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的血液都被冻住了。
寒风吹过死猪,它肥硕的躯体,在夜里越来越冷。
黄牛终于死了心,跪伏在地,浑浊的眼中,无声地流出泪来。
欣赏完令人愉悦的牲畜圈。
齐顺之、齐敏之心情极好,转过几处守卫,踏过戒备森严的戒律堂,走进侧耳室。
以前这里是行刑室。如今,也没差,因为囚徒身份特殊,稍微扩建一番,改成一处囚室。
在那囚室的墙壁上,手绘有十几个人影,或站或飞,眼波流转,栩栩如生。
暗香在墙面缓缓浮动,满屋子都是红雾轻扬,正常人类进入,早就七窍流血,精神混乱了。傻子也晓得这不是什么好画。
古言、古立姐弟自然不是傻子。
齐顺之在窗口看着他们姐弟,各据一方,勉强打坐,眼角挂着血珠,正在苦苦挣扎。
他转身问齐敏之:“夕岸的药效怎地如此缓慢?”
齐敏之挠挠头:“已是最大剂量了。”
古言闭着眼,脸庞侧向窗口,皎洁的皮肤逐渐显现出绯色,这一衬托,反而将她在烛光中隐忍的五官,现出夺人眼球的光亮。
与其说那是休息的软榻,倒不如说是藤蔓组成的绿网。
不过绿网上铺着极考究的细纱,各色珠宝镶嵌着床铺,配上华丽的纹路,流光溢彩也不足以形容这等的豪富。
窗口。
齐顺之由衷觉得古家姐弟咬牙切齿的模样,特别可爱顺眼,正在月下欣赏。
“要不,我再加一点空茶?”齐敏之从腰间的银丝囊里摸出一点粉末,扭头问道。
“……”齐顺之却顿住话头,鼻翼轻轻扇动着,他并没有转身,只是伸手轻轻握住齐敏之的掌心。后者与之搭档多年,眼珠转悠了一圈,深吸了几口气,紧紧回握住,两人的掌心同时在发烫。
齐顺之眉梢一扬,弯起唇角,笑了:“空茶的味道清新雅致,待客甚好。”
未等话音落地,齐家兄弟袍袖同时飘动,一股无色的暖风从锦花广袖中飞出,朝后方弹去。
齐敏之闪身避开一串莲子,朝齐顺之点点头,一甩袖子,粉雾过后,人影散去。
齐顺之只身上前,拦住另一串剑光,冷冷笑道:“我请阳家人来,只为观礼,并非论武。不过,若是你技痒难耐,顺之愿意奉陪几招。”
他一边跟着香风往后,飘进屋里,一边单手打出一个符印,几个手势,瞬间完成,下一刻狂风裹着骤雨,卷起屋外二人,拉进屋内。
伍崈,阳灵川捏起剑诀,手脚法器并用,双剑齐发,寒光凌厉往齐顺之飘高的方位攻去。
齐顺之嘿嘿冷笑,眼睛也不眨,捏起指尖,在嘴边一咬,随手撒向墙壁,那几滴血珠,带着香气的红色迅速融入墙面。
他轻声笑道:“我还有正事要办,几位道友在这里好生玩耍,莫说我齐家慢待了贵客……”
香雾弥漫中,齐顺之的声音逐渐混沌,身影随之消散。
伍崈眼神一厉,手中的莲腮不断射出莲火,想要阻断香雾。
徒劳的耍了一通红莲剑后,屋里正在喘气的活人只剩下伍崈、阳灵川。
藤蔓床上的古事姐弟恢复了呼吸,无力地睁开眼。
古言见着熟人,眼中露出淡淡的喜色,随后就缓缓摇头道:“伍大哥,不要劈砍了,无用的,这些并不是真人,只是幻影,速速救我出去。”
伍崈正待走进藤蔓床。
忽然,墙壁上涂抹的石灰,扑梭梭地往下掉落,那群美人,抖糠般地晃动起来。几个女子僵硬地活动了几下手腕,抖开脚下的白墙,妖娆地飞出墙壁的束缚。
此刻,她们脸上哪有什么享受 的表情,壁画中人的神色随着血液侵入,变得怨毒阴狠。
飞舞在高处的女子双手合在胸前,脚趾弯曲化为利爪,窜起半个屋檐高,再落下时,爪下的目标明确,狠狠抓向了伍崈,阳灵川。
