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疏影颅
姜妫2020-09-02 23:003,016

  “你忘记的那些,我会帮你想起来。你说得不错,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史兼清呢喃道,“那天我对你说过的话,实在是太让你寒心了。我实在是……对不起,我……”

  “不怪你,错不在你。”申如鹤看了看手背,光洁完整,如细瓷一般,平和如初。

  虽然这只是从只言片语中的推测,但申如鹤觉得自己推测的方向是正确的,他不可能出错。

  史兼清如此反应,渐渐验证了他的猜想,哪怕丝毫没有唤醒他被斩情斩断了的记忆。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渐渐被这个人吸引,虽然是这个人给他穿上了束缚衣,虽然这个人指责他毫不留情,但他还能依旧义无反顾地奉上本命真火。

  以及奉上他的性命。

  也许他不需要知道,冥冥之中的潜在缘分,百转千回解不开的因果,本来就没有谁能解释得了。

  “史公子,我不会离开了。”申如鹤重复道,“你也不要离开,我……”

  主动表明心迹往往最是令人局促的,尤其是申如鹤这种人。内敛自持,端和沉稳,这些对他而言很重要。

  史兼清知道他的局促,主动凑了过来,轻轻点过了他的唇。

  蜻蜓略水,轻描淡写。

  申如鹤身形一颤,不知怎么配合他才好,他的大脑完全一片空白,眼前闪烁着,是万丈星光,点点莹莹,自是风流天成,销魂荡魄。

  “如鹤,谢谢你。”史兼清道,紧紧揽住了他的肩膀。

  申如鹤没有拒绝,在赤川的鲜红泥土与满地残花落蕊中,二人相拥相偎,似乎天地间只有彼此,时间为之定格,年月日时什么都可以忽略。赤川波涛汹涌,赤浪滔天,显出一派惊心动魄的壮美。

  “蒙君垂怜,不盛荣光。”申如鹤勉强保持着内心最后一点清明冷静,浅尝辄止,轻轻推开了史兼清,提醒道,“发乎于情,止乎于礼。”

  “情理什么的就这么重要么?”史兼清凑了上来,噗呲一笑,眸底星迷辰醉,碾碎星河落于其中,星辰深处,一个身影浅淡而清晰,“这些都是身外之物,是给世人评说的,如今这唯你我二人,何必拘此俗礼?”

  “礼不可不遵。”申如鹤从容道,施施然起身,不疾不徐,极显优雅端凝,气度非凡,超然脱尘。

  史兼清知道申如鹤不愿,也不好勉强,亦起身道:“既然如此,那我就……”

  他还没说完,只听申如鹤一声低喝:“什么人?”

  申如鹤眸光如电,直视赤川水心,隐隐见得汹涌浪涛见浮现一个漩涡。

  漩涡从水心飞快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移动,转瞬间就到了岸边,只听“哗啦”一声破水巨响,一个人头从漩涡里冒了出来。

  只有一个人头。

  那人头呆呆地望着两人,眸光温和镇静,就像担当惯了长子一样,莫名给人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这人头五官俊秀精致,下巴周正,给人一种端方温厚的感觉,就像哪个门派温文儒雅堪为众弟子表率的大师兄。

  虽然感受不到什么危险,史兼清还是下意识挡在申如鹤面前:“你是谁?”

  那人头开口了,声音凄惨,只有简简单单两个字:“疏影。”

  “疏影……疏影师伯?”史兼清失声道,“你是冰落师祖的大弟子,疏影师伯?”

  疏影听见“师伯”二字,微微一怔,眸底闪过一丝迷惑,温声道:“疏影不才,忝列冰落师尊门下。敢问小兄弟是哪位同门门下弟子,为何唤疏影为‘师伯’?”

  史兼清没有说自己天音馆主的身份,按照晚辈的礼数施了一礼:“晚辈史兼清家师上官贞。”

  “你是贞儿的徒弟?”疏影回忆一番,恍然道,“贞儿现在还好么?”

  “家师一切无恙。”史兼清道。

  只有一个头很难移动自如,疏影艰难地转向申如鹤:“这位是?”

  申如鹤连忙施礼:“弟子南阳峰申如鹤,师从玄暮。”

  “玄子的弟子?”疏影笑了笑,“你们倒也不走你们两人师尊的老路,不过也好,年轻人,逆反放纵才是主流。”

  申如鹤隐隐觉得不详,疏影的言语风格怎么和暗香这么像?

  这样难怪,毕竟暗香极有可能是疏影一手带大的,身上留有疏影的影子也不足为怪。

  疏影笑了笑:“这么多年,终于见到愿意靠近赤川的人了,你们两个可以陪我说说话么?”

