是李姨娘恶露不止，失血过多，恐怕有些危险。”
“有没有什么好法子？”唐茂林问道。
大夫看了看床上一片狼藉的猩红，轻轻摇头：“这孩子才六个月，如今已经有些大了，若是成了死胎，还需要下重药，才能流出来。我稍后给李姨娘施针，看看情况能不能稳住。”
“这孩子当真不能保了？”唐茂林追问，脸上有些不甘心。
大夫坚定的摇摇头。
太太被扶着走进院子里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
忍住心中的喜悦，她脸上不动声色，摆出讶异的神情远远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听下人说，李姨娘身子出了问题？”
唐茂林用锐利的目光看了她一眼，见太太一脸疑惑看着自己，他道：“她吃了带聚红草的牛肉。”
“聚红草？”太太似乎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
大夫见状插话道：“是一味有助于肉品保鲜的药材，不过孕妇不能吃。”
“这……”太太微微后退，担忧的望着房内。
“行了，这里有我看着，你要不先回去吧。你身子也不好。”唐茂林看太太又忍不住咳了几声，蹙眉道。
现在雅琴情况危急，他也不想太太到时候出现刺激了雅琴。
扶着太太的连嬷嬷也劝道：“太太，您药还没喝呢。”
太太犹豫了片刻，深深看了一眼唐茂林，便回了松涛院。
连嬷嬷扶着太太坐下，从小炉子上端来还算温热的药，把勺子递给太太道：“太太，方才咱们就不该去李姨娘的院子里的。”
“我不放心，亲眼去看看也好。这样坦坦荡荡，老爷才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太太喝了一口药，轻笑道。
“还是太太想得周到。”连嬷嬷脸上露出钦佩之色，拱手笑道。
“行了，不说这些了。”太太很快喝光了药，走到桌边道，按了按眉心，“我想给李夫人写封信，你去把纸笔拿来。”
连嬷嬷拿来纸笔，又点燃了一支太太惯用的星洲沉香。
袅袅的烟飘荡旋转，一股清雅之气袭来。
整个房间安静无比，太太拿起笔，开始写信。
这里岁月静好，另一边雅琴的房间却是完全另一番情形。
随着身下的血越来越多，雅琴的脸白得仿若透明，有仿若兽吼的撕喊声不断从她口中发出。
大夫脸上都是汗，没办法，这个孩子营养太好，长得太大了，已经远远超过普通六个月的孩子了。
因为孩子一直流不下来，大夫只得快步走出房间，对门外的唐茂林道：“唐首辅，这孩子流不下来，再这样，只会一尸两命。如今看来，只能下猛药了！”
“不过，若是这样，恐怕李姨娘以后都没有机会做母亲了。”大夫补充了一句。
唐茂林见大夫这么说，沉重的点点头。
这孩子他一直非常期待，但是从大夫的态度他也看出来了，这孩子没救了。雅琴才刚刚跟了他大半年，如今还在新鲜期，他自然舍不得她就这么去了。
以后没孩子就没孩子吧，一个姨娘，也不强求她有孩子了。也许，她就是命不好吧。
大夫说清楚了利害，这才吩咐人去重新熬药。
等到新药熬好，给李雅诗灌下去之后，她立刻大力扭动着身体，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那模样，把身旁伺候的小玉看得吓了一跳。
颤抖着靠近，小玉伸出一只手想稳住她。
“别动她！再去端一盆热水过来！”大夫吩咐道。
小玉这才跌跌撞撞出门去端热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