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真火熊熊燃起,凤凰双翼挥动,一团团火焰涌入鬼界的缝隙之中。耳听得噼里啪啦的爆炸声和众鬼的惨叫哀嚎,仿佛修罗地狱一般。
“你说的那个人,不会就是太阴星君吧?”程泠撇了撇嘴,“我知道太阴星君与当年的太阳真君交好异常,不过你看现在这个样子,太阴星君会下来么?太阴星君现在已经在鬼界被囚禁了,他根本没有可能来到这里。”
阿金甜甜一笑:“谁说只有太阴星君呢?”
程泠脸色一变。
就在这时,漫天光影降下,光影化成阵阵雨丝,雨丝绵软,将凤凰真火尽数扑灭,而不知怎么,雨丝灌入鬼界之后便化成滔天洪水,将好不容易松口气才敢冒头的小鬼悉数冲走。
莫非是他?
“我记得他对大师兄一向不友善。”程泠回忆道,“他为什么要过来?”
阿金又笑了:“你所听见的,都是你父亲给你讲的么?”
程泠一怔,脸上浮现愤恨的神情,口吻极为激烈:“他不是我父亲!我没有父亲!”
“你那么恨他,还想要去帮他打开封印,你以为的报恩,不过就是助纣为虐。”
程泠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眸底闪过一道决绝:“助纣为虐?我已经如此了,不用你在这里指责我。我如今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可改的!”
溟寻负手而立,一身浅色袍服在细雨之中并没有沾湿半点,他抬手一按,申如鹤便恢复成了人身。他背后隐隐浮现出一个蛇首龟身的映像,阴冷的威势从他周身涌出,直逼鬼界封印而去。
申如鹤心中一惊,抬眸望向那人,只见其蓝衣雪瞳,面似冰霜,便知其为水师溟寻。
申如鹤连忙上前问候:“水师大人。”
溟寻点了点头,神色异常凝重,他紧紧盯着地上的缝隙,控制着水势,没有让那缝隙完全收拢。
溟寻这一举动改变了局势,只见地上阴火升腾,悄无声息地将那洪水吞噬一空,一个英俊的中年男子缓缓从地缝里浮现。
鬼界之主鬼王。
程泠迎了上去,嘴角笑意半含嘲讽:“鬼王大人。”
鬼王倾身,将程泠抓在身边,转向溟寻那边,冷冷一笑:“水师,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
溟寻额上青筋跳动,执剑一斩,直奔鬼王而去。
只听泠泠一声琵琶响,剑芒被震开了。
溟寻不答言,眸光变得越发冷厉,紧紧盯着程泠,未发一言,但却胜似千言万语。
“水师大人。”
申如鹤话音未落,只觉得自己被大力牵扯了一下,旋即身体失重,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朝着史兼清那边飞去。
“你与逊香在一处,别碍我的事。”
史兼清一把接住了申如鹤,对溟寻的不乐意了,争辩道:“这怎么能叫碍事呢?”
溟寻指了指地下:“太阴在下面。”
史兼清会意:“如鹤,我们走吧。”
申如鹤自是知道溟寻与玉琅的关系,心知在这里不大方便。以溟寻的实力,一人对付鬼王与鬼公主程泠应该不在话下。眼看得鬼王所带的鬼兵鬼将纷纷涌出,这里离靖水宗最近,如果任由他们在人界扫荡,靖水宗肯定挡不住。
鬼兵鬼将密密麻麻从地底涌出,申史二人各战一边,虽然这样,但他们终究有力竭的时候,鬼兵鬼将是涌不完的。而且只要有鬼王在,这些鬼兵鬼将便可以无限次数复活,难缠得很。
“史公子,你那招霜华九重天还能施展出来么?”申如鹤灵力从刚才被溟寻打回原形便已经消耗得七七八八,此时更是透支,他勉强用扇子挡住一个骷髅的进攻,退到史兼清身边气喘吁吁地问。
霜华九重天是史兼清还是凌寒时候的绝技,漫天霜华,霜霜致命,是凌寒花了近百年的时间才领悟的,堪称团战无敌。
记得当年凌寒施展这招都极为困难,史兼清已经没有了凌寒的神力支撑,大抵上……
“叫我凌寒。”史兼清微微一笑,在申如鹤耳边低声道。
申如鹤盯着史兼清,只觉得他与往时不同,仿佛气质都有了出尘的变化,这种出尘异常眼熟。申如鹤恍然,失声道:“史公子,你……”
“你想得不错,只差最后一步了。”史兼清说着,顺势将申如鹤护在身后,看着包抄过来准备一举歼之的鬼兵鬼将,语气中隐藏着按捺不住的兴奋,“如鹤,看我的!”