低处的几个男子,披头散发,青面獠牙,口中流出垂涎,四爪着地,跳至床上,一人一个,抓住古氏姐弟,往墙壁上一窜,与壁画融为一体。
余下的画中人张开布满尖牙的大嘴,叽叽喳喳的叫着,肋下生出翅膀皮膜,无惧生死,冲向屋外。
屋外一堵火墙拦住这帮皮翼怪 鸟,几个躲闪不及的鸟 人 顷刻间化为齑粉。一声清脆的声音在火墙后面传来:“伍老大,屋里的是妙音和夜叉,你们的剑气对他们无用。”
伍崈弹出莲腮,勉强抗住女子脚下的钢爪,抽出空子,扭头问:“古家人不是说这些不是真人么,怎么还能作怪掳走他们。”
火墙中走出一个可爱的小道士,正是被蓝焰环绕的郎君----木异,此刻正在插腰大笑。
他正在得意地仰头大笑,冷不防被伍韵捣了一下后背,后者微微摇头。
木异这才不情不愿地跳跃腾挪,挥舞动起‘魂佐’,以一己之力围捕烧灼剩下的怪鸟,尚有余力转头对伍韵说道:“我说的吧,偷袭这招对齐顺之无用。你们太想当然了,齐顺之的鼻子比狗还要厉害。”
说也奇怪,木异伍韵也站在屋前,可那些妙音、夜叉只攻击伍崈和阳灵川。
伍崈气得鼻子不对眼睛,大声喊道:“有那闲工夫说话,还不过来帮忙。”
“你脑袋进水了?这样对救命恩人说话?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木异气哼哼回道。
倒是伍韵有些不好意思,喊道:“大哥,这些画中人是受血珠召唤而来,所以,得由你们来破解。很简单的,方才叶青说了……”
“别说那么大声啊。”木异急了,慌忙阻止。
伍韵轻声道:“那是大哥啊,待会我让他给你赔礼。”
“得让他磕头,给我认错才行。”
“好,好。”
木异这才露出看在你面子上的眼神,从乾坤袋里取出那把半尾琴,单膝跪地,双手笼在琴弦上,默默数着节拍,待那妙音和夜叉同时停顿的那一刻,指尖狠狠滑过琴面。
“登登登登…铮铮铮铮…”
这次的音乐不算悦耳,失了韵律,像钢丝刷在 刮 擦 着玉石。
木异脑后的黑发无风自扬,配着一双灵活圆润的大眼睛,倒让弑杀画面变得宛若画卷。
妙音与夜叉的影像同时紊乱驳杂起来。
木异眼神尖锐的敛起,双手翻飞,结出二郎真君降魔印,隔空画出符印后,食指再次滑过琴面。
降魔印被琴音激荡,瞬间放大十几倍,闪烁着金光,一下就将屋里的邪物包裹进去。
木异收起半尾琴,从袋里又取出一个铜质八卦盘,双手连掐带算了几轮,对准了方位,再鼓起腮帮,对着八卦盘狠狠吹了一口气。
清冽又耀眼的蓝火被罡风带了出去。妙音夜叉的画影 持 续 震 动 片刻后,“吧嗒吧嗒”清脆的碎裂声不绝于耳。
一直打斗到现在,也没见这么大动静,伍、阳二人筋骨绷紧,严阵以待
就在他们瞪着那股波动时,不放过任何一个画面时。古言、古立姐弟俩,被一股漩涡反转着从墙壁里弹了出来。
先前屋里异常的画面,顿时消失了。
此时的古氏姐弟早已失去姝丽,华服上满是灰土,形容狼狈地爬起来,双股战栗,勉强站着,面目憔悴。
“也不知齐顺之那厮用了何种法术,竟然将幻影鼓弄的如此真实?”
“这世上的确有这种功法,可以迷人心智,诱导着人们做出匪夷所思之事。通过引起人们自己的思绪,而改变画面,即使是金丹修士在此,一开始也很难发觉自己被法术攻击了。这功法阴狠至极,名为‘暗 冥 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