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才人盯着她的眼睛，“我问你，你可愿意为了君流付出一切？”
衔梅点头。
“你可还记得，你初入宫时，我说，在这深宫里，你的心机若是担不起你的美貌，就是一种罪过。现在我若问你，我需要你的心机，利用你的美貌，去帮助君流，你可愿意？”
衔梅点头。
“代价，就是你的命，或者，”周才人停了一下，衔梅却明白她要说什么。“我现在有的，都是谢哥哥给的。无论是我的生命，还是清白，或者是其他。我都愿意。”
周才人放下手中的茶杯，蹲到衔梅面前。定定的端详了衔梅半响，然后伸出一只手，抚上衔梅的脸，“多好的一张脸啊。”微微抬起
不知为何，衔梅居然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悲伤和绝望。明明，癫狂的神色那么清晰。“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呵。”周才人冷笑，“你的谢哥哥被皇后娘娘接走了。因为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生了三胎都是公主，多可笑。其他的皇子，背后都有将军，太尉等各种各样的靠山，而君流，什么都没有。”周才人站起来，拍拍身上莫须有的灰。走到香炉旁，伸手摸着上面的花纹，“皇上的身子这些年越发不好了。而皇后娘娘，要将他，推进这场战争，推向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衔梅低下头，果然，对上了她最不想面对的那种猜测。
“梅花香，多好闻。我赐你个名字吧。往后，你就叫衔梅了。”
衔梅应了一声，“是。”在心里默念了两遍，“衔梅，衔梅。”
“我保不住他了，保不住了。既然命运如此，我也只能尽力二位。从这一刻起，之前那个小太监，已经死了。你明白吗？”
衔梅心情复杂，还是应了一声，“是。”只是这次的声音，比之前低了很多。
“姑娘，姑娘？”不知何时苏妈妈进来了，看见衔梅还在原地发愣，叫了好几声都不搭理人，便伸手晃了晃她的胳膊。
“嗯？”衔梅眨眨眼，没反应过来。很快眼底就一片清明，“尚书大人走了吧？今天是我搞砸了。我会去向王爷请罪。”
“唉。”苏妈妈长叹一口气，“今天的事也不能怪你，谁知道五皇子会一起来呢。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五皇子，真人倒是比您给的画像还要气宇轩昂。不过传闻不是说他不近女色吗？”
衔梅摇摇头，“我倒觉得，他是认出我了。罢了，我去趟王爷府。让合欢好好准备一下，晚些大理寺的周大人会来。”
交代好事情便赶回了王爷府，傅管家正好在门口。看见府门口停了河清王爷惯用的马车，衔梅皱了皱眉。
“参见王妃，王妃万福。”
“免了。傅管家，王爷可是要出去？这一趟是到哪里？何时回来？”
“你问他，还不如直接问我呢。”调侃的语气让衔梅听了眉头皱得更紧了。接着轿帘被人掀开，带了一阵冷风进来。衔梅裹紧身上的毯子，“你这又是要到何处去？”
“洛阳。沿途也会走走停停，大概要四五个月。”
“贵妃娘娘知道了，又该发脾气了。”
谢君怀无谓的甩了甩手，从碟子里拿了一小块蜜饯丢进嘴里，甜的让他直皱眉。“你们姑娘家就喜欢这些甜的要命的东西。”
衔梅无语，“谁让你吃的？”沉默了一会，“今天，五皇子去了久锦楼。”
“哦。”谢君怀喝了一大口茶水冲下口中的甜腻感。
“他应该是认出了我。”看他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衔梅真想把他手上的茶水杯扣到他脸上。“之前我说，娶我只是走个过场，不要什么形式。你偏不听。虽然旁人没见过我，可那几个皇子可是都敬了酒的。今日还叫我唱什么《霸王别姬》，这可不就是你之前瞎扯的，对我一见钟情的那首曲子嘛。”
“谁说是瞎扯的？”
衔梅翻了个大白眼，“你真是抓的一手好重点。”
“嘻嘻。”谢君怀笑的犯贱，凑到衔梅边上，“今日见到他什么感觉？怎么没直接扑倒他呢？”
“谢君怀！”
