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安安静静地出一趟门,练一次功,可事实不允许啊!哎……”这略带惆怅的语调一旦说出口,就很招仇恨值。
一句话,白无夜是极欠抽的、极忧郁的美男子。
伍哲说话倒是算话,翌日便去了白无夜那里,并未久待,只略坐坐喝了几茶,便提出一起去天堑桥转转。
“天堑桥啊……”白无夜迟疑片刻,端起茶杯遮住了视线,并未答复。
“怎么了?”
“师兄,你刚刚归来,可能不知道,师傅已经命令我们不可再去那里了。”
伍哲腾地站起:“为何?”
白无夜放下茶杯,摇着扇子:“就在师兄你消失的这段时间里,玉家出事了……”他抬眼看着伍哲,慢慢笑了:“师兄稍安勿躁,此事师傅说得最清楚,不如,师兄去问问师傅吧。家里其他人,若没有师傅应允,也是不敢跟你吐露分毫的。”
伍哲的耳膜在嗡嗡乱响,头重脚轻地复再坐下。
白无夜见状叹口气,将随身的羊皮囊抖了抖,取出一根玉钗,递给伍哲。
伍哲涣散的视线总算开始汇集,声音有些干哑:“这…这是…?”
“上月,我偷偷溜出去探望过……玉家妹子将这个给我,叮嘱我还给你。”
伍哲垂着手,并不接,直愣愣地看着桌上的玉钗,不断摇头:“不可能,不可能,你有没有跟静舒妹子说……”
“我都说了,师兄!”白无夜无奈地起身,在屋里转了一圈,走到门口,带紧门栓。
他转过头,轻声道:“我都说了,师兄,我跟玉家妹子说了,师兄你仍在沟里历练,再等等吧,况且师兄的命牌未碎,定是平安的。”
伍哲缓缓伸出手捏住那根钗子,捏得极紧。
白无夜继续说道:“也怪不得玉家妹子,那时节,玉府太艰难了……”
伍哲没有吭声。
“师兄,你不要怪我多嘴,要知道玉家的根基是天堑山,其实就是负责镇守天堑桥的阵眼。若是有了变故……师傅,也得有师傅的思量。”
伍哲轻轻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起身时,他慎重地躬身行礼道谢。
白无夜无奈地牵住伍哲的袖子:“师兄……你这是干什么?”
伍哲起身抬眼,眼中漆黑一片,凉丝丝地。
白无夜被这冰凉的视线冰了一下,手中一滑,伍哲已经行礼完毕。
再等回过神来,伍哲已经飘远了。
“哎…”白无夜望着伍哲远去的身影,长吁短叹道:“这世上哪有什么情义可以敌得过家族利益,师兄,你问也是白问,何苦呢?”
出乎意料的是,伍哲极为平静,也并未找父母询问,好似那天他情绪的波动只是小孩子的兴趣,来得快,去得也快。
伍老爷子抚须微笑,孩子懂事就好,也省的自己诓骗于他。
其实呢……
那晚,伍哲一回到自己的屋内,便关紧了门窗,画中的小男孩转过身来,见伍哲满目哀伤,从画中伸出手指来,帮他勾去了泪花。
小男孩将带着泪花的手指放在嘴里,疑惑地歪着头,看着伍哲。
伍哲忍住心酸,倒在床上,手中的玉钗滑落下来。
小男孩伸手一抓,玉钗飞进画里,男孩颠来复去的看了看,咧嘴笑了,直接放在嘴里,格吧格吧地嚼了。
听见咀嚼的声音,伍哲这才扭头,见画里的男孩正在吃玉钗,本想阻住,后转念一想,这已是人家退回的东西,留着也是无用,只要大哥能吃得下,也无所谓了。
他索性以袖遮面,不再过问。
“喂!(#`O′) ”
伍哲耳边有人在推搡,他睁开眼,案几上的沙漏显示,已是午夜时分。
扭头再看,床边站着变小的应罗。
小应罗笑眯眯地看着他:“走吧小雨,我们去看看那个让你流泪的人家,到底是怎样了。”
……
当几个黑衣人出现在天堑山下时,伍哲下意识地皱皱眉,一帮筑基期的小鬼,谁家派来的。
未等对方出手,伍哲已经抢先一步,抛出十几个阵盘,那四个黑衣人,就在这十几个阵盘中,胡乱的跳跃,互相攻击起来。
“这是什么?如此厉害。”变小的应罗奶声奶气地问道。
“只是一些自己研究的阵盘而已,二级困阵,二级迷阵,二级杀阵。”
小应罗眨眨眼,道:“真不错,省了我们不少力气。他们好像真的被困住了。”
伍哲没有说话,在阵外加固了一番阵旗,冷声道:“别大意,得守着这帮人,等他们确实死透了,我们才能继续赶路。”
“好!”小应罗脆生生地答应了。
二级阵法里接连响起轻微的破碎声响。
伍哲额头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再度朝着阵盘里抛进几十张符纸。
“这又是何物?”小应罗感叹道:“小雨啊,你身上的宝贝真多啊。”
“三级爆裂符,四级焚身符。因我伍家靠火闻名,所以只有这两种符,能拿出手。”
“你们人修真狡猾!不像我们魔族,都是靠实力打架的。”
“这也是一种技艺,需要很多的精力和时间才能炼制成功,再说了,你以为是谁都可以称为符师吗?”
