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河神赛百人百面
姜妫2020-06-21 11:423,678

  听完了老太太的讲述,申如鹤道了谢,抱着大包小裹的胭脂水粉出了铺子。

  街上依旧空荡荡的,大抵上是由于河神赛会的缘故。幡旗清清冷冷地临空招展,如今已经入秋,夜风中带着轻微的寒意,侵入骨髓,绵绵不绝,甚是凄凉。

  “可悲。”史兼清小声评论道,“明明是要害他们的,他们还真把这妖怪当成神仙供着,愚昧无知!”

  “不至于是愚昧无知,他们都是普通人,要想活命别无他法。史公子,我们去看看吧。”申如鹤轻声道。

  史兼清扫了一眼他怀中的大包小裹:“你要带着这一兜子脂粉去河神赛会?要我是河神的话看我不吞了你个变态!”

  “你怎么知道河神是男的?”申如鹤反问道。

  史兼清被问住了,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史公子!”申如鹤见史兼清的方向,连忙喊了一声。

  史兼清停下了脚步:“干嘛?”

  “你走反了。”申如鹤指着相反的方向,“走这边。”

  “要你管!”

  河神赛会应该算是规模较为盛大的集会,蘅水两岸张灯结彩,绚丽耀目,蘅水上搭着一条彩桥,彩桥流光泛金,富丽堂皇,排场十足。

  河岸上人头攒动,人脸上的情绪不一而同,或悲戚或愤怒,或麻木或感伤,唯独没有兴奋喜悦。从远处看像是热闹,近了一瞧却发现全场人虽多,但却寂然无声,压抑得像身处坟墓之中,尤为诡异,与奢华明丽彩旗飞扬的装饰差异颇大。

  河岸附近的一处平地,冷冷清清搭了个戏台子,上面有人花花绿绿地穿着戏服唱着小曲,只可惜好一个天仙配被唱出了悼亡词的意境。听的人个个垂泪不已,无人叫好。

  “这河神好品味!”史兼清讽刺道,“别的不喜欢,偏偏喜欢看人哭着办喜事!”

  “慎言。”申如鹤抬起一只手,阻拦道,“对方在暗,不可不小心行事。”

  “谁怕他啊?别说是个吃人妖怪了,就算是河神真来了我该打照样打!”史兼清撇了撇嘴,很是不屑。

  申如鹤蹙了蹙眉:“不得张扬,纵然你我二人能从中脱身,但河岸上都是普通人,他们躲不过的。”

  史兼清是有张扬傲气的资本,不管是谁在二十岁之前能迎来天劫都是值得自矜的。虽然申如鹤弄不明白史兼清为何放弃了渡劫飞升的机会,这其中必有隐情,史兼清缄口不言,他也不便多问。

  “史公子,我去那边看看,马上就回来。”申如鹤道,顺手把脂粉丢给了史兼清,“这些烦请你帮忙看着。”

  史兼清一怔,还没反应过来申如鹤就已经消失了。

  他盯着这些脂粉看了半天,一边思索着申如鹤为何有这等爱好,一边从怀中取出一个乾坤袋,将它们一点一点收了起来。

  申如鹤一向守时,在史兼清刚收好乾坤袋的时候就转了回来。他没看见那些脂粉也没多问,他的本意就是让史兼清帮他扔了的。

  “史公子,我们走吧。”申如鹤的脸本身就冰冷,此时一副郑重严肃,更是阴沉得吓人。

  史兼清没有被这张脸吓住:“去哪?”

  申如鹤指了指彩桥。

  “别告诉我你想去劫亲!”史兼清一看此举,如临大敌。

  “一更时分情人上桥,我们扮成他们。”申如鹤说这话时毫无情感波动,也根本没想过这不成体统之类的话,就像陈述“你把鬼怪装到乾坤袋”里一样。

  史兼清噎了一下:“你是说,扮成那对男女?”

  申如鹤点了点头。

  史兼清的表情变得很奇怪,他嗫嚅着:“为什么?”

  申如鹤不解:“什么为什么?你要是不这样,就算河神出来,首先你要是在远处不一定能追得上,第二河神手中握着两条性命,万一我们打起来,这对人的命也就白白葬送在了蘅水中了。”

  史兼清的脸隐藏在暗影中,似乎有点儿恼羞成怒,不过他到底没发作,淡淡说了一句:“我不扮新娘。”

  申如鹤脚底一滑,他早有所料,马上准备好了下句:“无妨,我去安排。”

  申如鹤刚找了镇上管事的说明来由,立即引来了层层围观。

  这群人或冷嘲热讽,或感恩戴德,或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反正他每次除邪之时围观者都是这副德行,他也没在意。他只管找主事的挑明来意,其他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当耳旁风就好了,免得乱了心绪。

  管事的是个精瘦的小老头,人们都叫他陈员外,陈员外听他道明来意,本来舒展的眉头又锁了起来。

  “不妥,不妥啊。”陈员外摇头晃脑地叹道,“少年人,你是不懂这世道艰险啊,这规矩哪是你想改就能改的。没准儿你真有几分本事,可毕竟是神明啊,触怒了神明,那可是要被天打五雷轰的啊。”

  申如鹤深知陈员外的顾虑,这河神的传统持续了多年,一直都没有人能发现河神的真面目救民与水火之中,可见得这河神有几分本事。若是此次除妖不成,打草惊蛇,他们拍拍屁股就走了,这蘅镇的百姓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申如鹤劝道:“陈员外你放心好了,这蘅水中的十有八九不是神明,天神都有好生之德,怎么可能能是人命如草芥?这应该是个大妖,潜藏在蘅水中伪装神明,若是长久以往,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大妖”之词一出,恍若一块石头投入了平静的古潭,瞬间泛起一阵议论。

  “什么?在蘅水中的是妖?”