“霜华——九重天——”
凌寒高悬,滚滚霜花飞舞在天地间,上下茫茫一片,分不清天与地,世间充斥着流动的雪白,霜花看上去精美无比,但所到之处骨骼寸寸断裂,怨魂魄散魂飞,谁挡谁灭,锐不可当。
史兼清看着滚动的霜花,更加兴奋,紧紧搂住申如鹤,虽然他的额头已经被霜花划破流出了血,可他丝毫不在意,如果不是申如鹤想起来布下一道结界,他们两个也会在这滚滚霜潮之中绞成齑粉。
“史公子,冷静。”申如鹤不由得提醒道,“你一向心神不稳,小心心神受损。”
史兼清眸底的笑意这才稍稍收敛,不过没过一会儿,他便又笑了起来。
“如鹤,你知道霜华九重天的奥秘么?”史兼清笑得伏在了申如鹤肩上。
申如鹤不知其意:“什么奥秘?”
“自然是为了你了。”史兼清笑得满眼都是泪水,“如鹤,当初我这霜华本来就是配合你那烈阳而用啊。烈阳隐藏在霜华之下,只不过我们上次只施展了一次,就被打断了。要不是你提起来这招,我都快忘得一干二净了。”
等等,自己在青龙的溯回迷阵中,并没有看见过这段故事。
有可能这是云鸾不愿想起的吧?如果被他的前生有意遗忘,他记不住也是正常。
申如鹤看向结界外,霜花的肆虐依旧没有减弱,他默默加固了一层结界,也不知道在霜华中的溟寻、鬼王他们现在处境如何。
“不用担心溟寻。”史兼清看出了申如鹤的心思,“溟寻传给我水师这个位置不是白传的,我永远也不可能伤害到他,这是条件。”
“这样的条件?”申如鹤轻轻笑了,“当初你放着霜君的位置不做,转去做水师,着实太浪费了些。”
“霜君的神格已经破碎了。”史兼清轻声道,“不过这没什么,如果霜君的神格没有破碎的话,我也不用承受水师的神位了。”
“神格破碎,为什么?”
史兼清笑了笑,轻轻挑起申如鹤的脸:“要不是你干的好事,谁知道你那时候能为一个诈死骗我们的人去那么拼啊?我要不神格破碎,难不成让你把我打得魂飞魄散无法超生?这样的话,我们还怎么相逢在这里?”
霜华漫天,结界红光流转,炽烈与清寒交映,缱绻而风流。
“如鹤,如果平定了鬼界,你可愿同我洞房么?”
申如鹤脸一红,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
“那人已经来救你了,真没想到他动作会这么快。”鬼女慢悠悠地道,亲手沏茶,递给面前的玉琅,“太阴元君,看来你我这步棋算是平局了。”
玉琅抿了一口茶,突然咳了一声:“鬼女大人,你不会在这茶里加了什么东西吧?”
鬼女微微一笑:“放心好了,我没有云君那等不俗品味,在茶水中加茴香,只有她一人想得出来。”
“其实不止她一个,当初阿鸾做东西的难吃程度也不在她之下。”玉琅显然是心有余悸,下意识道,“要不是阿鸾当年有太阳真君身份加持,谁不给他几分面子?不过……话又说跑了,鬼女大人,你真的没想过水师哥哥会出现?”
鬼女叹了口气:“我是想过,不过我算得出水师溟寻命数将尽,以为他会闭关休养,却不想他还是跟来了。”
“鬼女大人若真当水师哥哥命数已尽,那便不是水师哥哥了。”玉琅笑道,“若我真是只身一人,就算有姐姐在这,我又怎么敢入鬼界?水师哥哥这步棋只是其一,但我没想到鬼女大人埋藏在阿鸾身边的那个鬼公主更是出其不意。”
“棋局尚未散场,你我且品茶。”鬼女转了转手中茶盏,“太阴元君,你高兴得似乎太早了。”
“不早不早。”玉琅继续笑道,“其实鬼女大人应该知道,我的目的并不是鬼女大人想的那样。”
鬼女虽然惊讶,但依旧不动声色:“哦?是哪样?太阴元君可否讲来听听?”
“不可说,不能说。”玉琅摇着头,深奥地道,“这些不过是雕虫小技,在鬼女大人面前着实是卖弄了。”
“谁不知道太阴元君天纵奇才?若是太阴元君说卖弄?世间有几人不是卖弄呢?”鬼女微微笑道,“不过如果元君想要在太阳一党身上做文章,元君还是要想想后果,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
“这句话,我正要原封不动地还给鬼女大人。”玉琅盯着鬼女的眼睛,轻轻一笑,“说得对,知人知面不知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