“哈哈。”见她一脸愠色，谢君怀也不敢再调侃。“就算是认出了又如何？他既没当场点出你，也没同我说些什么，这就意味着，他心下并不想拆穿这件事。再说了，人有相似，物有相同，没什么直接的证据你们是同一个人，我也可以证明你一直陪在我身边。”拿手中的扇子轻敲了一下衔梅的头，惹得她抬手掐他，“哟哟疼。真是没想到这谢君流也是会出现在青楼的人啊。”
衔梅手上使劲，“是和尚书大人一起的。”
谢君流装模作样喊疼，倒在了衔梅腿上。“前几日皇上让他负责刑部的一应事务，现下怕是不少人都在巴着他呢。”
衔梅弯了弯膝盖，“起来。”
“不要。马上就走了，好几个月呢。小丫头，你就一点都不会想我吗？”
“不会。”
“啧，真没良心。你的谢哥哥能有今日，还不得多谢我。我可是为了娶你违了皇命，惹得皇上大发雷霆，关了我三个多月的禁闭。”
“后悔了？要不我现在就安排，让你见见那将军府的大小姐。”
听见有脚步声，衔梅止了话。傅管家敲了敲马车壁，“王爷，东西已经收拾好了。”腿上的人只是淡淡的“哼”了一声，她无奈的摇头，“先候着吧。”
推了推谢君怀，“吵着闹着要去的人是你，这会倒是不积极了。久锦楼暂时我就不去了，合欢也早就可以独挡一面了。你手下的那些人，这段时间我都会安排出去。”
慵懒的爬起来，“我这一走要四五个月你都不嘱咐一句。你那谢哥哥刚刚到刑部，你就忙着为他铺路。真真是伤了我的心。”
衔梅抿唇，随了谢君怀一同下车，在他上马之前替他扯平衣服上的褶皱，“一路平安。”一直板着脸的男人才破了功，忍不住笑了笑。嘴上还是嫌弃，“老套。”
不理他的傲娇，目送他上了车离开。
府门口跪了一地送行的人，看见车子走远，白栀连忙上前扶着衔梅。“都起吧。王爷不在这段时间，闭府不见客。”
“是。”都还是跪着。等衔梅和白栀走进府内，才都爬起来，关了府门，四下散了。
“正如您所料。王爷几日前和傅太尉在朝堂上那一吵，皇上说这段时间都不想再看见他了。将王爷手上的事务都分给了其他人，其中吏部总务交给了王大人。现下朝中重臣，算上我们的人，百分之五十都是五皇子的人。太医院传来消息，说是皇上积劳成疾，最近咳的厉害，夜不能寐。恐怕就是这几个月的事了。”
衔梅拿起纸上的流字看了看，觉得不好，揉成一团丢在一旁。“去给宫里捎个信，就说明日，我要拜见富华贵妃。”
“是。”
“白栀，等这阵子过去了，我为你主婚可好？”
白栀一下子红了脸，“王妃！我只想一直跟着您。”
“那我可不敢。刚刚傅管家那眼神，看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要是我再多霸占你一段时间，估摸他要和我拼命了。”
“王妃！”瞧了眼被丢到旁边的纸团，“那您，会和……”
“之前王爷在湘西买的那些东西还在吧？你去库房收拾收拾，明天带上。”
“是。”知道王妃不想谈这个话题，白栀在心里叹了口气，退了出去。
又一次将写好的流字揉成一团，衔梅烦躁的站到窗前。窗外大片的玫瑰花，红的刺目。“不配？是呀，怎么会配呢？”
进了艳嫚宫，熟练的东拐西拐，钻进了佛堂。富华贵妃正跪在那里念着佛经。衔梅放轻了动作，跪在一旁陪她。
“娘娘，王妃，该进午膳了。”
富华贵妃不动，过了好一会才由衔梅扶着起来。“他可还好？”衔梅点点头，“我打算过段时日，将白栀许配给他。”
用过膳，衔梅唤来白栀，让她奉上备好的礼物。“这丫头生的可真好，你可愿意跟着我？”将她手上的盒子放到一旁，富华贵妃抓着她的手问。
白栀眼皮一跳，“贵妃娘娘谬赞。女婢不敢。”
衔梅咽下一口茶，想着最近事情都安排的差不多了，便出声道，“难得你入了母妃的眼。便留在宫里，陪着母妃吧。”
虽然不明所以，但主子一向是有主意的人，白栀一边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梳理头绪，一边应了一声，“是。”
富华贵妃拍了拍她的手，让她站在一旁候着。“又跑了？”
“是啊。这次说是去洛阳，一去四五个月呢。”
“四五个月？”富华贵妃刚想发脾气就想起宫里那些流言，沉吟片刻道：“也好。”
“母妃最近若是无事，可以多出去走走。”看到衔梅眼里的深色，富华贵妃摇摇头，“你们小辈们有精神气，这些啊，交给你们来就是。”唤来了白栀，让她扶着去佛堂，“你回去吧。我还是觉得，你和君怀，不是一路人。”
白栀暗暗心惊，平日里富华贵妃虽说不上多喜欢主子，但至少面子上过得去。现如今这是怎么了？
衔梅还是淡笑着行礼，“恭送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