  “也难说啊,谁也没听说过神还会吃人的,吃人的可不就是妖么?”

  一个妇人抹着眼泪,一下子拉住了申如鹤的袖子:“仙君,仙君这真的是妖么?那我家盈盈不就白死了么?小仙君你说说……”

  显然这妇人的女儿也是某年的“寿礼”,妇人这一哭,引得不少有着相同经历之人相继哭了出来,每年一对男女,只能每家轮着出,开始的时候他们用自家儿女是去侍奉神明来安慰自己,经申如鹤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这也挑破了他们心中最后一层窗户纸,想到自己白白枉死的儿女,哪有做父母的不伤心的?

  陈员外见事态要乱,连忙大喝一声将这群哭得稀里哗啦的妇人镇住。他骨节粗大的手不断哆嗦着,指着申如鹤狠狠道:“你少来妖言惑众!什么南阳峰?什么妖魔鬼怪?你这是在亵渎神明,蛊惑人心!你你你,你不得好死!”

  申如鹤听出来陈员外阻拦的话非一般敬神之意,心知此事定有隐情,气恼这人居其位不谋其政,声音骤然一寒,义正言辞道:“我本身就不得好死,不劳你来提醒。我问你,你想眼睁睁地看着一对又一对青年男女失去生命么?你不想除去这河神的目的是什么?换种恶意的猜测,你莫非与这河神有什么勾结?这河神是你放到蘅水中的?”

  这席话若是常人说定会言辞激烈,极有号召力,马上能把人心中的怒火点燃。而申如鹤说出却是清冷逼人,就算他没针对的旁观者听着也是如坠玄冰洞里,连连打着寒战。

  “你你你……我们又没请你过来,狗拿耗子多管闲事!”陈员外被申如鹤说得面红耳赤,气焰顿时弱了下来,“都说你们这些修仙的一个个知礼数,我看这世道真就变了,你们……”

  “我们怎么样呢?”一个轻柔的声音在空中响起,众人纷纷抬头向上看。

  一俊秀青年停在半空中,玄衣白剑,对比鲜明,他脸上笑着,不过笑容一看就是假的,充满了危险的意蕴,尤比申如鹤的清寒冷上几分,看得这些人不约而同默默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衣服。

  “我问你呢,陈员外!”史兼清缓缓降落在申如鹤身边,特地强调了最后的那个称谓。

  申如鹤再度看见了史兼清脚踝上的黑索,心脏罕见地颤抖了一下。史兼清注意到他的异常,眼疾手快将他扶住,低声道:“站好了!这么多人看着呢!”

  “我我……我……”陈员外哆嗦着,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鬼也怕恶人,更何况远不如鬼的庸人呢?陈员外死死攥着椅子的把手,才使自己没从摔倒在地。

  申如鹤的冷是骨子里散发的冰冷,只能震慑得住人,但就像寒冰只能保鲜一样,让他们恐惧之后该怎样还怎样。而史兼清却是具有穿透力侵略性的压迫,如同刀剑的锋锐,不管是谁内心深处的隐藏想法都会完完整整暴露在他面前,任他裁决。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饭乱吃噎死你算便宜了你,但话要是乱说我会让你的下场比被妖怪分食都难看百倍!”史兼清夺过申如鹤的烈阳,挑起陈员外的头,逼迫他直视着自己的眼睛。

  “史公子,慎行!”申如鹤抢回烈阳,把手搭在了史兼清的肩上,“我们来这里不是和人打架的。”

  “你觉得他做的事是人做的么?”史兼清反问道,“打着河神旗号私吞钱款,就连淫鬼都没这么下作!”

  此言一出,人群彻底炸了,他们在这时候瞬间统一战线,义愤填膺地声讨着陈员外,拉着两人声声控诉这陈员外对他们的欺压,更有的直接抡起了拳头。若不是陈员外身边的家丁死死护着,没准儿这老儿当场就交代在这里。

  申如鹤看着不忍,站出来劝架:“各位,有话好好说,别打,打架不好……”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史兼清喝道,反手拉住了申如鹤,“对于这群人,你没有必要要求他们讲礼数,礼数不是对畜生讲的!”

  申如鹤很怀疑要不是史兼清怕惊动了蘅水河神马上就会抽出凌寒教训那陈员外一顿。史兼清一向嫉恶如仇,对这些肮脏龌龊之事毫无容忍之意,对这些人下手也毫不会手软。

  申如鹤还是怕这老儿被打死了:“可是……”

  史兼清不耐烦地打断道:“别可是了!对待那种人就应该用那种态度,要不是他身上没有妖气鬼气,我完全可以给他定罪与邪物勾结,将他当场斩首!”

  史兼清说着,见申如鹤还是有犹豫之意,索性一把抄起申如鹤扛在肩上,一个瞬移到了喜棚外。

  喜棚深处,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你们,你们是做什么的?”

继续阅读:第十七章:扮新娘红衣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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