  他的声音虽是轻松,但其中潜藏着淡淡的恳求,看样子已经忍受了很久的寂寞,永夜孤寂,白日举目无人,寂寞的日子实在难捱。

  正巧,申如鹤也有话想要问他。就像当年冰落一案的细枝末节,就像这赤川为何得来如此传言。

  疏影听明了申如鹤的询问,眸底充斥着深深的悲哀,长叹一声,声音亦有些沙哑:“要是问这些,也是怪我,我没有保护好师尊与师妹师弟,如果不是我当年劝师尊网开一面放过黄昏,那也没有这些事了。”

  直到现在,疏影对黄昏的称呼也只是黄昏,不是“孽畜”“混蛋”“欺师灭祖的东西”,足以见其心境平和,温敦本性。

  “当年黄昏修习禁术,按照靖水宗律令,本该废绝灵根,永世镇压的。但黄昏那时候还小,我们待她也没有太苛刻。可她心性要强,不想让自己落在我们之后。她本身怀妖族血脉,妖力与灵力冲撞倾轧,本来不应该操之过急的。师尊便封印了她体内的一部分妖力,让灵力妖力保持一定的平衡,不过这也使她的修炼速度急速降了下来。”

  申如鹤听着,突然感觉史兼清拉着自己的那只手有些微微颤抖。

  “黄昏因为修为不足,不得不长期闭关修炼,一次操之过急,走火入魔,身受重伤几乎没命,错过了她能参加的那届灵武会。虽然我们没有说什么,但黄昏却极为伤心,她一直等着这个机会证明她自己。因为我、小浅都是当年灵武会的第一,小香那年惜败玄子,屈居第二,不过玄子毕竟是不世出的天才,世人都是明眼,小香又没有那么爱名,因而也没计较谁第一谁第二。”

  “可黄昏不一样,黄昏视这次为毕生之恨。此次走火入魔后,黄昏内丹受损严重,很难继续修炼。因而就琢磨起了禁术。”

  疏影的头随着波浪上下涌动了几下,好不容易稳定住头颅,继续道:“黄昏对于禁术,确实有一番天赋。短短半年,她便琢磨出了众多禁术:生死棋局、时空转轮、尸骨还魂……还有分魂术。”

  史兼清忍不住道:“那都这样,你为什么还要留着她?”

  疏影叹了口气:“黄昏心性并不坏。禁术这东西,说是禁术,不过是世人畏惧其威力巨大,强行规定的而已。就比如天音馆的那几大圣物,哪个不是威力超然,不过生在天音馆而逃于劫难罢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一听这话,史兼清不乐意了,“天音馆有圣物也有禁物,禁物有损心性,因而为禁物。如果按照师伯这么说,岂不是天下一品灵器全都是禁物了?”

  疏影目光扫过史兼清,在凌寒上稍作停留,旋即避开了就像看见了什么刺眼的东西:“你要是这么说也无不可,黄昏那时毕竟还不足二十,心性可塑,况以黄昏的绝佳天赋,若就此埋没沦落,实在可惜。”

  “她都陷你如此,你为什么还要为她说话?”史兼清不由得道。

  疏影叹息:“我没有为她说话,不过是陈说实情。黄昏的堕落是我们都未曾想到的,她一向谨小慎微,谁也想不到她会用那般癫狂的手段,不惜破碎她自己的玄冰令,也要取我们的命。”

  申如鹤突然开口问了一句:“前辈说,黄昏死了?”

  “令在人在,令毁人亡。玄冰令本就与每个靖水宗弟子为一体。”疏影道。

  “可黄昏不是妖类么?”

  “人与妖,又有什么差别呢?”疏影反问道。

  一时申如鹤竟有些无言以对,他实在无法辩驳。

  如果追祖溯源的话,他本人,亦应该属于妖类,不过凤凰朱雀已经列于仙班天庭,当属神流,故而不与妖类同伍。

  终究也是凤凰之后。

  “人有三魂七魄,妖亦有。追溯本源,都是藉天地之气而生,并无差异。若有差异,不过穿凿扭曲,强行作词。”疏影叹道。

  疏影既然如此说,听上去并无过错,但申如鹤陡然惊出一身冷汗。

  如果真是这样,那同门间的倾轧排挤便不攻自破了,但究竟是什么原因让黄昏如此痛下杀手,对自己的同门和师尊?

  冰落对她有相逐之怨,清浅对之有夺情之嫌,就算这两点可以勉强解释。那暗香呢?疏影呢?

  黄昏为什么要对他们下手,只是单纯秉性之恶么?

  可疏影又说黄昏她秉性并不坏。

  “师尊一向对黄昏颇多偏爱,不过师尊不善言辞,黄昏并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话,或许不会有如今的局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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