“难道不是?”小应罗不解道。
“自然不是,家族子弟甚多,不是人人都会的,得靠这里。”伍哲指指脑袋:“看天赋。”
小应罗长长的“哦”了一声,眨眨眼,侧耳听着阵盘里接二连三的惨叫,眯眼笑了:“一股子焦糊味,他们是不是烤熟了?”
阵阵惨叫,混合着令人厌恶的烤肉味,夹杂在爆炸声中,听起来凄厉异常,
“啊!”几个火人串起丈八高的黑烟,滚出了阵盘,朝二人站立的地方蔓延过来。
伍哲急忙拉住小应罗的手腕,飘后了几米。
眼前一片通红,却又被阵法诡异地控制在这丈许之内,炙热仿佛与他人无关,只将沾染符纸的几人吞噬个干干净净。
伍哲尤嫌不够,又甩出十几丈符纸 ,原本快要熄灭的火焰,重新燃起,空气中热度再次攀升。
小应罗皱皱鼻子:“好啦,好啦,没有活的了。”
伍哲闻言点头,双手画出安息手印,降低了阵法威力,缓缓收了火气。
小应罗欢呼一声,不等阵法里余温犹在,急忙冲进去,东抓一把黑烟,西抓一下白雾,胡乱地塞进嘴里。
伍哲只是习以为常地看着,淡淡说道:“这帮人也不知是谁家的暗卫,都烤糊了,大哥你也不太讲究了,什么都吃。”
小应罗将最后一点烟雾吞咽完毕,打了一个饱嗝,拍拍肚皮:“不怕,不怕,我都能吸收。”
“还有啊。”小应罗有些担忧地看着伍哲:“其实,我也建议你吃一点生魂之类的补一补。”
伍哲眉头紧锁:“是不是因为我吃了太多了魔界生物……”
“是呢。”小应罗担忧地看着伍哲:“上次要不是我搞了一点鸡血给你喝,那晚你就要渴死过去了,知道么?”
“如何化解呢?”
“化解?”小应罗不解地反问:“为何要化解本能呢?”
“本能?”
“是啊,这就是咱们的本能啊。为何要化解?这就是我们生存的方式啊。”
生存方式?伍哲心里咯噔了一下:“大哥,你是说,我以后都得这样?食生血?”
小应罗点点头:“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不不不不!伍哲心里在大叫:不是这样的,肯定不是这样的。
“哦,我知道了,你刚转变,还有点不好意思。”小应罗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走到呆若木鸡的伍哲身边,跳上他的肩膀,说道:“这就跟你们平日里吞纳灵气,是一样啊,你们不是也在吸收别人产生的气吗?
你们当中,并没有一个人觉得不好意思啊,你们甚至认为这是最正确的修炼方式。”
难道不是?伍哲奇怪地看着小应罗。
“当然不是!”小应罗摊开小手:“小雨啊,这世间所有的灵气都是有主人,你们不问自取,那就是贼啊。而我们就不同了,我们只捡别人不要的东西修炼,算起来,我们才是善人。”
伍哲头一回听见这种论调。
“当你们索取的东西越来越多,试问,这里的主人会允许你们再这样放肆嘛?”
伍哲举手插话了:“大哥,这里,难道有主人?”
小应罗点点头:“自然。”
“谁?”
小应罗摸着下巴想了想:“应该就是被你们这帮人修忽悠过去睡觉的那个人吧。”
伍哲越发好奇了,瞪大了眼睛。
小应罗环顾着指了指这里的山水,“这里,好像是一处祭坛。”
天堑山是……祭坛?那么玉家人,不就是…看守者?伍哲心里隐隐有了几分猜测。
小应罗摸摸下巴:“我也不是很懂这个,只是瞧着,有点相似。小时候,阿父跟我提过几次,这里叫什么山?”
“天堑山……”
“哦!”小应罗一击掌,“没错,天堑山,就是这个名字,这里的后山腰是不是有座石桥,还有户人家?”
“是…”伍哲的声音有点打颤。
“小雨,快跟上我。”小应罗忽然声音降低了许多,蹑手蹑脚地往前走,挥手示意伍哲跟上。
变小后的应罗,脚下却不慢,小脚捯饬地飞快,他边跑边说:“小雨,你也不早说是这里,害的我都没有带羊皮袋子,趁着这里的主人还在沉睡,咱么赶紧办事哈。”
“办什么事?”
“去后山那里找土啊,我告诉你,这里的主人最爱养花,他就寝之处的土壤肯定特别好,正好拿回去养我的花。”
伍哲脚下一顿,差点没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