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年后。
繁星闪耀,与皎月相衬相映。昨夜下了一场小雨,故今晚的星分外璀璨,汽笛声依是此起彼伏,似宣告着这座城市的繁华与忙碌。旧景未易,我牵着六岁的女儿,走过了母校前的巴士站台,隔街的路灯仍伫立着,我忽又想起了十八年前的那天晚上。
我忍不住去望,仿佛又看见了路灯后,那孑然而立的纤弱少女……她抬起手,挽了下耳边碎发,向我窈窕走来,温声唤着我:“生云”。可一眨眼,眼前光景已然消失不见。我摇摇头,自嘲般地道了句:“我真是傻了,晓芙姐姐都走那么些年了啊。”
“妈妈,你看那边的那个大哥哥,长的好漂亮喔!……大姐姐也是。”此时,女儿稚嫩声音响起,更抬起小手,向远方指了指。我闻言笑笑,随屈身半蹲,告诫道:“瑶瑶,用手指着别人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以后不可以这样做,知道了吗?”我一边说着,心下倒也疑惑,女儿口中的“哥哥姐姐”,究竟有多“漂亮”。
只此一眼,我登时便怔住了。
尽管换了身装束,可那二人的容貌,我此生都不会认错……那分明是晓芙与杨逍。不过须臾,女儿挣脱了我的手,慢悠悠的向晓芙走去,扯了扯人的衣袖,奶声奶气道:“大姐姐,你和大哥哥长的好漂亮喔。”
少女双颊微红,倏回身拉过身旁的少年,欣喜道:“逍哥!这个小朋友好可爱呀,她说你和我长得漂亮呢。”少年摘下耳机,同眨了眨眼,随即弯腰蹲下,向女儿笑了笑:“小朋友也漂亮。”言罢,他将一块巧克力放在了女儿掌心,又温声道:“小朋友不可以四处乱跑,万一我们是坏人呢?快回去吧。”
我不禁眼角湿润,任凭泪珠在眼底打转儿。待六目相望一瞬,我竭力憋住眼泪,使自己没有泪流满面。他二人向我微微颔首,目送女儿向我走来,方牵着手,缓缓转身离去。
“逍哥,我也想吃巧克力。”
“呀,刚才给小朋友的那块是最后一个了……”
“咦咦咦?早上我记得还有一把的啊?”
“……不是上课的时候都被晓芙偷吃掉了么,牙会不会疼?下次不要一口气吃那么多了呀。”
那一瞬,我再未能控制住眼底的泪珠,望着二人的背影,我终是哭了个一塌糊涂。有人说,生者的眼泪是对现世的固执与执着,亡者的眼泪则代表对来生的寄托与重生。昔日天光破云,湮灭成光的那滴泪,或许就是指引二人来生重逢的光吧……
“请务必幸福到最后。”我抬起手,摸了摸那枚被我制成项链的翡翠耳环,于心底诚恳祈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